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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了杯茶,缓缓饮下。
因为,她知道的、能说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诸葛氏孤女,诸葛涵。
究竟有没有被带回中原?还是在回纥?在吐番?是死、还是活?
一切,或许都要看她的造化了。
君弃剑听完以後,立即起身,又准备离去。
目标无他,自然是要马上赶到蒲台山去!
找到无识、涯识,至少可以问出,他们当年究竟救出了哪些人?
「站住!」屈戎玉断喝一声,君弃剑只得再次回头。
「给你情报的条件:好好休息一晚,等到明天天亮,再和我一起出发。」屈
戎玉又斟了杯茶,泰然自若。
君弃剑在原地站了半晌,终於还是离房了。
但脚步不急,他是到另一间房准备就寝,而非赶路。
这天晚上,这间客栈里有个小二死在客房外。
仵作验尸後,判定死因是心脉阻塞、血液无法流通、心脏衰竭,导致暴毙。
但令人奇怪的是:此人死时,其下半身居然还有一柱擎天之势……
首发
第卅三话 苦海无涯 ̄之一()
南少林寺,位於泉州北的蒲台山麓(後改称戴云山),世称蒲台少林。
君弃剑在与君聆诗行游四方时,也曾去过泉州,大约在彭蠡东南方六百馀里。君
弃剑选择走水路,顺长江而下直至苏州後、再转行邗沟向南行至杭州。
从湖口到杭州这一段,君弃剑不只一言不发、也不吃不喝,每天晚上著村靠
岸,只任得屈戎玉自寻宿处,他只睡在船上。
一来由於身处水上,他不需要饮食也不会饥饿;二来毕竟他浑身上下连一文
钱也摸不出来,若是须要花费,掏腰包的人必是屈戎玉,君弃剑自然是用尽方法
,不想再欠屈戎玉任何一点人情。
三来……君弃剑不想上岸,不想和太多人接触。
因为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不想再去看那些讥嘲的嘴脸!
但一至杭州,等於水运交通已至终点,接下来即必须弃船换马、或者步行。
无论如何,都要离开水面了。
屈戎玉自然是坚持要乘马。
君弃剑一时犹豫了 ̄他想早点到蒲台,骑马当然是比步行要快,可若一旦决
定以马匹代步,那就得买马了。若要买马,出钱的人自然又是屈戎玉。
「唔……」君弃剑停下脚步,开始深思。
两害相权取其轻啊……
屈戎玉见了,有点好笑、又有点得意,她向四周观望了一圈,发现了一间酒
肆,便道:「买马的钱,不用算人情,别考虑了。不过,你要不要带些酒?我听
说过,杭州的善酿是极品善酿,刚好旁边就有一间酒肆……」
君弃剑闻言,转眼一看那酒肆的招牌,怔了。
若水酒肆!
「话说上善若水,这间酒肆的善酿应该不错。」屈戎玉说著,便向那酒
肆行去。
君弃剑自然记得,这间若水酒肆的善酿是何等醇厚、何等可怕!
自小由君聆诗培养酒量,自十三岁起,若是只饮一般客栈供应的薄酒,君弃
剑便是连喝两大缸,神智依然能够保持清醒;如善酿这等醇酒,少说也可以喝个
十斤不醉。
但……当初君弃剑到若水酒肆中要了三斤善酿,却只勉强饮尽一斤,便即醉
倒!且一醉七日不醒!
若水酒肆的善酿,已经超出了酒的常理了!
君弃剑正想出声阻止屈戎玉入若水酒肆,肆中却先传出一阵喊声:「小鬼!
你不是本地人吧?」
跟著一个童声答道:「我是河内南阳人,跟著母亲来探望舅父的。」
喊声又道:「难怪你不懂了!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里的善酿不是一般的善
酿!」
童声道:「善酿非善酿?我不信公孙龙那一套!」
听到这话,屈戎玉止步了、君弃剑则行近了几步。接著,肆中又传出了话声
:「就算只是一般的善酿,你这小娃儿也不能喝!」
这句话让君弃剑有点不是滋味 ̄他也是从小就擅饮了。
童声道:「李白八岁知醉,我岂不行?」
纵使前一句让君弃剑不悦,这句又教他讶然了 ̄这娃儿竟拿自己与李白比?
「好!我读书少,不和你争。本店沽酒最少半斤,需一百八十文钱,你有是
没有?」
「呃……我只有一百文……」
「嘿 ̄那你和我吵什么劲儿?」
「……这样吧!我写首诗给这间店当榜儿!只算你八十文!」
「免了!你没看到那儿吗?」
这时,屈戎玉、君弃剑皆已步入酒肆中,正见了酒保正指著悬梁,便也顺指
望去。
梁木上以黑墨写著斗大的四字:上善若水,属名是为贺知章。
酒保洋洋得意地说道:「那是贺左拾遗巡访本县时,喝了本店的善酿後,一时
兴起,在店旁的桧木上写下的。老板便将那桧木伐了,作为悬梁,也将店名改为
若水酒肆!这就是本店的招牌,可不需要你一个小鬼头写什么榜!」
贺知章即是在李白面圣时,评其为天上谪仙人的知名文人,那小童适才
又以李白自比,这会子不禁泄气了,望著悬梁发起了怔。
跟著,酒保见了君弃剑,随即笑道:「哟?原来是君公子!公子这次待要沽
多少?」君弃剑为之一怔、屈戎玉也观察著酒保的表情,很快都肯定了 ̄这酒保
的笑意是真实的、是发自内心的。
屈戎玉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这时肆中并无其他客人、掌柜也不在,酒保便放胆说道:「我在这若水酒
肆工作,虽然酒的确是好酒,但实是醇过了头,能受得了这酒後劲发作的人实
是少之又少!我见过很多自称酒豪的客人闻名而来,但喝过一次之後,就再也不
敢来了!偶尔来了几个真正著名的酒鬼酒仙,顶多也只能喝半斤罢了。去年君公
子光顾,一开口就要了三斤,其实当时我是很想笑的。但君公子虽未能尽饮三斤
,至少也喝光了一斤才醉倒,这等海量,实是小的见所未见了!也由於君公子一
醉七日不醒,大名传遍杭州,小的便牢牢记住了。」他说话之间,一直面带笑容
,之中表达出来的是对君弃剑能饮该店一斤善酿的尊敬,而无丝毫贬意。
君弃剑不禁对这酒保有点感激,但他身上既无≈镒,自也无法沽酒,便摇头
道:「我分文不明,无能买得起酒了。」
屈戎玉在旁不断计算,暗自嘀咕著:「一斤能醉七天……此处距泉州尚有五
百馀里,若一日行百里……嗯……」跟著露出笑容,向酒保道:「我要三斤,装
在酒葫芦里。」
酒保应了声是,即沽酒去了。
一旁那小童还未离去,他扯了扯君弃剑的衣袖,道:「你平常能喝多少?」
君弃剑不假思索,即道:「一般的善酿,大概十斤吧。」
小童道:「听你们刚刚说的,这店子的善酿,一斤能让你醉七天?」
君弃剑颔首了,小童喃喃说道:「那……我应该好歹可以喝半斤吧……」
听了这话,君弃剑不禁怔了。
此时,酒保也沽好了酒,提著个酒葫芦递给了君弃剑,道:「价钱照旧。」
「三斤折合一两,是吧。」屈戎玉早已看到了价表,当即摸了块碎怠交付酒
保。由於酒保对君弃剑的态度和善,她也微笑以对。
君弃剑晃了晃酒葫芦,道:「不太对……这重量不仅三斤。」
酒保道:「小的自作主张,多送了半斤,让姑娘也有机会尝尝。」
屈戎玉一听,连连摇头道:「不!不了!这酒我怕喝不起!」在湖口镇她要
了两斤善酿,君弃剑尽饮而面不改色、恍若无事,她自己不过一口子的竹林杯便
已面泛霞红,酒量相差之大,她可是心知肚明。这若水酒肆之善酿,一斤能将君
弃剑醉倒七日,那她岂不是沾唇即倒?真的是喝不得。
酒保道:「那也没关系,就当小的奉送君公子吧。」
君弃剑道了谢,即与屈戎玉行出酒肆。
才离开酒肆走没几步,忽闻酒保在肆中又嚷道:「小鬼!你怎么还没走?」
小童应道:「半斤酒,你可以说送就送!打个折算我一百两便不行么?」
酒保道:「君公子仍酒中之圣,他肯喝本店善酿,是本店的荣幸,你又算哪
根葱来?」
小童道:「不如这样!咱们来打个赌,如果我喝了半斤你们的善酿而没醉倒
,便算我免费、再送我半斤如何?」
「去去去!你当我傻子?谁和你打这个有赔没赢的赌!」酒保骂著,一把便
将小童撵出了酒肆。
屈戎玉见了,便道:「诗人敬诗仙、武者神武圣、兵家师孙子、酒客尊酒豪
……这道理真也不假。」
君弃剑迳行到那小童身边,解下了水囊将水倒去後,将酒葫芦里的酒沽了半
斤入囊,道:「这些酒给你吧。」
小童原本气呼呼的朝著酒肆大骂,见了装酒的水囊,随即笑颜逐开,连道:
「谢谢!谢谢!」
君弃剑蹲下身子,道:「你真的这么喜欢喝酒?」
小童肃然正色吟道:「酌酒有三觞,影月各满盅;一饮忘天下,再尽泯愁容
。酒贱吾为客,天黑月作东;有影相随伴,但求杯不空!」跟著一笑,道:「饮
酒乃一时盛事,劣酒资喂酒虫,难得来杭州一趟,既见好酒,怎能放过?」
君弃剑微笑 ̄小童所吟之诗,其实乃是君聆诗十四年前夜泛洞庭时所作的。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