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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在这里,只能说明用你来牵制他们耗费的人时物力最少,最合算。”
莫洵掀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直白的告诉殷商:“如果不断有人来救你,让我们以你为牵制的代价不断增加,你绝对已经出去了。你在这里,是因为没人来救――没人下定决心一定要救你出去。”
“我听说,你的改变是为了给你父母更好的生活。”莫洵看见殷商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但就现在的情况看来,你已经是个弃子了。”
“不可能!”殷商哑着嗓子低吼。
在山里三年,看着营救行动一次次失败,殷商也开始急躁,开始疑神疑鬼,他看着天师们退却,会咬牙切齿的想,我落到这一步不都是为了你们?为什么你们不再撑一撑,不再拼一拼,分明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啊!
每一次天师的退却对殷商都是折磨,山里人折腾他,对天师示警,这是*上的折磨,他失去了又一次逃脱的机会,这是精神上的失落。
殷商觉得天师们的营救更像是一种仪式性的表演――我们尽力了,但我们真的做不到――以求良心上的安慰。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殷商甚至想,如果不是妈妈也在山里,他早就逃跑了。
他竟已经把自己的母亲看做了拖累。
意识到这一点的殷商悚然一惊,他为自己树立的道德高标出现了裂纹,这是致命的,殷商只能通过不断的逃避来麻木自己。
而莫洵,这个外人的话,让他再也没办法逃避。
“为什么不可能?”
殷商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跌坐在地上,莫洵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因为帝流浆一事,殷坊被除族。他意图带你远走,过安生日子,你却不甘心,还要搅进来,美其名曰要让自己的父母重新过上之前大权在握的日子,但你有没有问过他们愿不愿意?”
这句话出口,莫洵就觉得不对,有几分心虚,果不其然听见了苏泽浅在背后轻“呵”了一声。
莫洵没管身后的动静,心想着等会儿再找你,继续盯着殷商:“或许他们愿意,或许他们不愿意,但殷坊已经被你架了上去,再想下来就难了。”
这是他儿子弄出来的产业,他这个做爹的没权利替他否决,失去了脱离的机会,再次身处局中,想要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再次享受到权利的滋味――不受制于家族意志的,全然自由的权利,殷坊或许也不想放手了呢?”
三年的等待,三年的折磨,殷商的心理防线本就摇摇欲坠,此刻被莫洵直白的点出,便如洪水决堤,全然崩溃。
一边是权利,一边是儿子老婆。
为了儿子殷坊已经放弃过一次权利了,得到的结果却不是自己想要的,现在他又一次站在岔道口上,做出同样的选择是否是重复错误呢?
殷商设身处地,觉得自己也会这么想。
儿子和老婆在山里死不了,既然能活着,就不算亏待了――而他们有营救行动,良心上也过得去了。
殷商眼神涣散,回到了刚开始的问题:“你是谁?”
这张脸是熟悉的:“莫洵?莫老师?”
莫洵回答他“是”。
殷商涣散的目光又凝回来:“莫洵,苏泽浅?”他用一种感觉稀奇夸张语气喊了两个人的名字。
他想到了当初苏泽浅三句不离莫洵,想到了那个嘴对嘴的人工呼吸,想到了自己傻乎乎的不设防备,对莫洵的殷勤备至。
回想起来,是那么的可笑。
于是他就笑了,笑得歇斯底里,笑得眼眶通红,笑得几乎哭出来。
有时候,让人崩溃只要短短一席话,毁掉一个人的一生,只需要小小一个决定。
人生如棋,一步错,步步错。
莫洵没兴趣看殷商崩溃的模样,招呼了声苏泽浅一起离开。
“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该相互坦白了?”莫洵环抱双手,靠在树干上看着苏泽浅。
一场浩劫之后,山中留存的老树不多了。
苏泽浅显然对莫洵的信誉还抱着一定的怀疑:“你先告诉我那两道光是什么?”
“是我的眼睛。”莫洵老老实实回答了,虽然这个回答听上去匪夷所思。
男人需要挽回自己的信誉所以进一步做了解释:“你看过我的本体,也见过我的记忆,想必也知道一个成语‘画龙点睛’。”
莫洵的记忆是在一片目不能视的黑暗中开始的,然后叹息声中,有人在他身上点了两笔,他才得见光明,并腾云而去。
苏泽浅:“你是画在寺壁上的那条龙”
他说着有些不确定,画龙点睛的故事中,不止一条龙,而莫洵的记忆里,他却是唯一一条剩下的。
“封印真龙的不可能是凡人,给我点睛的又怎么会真的是个和尚。所谓故事,都是三分实,七分虚。”
“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说了。”
苏泽浅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的行动补充完整。
他结束了天师和山里人供奉与被供奉的关系,结束了山里人凌驾于天师之上的地位,却为山里人赢得了在人类社会的话语权。
山里人争命,天道不允,他苏泽浅是个人类,他争,天道无可奈何。
唯一会带来天雷的,只有他身上的煞气,于是苏泽浅去学如何收敛灵力,如何隐藏煞气。
既然莫洵的封印能替他挡二十多年的灾,那肯定还有其他办法能瞒天过海。
苏泽浅确实找到了方法,而其中的艰辛,也不需要用言语多说。
“你争,天道要你死,你避,依然躲不开劫难。”苏泽浅说,“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争?”
“这一次,你还有我。”
“王老师替我卜卦,说我的命运曲折坎坷,却有一线生机不灭。”
“殷商搅风搅雨,落在敌人手里三年都能活着,我还有王老师的卦,为什么不大胆些?”
听完苏泽浅的话,莫洵沉默半晌,突然问了个看上去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问题:“你小时候,到底喜不喜欢国画?”
苏泽浅一愣:“国画?我”他在真话和假话间犹豫了下。
犹豫已经给了莫洵答案。
“你果然不喜欢。”莫洵笑了下,眼中的一点儿期盼的光亮熄灭,整个人却是释然。
“你也大了,我不为你决定什么了,反正,路你自己走。”
第一三八章()
“路你自己走。om”
莫洵的话说完,苏泽浅百感交集,他一方面欣慰于自己终于得到了莫洵的承认,另一方面又陷入了曾经有过许多次的纠结中。
莫洵的放手,是觉得自己管不了他了,失望的放任自流,还是认为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苏泽浅也知道,后面的担心是自己杞人忧天,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路我自己走”苏泽浅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三年来每当负面情绪过多时,他总会这么做,此刻做来驾轻就熟,年轻人很快找到了又一个兴趣点,“我现在半步都不想走。”
在莫洵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之前,年轻人已经直直撞入了他的意识界。
视线骤然翻转,白色的天花板上有水沁的痕迹,挂着的一盏吊灯模样老土。
“你很喜欢这套老房子。”莫洵抬起视线,看把自己扑倒在床上的苏泽浅。
背后的床垫很柔软,该有的支撑力却丝毫不差。
苏泽浅想给莫洵改善生活条件,后者却不肯搬家,于是年轻人只能从家具上动脑筋,老房子里的老床上放着的是外国进口的乳胶垫,价值不菲。
苏泽浅活了二十八年,有一半的人生是在这栋房子里度过的,这里有他的回忆,是他初心所始:“我喜欢的不是这套房子,是住在这里的人。”
年轻人的目光灼然,无声无息燃烧了三年的暗火,在这一刻终于吐出了明亮的火焰。
压在身上的年轻人一头短发,是莫洵看惯了的样子,身下的乳胶垫是刚开封的模样,连床单都没铺上,这是苏泽浅工作后,给莫洵买的第一个大件。om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苏泽浅对莫洵的感情已经发了芽。
白色的乳胶垫忽然变得云朵般柔软,承托不住两个男人的重量,莫洵和苏泽浅陷下去,陷进了一片雾蒙蒙的白色中。
他们穿透白色的浓云,掉入一片极深的水潭,坠势止歇,莫洵在苏泽浅胳膊上轻轻一扶,就带着人如同箭一般冲出了水面。
在破出水面的瞬间,往上的力道便止住了,两人*的浮在水面上,不远处瀑布飞泻而下,隆隆水声,蒙蒙水雾,莫洵半拖半扯着苏泽浅游到潭边,花木掩映,*的黑发男人将苏泽浅抵在石壁上:“越来越会说话了嘛。”
画龙点睛,两团光收入身体,莫洵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变成了一片赤金,那金色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如同燃烧的阳光。
苏泽浅不说话,直接吻了上去。
莫洵半合着眼睛回应他,指尖游走,将苏泽浅的衬衫扣子一颗颗解开。
苏泽浅修剑,手也是极稳的,然而他不熟悉莫洵的那身黑色袍子,笨拙的摸索着,缓缓的,试探的,抽开了莫洵的腰带。
齐腰深的水褪去了,倚靠着的岩壁变得平整,顺着岩壁淌下的水也变得温暖。
环境又变了,苏泽浅略微睁了睁眼,莫洵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响起来,是声不正不经的“会玩”。
他们站在相当简陋的公共浴室里,阳光从气窗中照入,被换气扇切成一格一格的旋转着。不是洗澡的点,灯都没开,水龙头却全部打开了,一道道水柱在阳光中折射出一道道彩虹。
这地方应该是莫洵避暑时住的农家乐的浴室,和现实中的相比,意识界中的浴室异常的干净,白色瓷砖上没有一丝水垢,白得像是上好的玉石一样。
苏泽浅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