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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圆的珠子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破碎的银色,鲛人泪被某种力量击碎了,苏泽浅非常容易的找到了力量的来源,他看见了熟悉的金色。
能击碎回忆的只能是回忆――苏泽浅不知为什么如此确信着。
破碎的金色像闪烁的金箔碎片,乘着黑气在空中起起伏伏,苏泽浅同样不能在不触碰它们的情况下经过这里。
苏泽浅停住了脚步。
莫洵的回忆,莫洵的过去,一直是他想要知道的,但此刻,年轻人却不敢去触碰它们。
由不得苏泽浅拒绝。
耳后文印一烫,金色碎片哗啦啦全向他飞来。
仿佛木槌在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撞了下,一声似幻似真的“咚”之后,莫洵的记忆展现在苏泽浅眼前。
这是未被鲛人篡改过的,真实的记忆。和苏泽浅在入定后见到的幻象有些微的不同。
没有醉醺醺的从云头上栽下来,没有金红的大鸟和仿佛白君眉的红衣女子,莫洵的记忆是从一片黑暗中开始的。
他能听见人声喧闹,却什么都看不见,一点儿也动不来,他被困了很长时间,然而在一声叹息中陡然获得了光明,腾云而起。
他在云上受电闪雷鸣的击打,不得不沉入一滩泉水躲避,好不容易获得的光明消散,莫洵的世界又变回了一片黑暗。
这片黑暗没有限制他的行动,莫洵几次想离开,又都被闪电打回去。
于是男人慢慢明悟了,他不为天道所喜,仿佛生来便带无穷恶,需得被禁锢一方。
他失望又无奈,在水里百无聊赖的翻滚游动,在黑暗中度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然后有人来了,一个剑修到潭边磨剑,一磨就是百年,剑修的煞气掩盖了莫洵的戾气,他渐渐又能看见些东西了。
百年的时间,让剑修和莫洵成了对话极少的朋友,剑修飞升前给他莫洵下了一缕剑魂,莫洵却学不来剑,在剑修飞升之后很长时间才终于化了形爬上了岸。
然后他遇见了白君眉。
莫洵的回忆太长,苏泽浅的人生太短,年轻人榨干了精力也看不完莫洵的记忆。
金色碎片无可奈何的散开去,苏泽浅喘息未定,黑暗的山洞陡然一震。
在更深处打斗着的两人同时察觉了苏泽浅的到来。
苏泽浅进来了?
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进来了怎么会没事?
鬼王和莫洵的动作同时一顿,脑海里划过相同的问题。
山中人也讨论过相同的问题,无解。
鬼王和莫洵却能猜到答案。
苏泽浅进来了,或许是因为莫洵的原因,苏泽浅没事,也许是因为鬼王的原因。
莫洵不支,鬼王占了上风,苏泽浅的到来带来了变数!这变数显而易见的对莫洵有利!
鬼王扬手一挥,放弃了对莫洵的攻击,化作一道黑气往苏泽浅所在的位置冲去,莫洵紧追在后面,对苏泽浅传音:“阿浅,跑!”
山洞没什么岔道,鬼王气势汹汹的扑来,苏泽浅隔了很远就感觉到了,但他没有跑。
“如果要跑,我进来做什么?”苏泽浅这样回到莫洵。
年轻人对着鬼王来的方向,压低身体重心,双手握剑,是蓄势待发的姿势。
他对莫洵说:“闪开。”
莫洵愣了下,几乎想要骂人,然后他感受到了远处传来的,不可言说的压迫力,到底往旁边闪了开去。
苏泽浅的剑斩了下去。
如一轮旭日从中劈开,光芒溅射,明亮得让人骤盲!而那可怕的高温更是被燎到也会融化大块皮肉一般!
莫洵远远避开!
鬼王化作黑烟,体型庞大,避无可避!
一声可怕的嘶吼声中,苏泽浅的剑光穿透了鬼王黑烟,将整个山洞照得亮如白昼!
脆弱的封神大阵挡不住无上剑意,竟是被从内而外一剖两半!
剑光破出悬空宫殿下山体,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山体完全炸裂,独留山峰载着黑色宫殿悬浮于空中!
悬山下日月失去牵引,缓缓上升至宫殿上方,一左一右,一东一西,挂于主殿两角!
悬空山迷阵被破,宫殿完全显露!
无数山里人目瞪口呆,在盛大的崩摧之中做不任何反应,只知道傻傻看着!
老王现出玄龟原型,脚踩火焰,一声爆喝:“结阵!”
第一二八章()
殷商出山后没有走太远,他在山脚综合交错的小道上绕来绕去,李木跟着,知道他是怀疑身后有人,想把尾巴甩开。om
然而怎么可能甩得开。
山脚还是山,山里人的势力范围很大,而接受了传承的李木对草木亲和力极强,只要殷商在地上走,他就不会跟丢他。
然后李木就发现殷商说谎了,通天壶他带在身上。
藏身于草木之中的年轻人看见殷商从须弥袋中拿出通天壶,手指在壶身上画了个符号,壶口就冒出了一股绿烟。
那绿烟凝而不散,在壶口积聚起小小一团。
李木看得心里一惊,殷商似乎能控制通天壶。
殷商捧着通天壶在原地站了会儿,视线盯着那团滚动着的绿烟,仿佛能从中看出什么。
他确实看出了李木看不懂的东西。
“李木。”李木听见殷商叫了自己的名字,视线也投向了自己藏身的方向,“出来吧。”
李木不确定殷商是真的知道自己在哪儿,还是半蒙半猜,于是没有动。
殷商说:“我知道你跟着我,通天壶有反应别逼我动手。”
李木想了想,从藏身处走了出来,站在离殷商有一段位置的地方:“你带着通天壶。”他陈述了这个事实。
殷商显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你跟着我做什么?”
李木笑:“你说呢?”
“虽然我没立场说这种话,但我真的没想过,你会来抢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李木觉得好笑,他不否认殷商的话,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了,“你确实没立场说我,你的东西不也是抢来的吗?”
“不一样,我是从鬼王手中抢来的。”
“别逼我把话说的太难听,”李木想说的是那句“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抢就是抢,“你已经不把我当人看了。”
殷商认为从鬼王手中抢就不是抢,可李木在殷商眼里又哪里是同类?
殷商沉默了会儿:“别逼我出手。”
他们都太了解彼此,殷商索性不做掩饰,而李木还是想确认:“你带的是通天壶,根本不是那劳什子的绿浓对么?”
殷商不是赵家人,以他现在的处境和赵家合作的可能性也不大,那么他就不可能有太多能保存碧浓的容器。om
予取予求的绿烟,直接来自通天壶。
殷商沉默。
沉默就是默认。
于是李木继续往下说,他一步步走近殷商:“你来山里,和苏泽浅讨价还价,根本就是在做戏,你是来确认殷夫人是不是真在我们手里,顺便勘测地形的对不对?”
“你根本没想着要和我们交易,你就是想用抢的。”
“祸不及家人。”殷商面无表情,“这算是天师界的铁规了吧?谁遵守了?既然别人不受规矩,我为什么要守规矩?”
他问李木:“你跟踪我,是被迫,还是自愿?”
李木看了殷商很久:“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殷商了。”
殷商回答:“你也不是我熟悉的李木了。”
两人最后的对话是宣战的口号,他们同时运转起灵力,准备发动攻击!
然而在他们的攻击出手的前一秒,天塌地陷的震动从山中传来!
玄龟现身,在空中投下一片阴影,阴影中无数符文拔地而起,织出了一片肉眼可见的,笼罩整片山林的结界!
结界内金线如花枝舒展,又如长蛇捕猎,缠绕、绞杀着破土而出的黑气,织出一个又一个精致的茧,造就一个又一个的小结界,阵中阵!
山里人终于回了神,慌忙继续自己的工作。脆弱的小结界渐趋稳定,鬼王黑气被压缩在一定的范围内。
然而被山里人控制的范围显然不包括悬山所在的中心位置!
苏泽浅一剑祭出,封神大阵支离破碎,鬼王在痛呼中放声大笑:“莫洵,你还不信吗!苏泽浅是我的人!是他破了阵!”
他喊着,笑着,收缩了黑雾,重又化作人形,向着阳光射入的方向直冲而去!
人形比黑气纤细,更容易逃跑,鬼王主意识所存的这道人形是鬼王本身,是最大的威胁所在。
苏泽浅被鬼王的一句话说得愣住,然后就听见莫洵在不远处大喝:“阿浅,出剑!”
这句话带着溢于言表的急切,失去了一贯的从容态度,这是进入天师界以来,莫洵第一次不为苏泽浅的安危失态。
这是第一次,苏泽浅感到莫洵将自己放在了同伴,而不是保护者的位置上。
于是鬼王的话变得无关紧要了,苏泽浅斩出第二剑。
那是一道撕裂长空的银光,看上去舒展又柔软,如水纹扩展,然而玄龟结界被刺破,鬼王不敢直面其锋芒,硬生生该了路线,往旁边折去!
莫洵在旁边等着!
对上鬼王,黑无常没有丝毫保留,缚魂锁哗啦甩出!
前有炽烈剑光,旁有玄龟结界,鬼王避无可避,被捆了个正着,被从空中扯落!莫洵手持黑棍,飞身迎接上!
黑棍下击,金光绽放,而鬼哭狼嚎声也被一棍子砸了出来!
带着剑伤的鬼王身上陡然溢出一股黑气,被打散出来的黑气!
无常鬼,哭丧棒,棒下恶鬼哭!
玄龟结界的一线破碎被鬼王莫洵对战的飓风不断撕裂,两大鬼王的气息溢出,草枯木萎,岩石化作飞烟。修为不到家的小妖怪被压趴在地上,退回原型,口鼻流血,痛不欲生却叫都叫不出!
玄龟道:“苏泽浅!”
于是又是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