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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洵又一次的感到疑惑,既然珍贵,他怎么会想着送人?而就像白君眉说的那样,这串珠子是哪儿来的?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白君眉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将串珠还给莫洵:“神君做寿,地府也得送一份礼去。”
天清地浊,阴阳相克,地府鬼仙上天庭和天庭神仙下地府,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修为低点的直接寸步难行。
但就如阴阳鱼首尾相接,天地亦是相生的,因为某些渊源,白君眉不被天上正气所克,她甚至一个人闯过天庭,从一群天仙手里将被扣押的鬼仙救出来,那神挡杀佛挡杀佛的气势,直让人咋舌。
也是因为这份功绩,她才能以女儿身,在白无常的位置上坐稳。
莫洵不明白:“我?沈大人呢?”
神君算是黑无常头的情敌,而莫洵的身份去神君寿宴也不够格,于情于理,陪白君眉去天上的人都该是沈古尘。
白君眉大大咧咧:“他不肯。”这话里多少有些怨气。
莫洵不敢深问:“如果你觉得我去不给你丢脸,那我就去。”
这是莫洵第一次上天庭,天上仙人来来往往,衣袂飘飘带出一团团祥云,他和白君眉两个鬼气森森,与天上祥和的氛围格格不入,然而来来往往的仙人们尽皆向白君眉俯身施礼,白君眉淡笑着点头回应,极矜持。
行礼的仙人们没有任何被怠慢的不快,莫洵看着只觉诧异。鬼气森森的白君眉被仙人们接受、并获得了尊重,他这个做徒弟的自然不会被为难,但因为修为低下,自然也不被人重视。
白君眉带他在众仙人面前晃了圈,混个眼熟,就把人一个人放在宴席上,去做不合适带莫洵一起的事了。
宴席在仙气缭绕的庭院中举行,仙气满溢瓜果菜蔬装了满盘,陈列四周。莫洵随手拿了个果子咬,往人少的地方去。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同样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白衣人。
白衣人斜背一柄剑,气势凛然得让莫洵想转身就走――剑仙都不是好相与的。
然而就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视野一角闯进了一线红色,男人鬼使神差的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把火红的弓,放在一块宽广的汉白玉平台中央,那平台向外突出,两边有栏杆,最外处却没有防护,下面云层翻涌,凛冽罡风倒吹而上,直能把人掀个跟头。
莫洵小心翼翼的走到石台中央,端详那把红弓,弓身颜色艳丽,用金线绘着羽毛纹饰,华丽非常。
莫洵久久的凝视着它,觉得似曾相识,冷不防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你看出什么了?”
是那剑修的声音,清清冷冷,他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云气缥缈,莫洵看不清他的脸。
莫洵反问:“这是什么地方?”
罡风凛冽,可不是什么祥和的好地方。
站得远远的剑仙回答:“堕仙台。”
莫洵没法理解:“仙君祝寿选在这种地方?”
男人拨了下弓弦,一声铮然清响。
弦声清越,穿透力极强,莫洵还觉得挺好听,后面的剑修突然掠过来,一把扯住他:“走!”
语气中带着急迫,仿佛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莫洵不明所以,但被对方的紧张感染,也跟着跑:“出什么事了?”
“你不是问为什么要选在堕仙台边做寿么?就是因为那把弓没人挪到动。”
剑修在前面疾行,只留给莫洵一个背影:“神君和白君眉有旧,这把弓向来只有白君眉能拉得动。”
白君眉很快寻了过来,剑仙避嫌一般的离开了,女人也问莫洵:“是你拉动了那张弓?”
莫洵点头说是,白君眉的重视让他紧张起来。
白君眉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最终叹了口气:“以后避着点剑仙。”
莫洵莫名其妙,同时有些微的不快:“为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你极可能是被剑修杀死的。”
莫洵愣了下,然后说:“我不记得我活着时候的事是谁杀的我我并不在意。”
他记得的只是自己活着的时候无恶不作,死有余辜。
“我担心当初杀了你的剑修,现在的剑仙,会再杀你一遍。”
莫洵一笑而过,他发现自己对修剑的人有莫名的好感:“竟有人这么偏执?”
他拢起双手,是结束话题的意思,指尖不经意划过手腕,下意识去勾串珠,却发现不见了。
男人一愣,突然想起那剑仙抓着自己往远处跑时,握着的正是自己带念珠的腕子。
被拿走了?
莫洵想着。
估计不是故意的。那串珠子很松。
莫洵连那剑仙的脸都没看清,人现在已经走了,天上地下,想找回来恐怕难得很。
然而他心里却并没有太多遗憾,仿佛那珠子就是该给他的一样。
开玩笑。
莫洵心想,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呢。
悬崖之上,浑身浴血的剑修看着握着串珠的苏泽浅――男人身上并没仙光,只能被称作剑修。
“莫洵。”他咀嚼着这个名字,“他收了个剑修徒弟?”
“这个徒弟身上”摇摇欲坠的剑修突然掠到了苏泽浅身边,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制住了他拔剑的动作,“带着我的剑。”
场景再次切换,水声隆隆而下,两岸青山,一道瀑布,是乐斋。
第一二五章()
瀑布高且宽,水声涛涛,苏泽浅立于潭边,剑修脚踏虚空,悬浮于瀑布之上,周身光芒耀耀:“你以桃木驱邪剑入道,见重剑一日轮回,又学曲水剑贴身意,剑招威力虽大,却杂,我今授你无名剑,九九归一,助你再进一层。om”
那剑仙自瀑布中取一道光,握剑而舞。
劈砍刺抡,一招招基础剑式在剑修手中化出无尽奥妙,每一次手腕的转动,每一个招式的组合,都有无限可能,苏泽浅从不知道自己学的那些招式是有名字的,时日变迁,与曾经的那些剑修不同,他没有一个固定的师父,剑式学得驳杂。
莫洵承认自己教剑,只能教出三流的徒弟,然而他们眼中的三流,已是当今的超品。可此刻这名剑仙,无疑是想把苏泽浅教成他们那个时代的一流。
苏泽浅看剑修演完一套剑式,问他是谁,为什么要教他。
剑修只回答了他四个字:“因果循环。”
他在飞升之时留了一道意识在人间,望有缘人得之,振兴剑修一途,他也曾后悔自己曾犯下的杀戮,祈望能补偿。
那道合着祈愿的意识被藏在剑室之中,躲入废铁之内,在不知多少年后,终于在拍卖会上,遇到了苏泽浅,这唯一一个剑修。
说完话,剑修的身形就消失了,不知是完成任务意识消散,还是暂时隐去,不耐烦和苏泽浅说话。
年轻人握着那串滴血的串珠,眼前是剑仙招式残影,心中一片混乱。
他觉得自己应当静心揣摩剑招,又觉得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呼唤把他从入定的状态中唤醒,灵台清明,眼前一切烟消云散。
老王来喊他下山:“殷商来了。”
森蚺在小村落里腾了间屋子出来,殷商李木各自找了张凳子坐着,曾经的两个好兄弟相对无言,气氛非常僵硬。
苏泽浅进门看见的便是这么个场景。
李木冲苏泽浅点了下头,后者回礼,然后望向屋子里的第三个人:“殷商。”
“阿浅”脱口而出的还是曾经的称呼,殷商自己也觉得不合适,自嘲的笑了笑改口,“苏泽浅。”
“我来接我母亲回去。”
苏泽浅也不说有的没的,他进屋后甚至没坐下:“通天壶。”
“通天壶不在我身上,但我带了足够多的碧浓。”
一段时间不见,殷商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依然习惯性的笑着,但却没有了曾经的阳光味道,那笑容里充满了估量与揣摩,即使表情和煦,也像在警惕着什么。om
苏泽浅道:“足够是多少?”
殷商:“你想要多少?”
“你觉得殷夫人值多少?”
曾经相熟的两人冷冰冰的讨价还价,言语间全是火药味,坐在一边的李木听不下去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归根究底,一切的起源是殷商在山中夺取通天壶的举动:“殷商,你要通天壶做什么?!”
在李木看来,这被山主保存着的东西,人力无法掌控,他们天师根本不该去动。
带着钟瑾参与黑市队伍的钟家长老已经被证实了身份,正是那位被鬼王附了身的老人,老人身份的暴露是为了替殷家脱罪,而这一暴露,又扯出了大家族一连串的阴私事。
不管如何,钟家抢夺通天壶是因为鬼王的参与,那么殷商,他为什么要掺和进来?当初听李木的一走了之难道不是更好的办法吗?
“如果通天壶不在我手里,我今天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
李木道:“如果你当初走了,现在根本没必要坐在这里!”
天师们都是跑江湖的,生存能力强悍,就算被逐出家族,只要不自暴自弃,换个地方就能活得很不错,殷商的情况虽然稍微复杂了些,但只要走得够远,一样不会有什么麻烦。
“我和我爸走了,那我妈呢?”殷商看着李木,他的气息像是阴雨天的藏经阁,潮湿而沉重,带着一股子撼不动的执拗,“就算我把我妈带走了,我们一家三口难道一直过躲躲藏藏的日子吗?”
李木一时间跟不上他的思路:“那你想要怎样?”
苏泽浅却明白:“你要报复殷家其他人?”
殷商没说话。
李木:“什么?”
李木有些小叛逆,但总体来说还是个乖孩子,有些事没见过,也就想不到。
“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苏泽浅的问题让李木全无头绪,“你和你父亲商量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