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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气了,”司骁骐揪着人闪到一颗大树后面,浓重的阴影把两个人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他把人搂在怀里,慢慢说:“你看,我不了解你工作的情况,所以会误会你。但你可以给我解释啊,你解释了我不就懂了。”
“但不是每个人我都能去解释,”萧晨疲惫地把头靠在司骁骐的肩头,“我承认有医生不负责,贪图利益,收红包乱开药,但不是所有医生都这样。各行各业都有败类,为什么要让所有的医生给个别人买单?”
“因为跟老百姓切实利益相关啊,”司骁骐说,“人这一辈子哪儿能不去看病呢,哪儿能不跟医生打交道呢,所以自然对医生的要求更高。”
“真累。”萧晨叹口气。
司骁骐抱着人不吭声,他想,干哪行不累?人人羡慕当老师的,觉得有寒暑假,可当老师的每天备课到深夜,改着永远改不完的作业,谈着永远谈不完的话,这些又有谁知道?人人都说做买卖的是大款,可他们为了一笔单子跑断腿求爷爷告奶奶陪客户喝酒喝到吐血的时候谁又知道?
都累!司骁骐把嘴唇印在司骁骐额头想,生活是什么,说到底不就是用漫长的苦与累换来片刻的欢乐和甜蜜吗。不过有了那片刻的甜蜜和欢乐,再怎么苦在怎么累也算值了。
他用力些抱住萧晨,总觉得怀里这个人太瘦,看起来虽然很养眼抱进怀里却觉得分外心疼。
“萧晨。”
“嗯?”萧晨懒洋洋地哼一声,急诊太累了,每一个患者被送进急诊科后,医生的首要任务不是找出病因,而是要在第一时间稳定患者的生命体征,先救命后治病,这简直就是“生死时速”。一天下来,体力多透支另说,就是这个心理压力就让人吃不消。萧晨今天上了一天班又赶上这么一件事儿,早就累的连话都懒得说了。
“萧晨,”司骁骐说,“以后遇到什么事儿就回家跟我说说吧,虽然我也不懂,不过我愿意听你说。”
“说了干嘛?不烦啊。”
“不烦,”司骁骐果断地摇摇头,“我乐意听你说,你不用指望每个人都理解你,我理解你就够了。”
“噗嗤,”萧晨乐了,“司骁骐,要怎么才能把你的脸皮削薄一点儿呢?”
“要那么薄干什么?脸皮儿薄了我就勾搭不上你了。”
萧晨从司骁骐怀里挣出来,轻笑着说:“你台词不对。”
“怎么不对了?”
“按照一般言情剧,你刚刚的台词应该是‘既然那么累那么烦,以后别干了,我养你!’”
“不,”司骁骐摇摇头,“我知道你喜欢干这行。没关系,踏踏实实地去干,赶明儿再碰上这逃款的就让他去逃好了,你男人赔得起。”
“靠卖朋友房子赔?”萧晨笑嘻嘻地问。
“就算卖朋友的房,我也会帮你赔。”
萧晨不说话了,他慢慢敛起笑容。司骁骐把人揪过来胡噜胡噜头发:“别想那么多,我怎么对你是我的事儿,有钱难买我乐意。你该干嘛干嘛,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在一片黑暗里,司骁骐说这话时眼睛亮得惊人。
***
急诊逃款的事儿见得多了,大家除了自认倒霉也没太多可说的。可那小实习生总觉得是自己没看住人的缘故害全组人扣奖金,成天内疚得不行。萧晨给他提了个建议,让他找一天合适的时间请全组人吃个饭,意思意思。
小实习心领神会地照办了,回来美滋滋地跟萧晨说:“谢谢萧大夫,大家也没说什么。”
“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医院每年逃好几十万呢。”萧晨一边洗手一边说。
“那萧大夫,我想请你吃顿饭,谢谢你那天跟我说那么多。”
萧晨换了衣服准备下班,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小实习生。今天司骁骐约了人吃饭,好像是路政口的人,估计回来得会很晚,他打算回七家桥的房子去拿几本书,然后再开车去接司骁骐。
萧晨的房子里积了薄薄的一层土,看着这层土他才恍然自己竟然已经一个月多没有回来过了。不知不觉那么久了,越来越习惯窝在司骁骐那个小小的不见天日的半地下室了。自己向来最讨厌阴暗潮湿的地方,不曾想在那里竟然还住的蛮高兴。
萧晨拿着抹布开始打扫卫生,最近一直收拾司骁骐的房子,再来收拾自己这套一室一厅便觉得房子真大啊,收拾起来累死人,他又想起那天乔鑫打扫完别墅后回来累的半死的样子。
“以后真不能买大房子,”萧晨手里干着活,思路漫无目的地飘散,“那个死小鸡又不打扫,买个大房子要累死老子了,最多两居室足矣……得有个书房,有阳台,不能让他在屋子里抽烟……”
想着想着,萧晨忽然愣住了,他丢下手里的抹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已然墨黑的天色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想到买套房子跟他就这么一直过下去的?”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萧晨终于接到了司骁骐的电话,电话里司骁骐说话极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你喝多了吧?”萧晨抓着车钥匙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不多。”司骁骐说,“但是我酒量太差了。”
萧晨笑了,这货一定是喝多了,否则不会那么老实地承认的:“呆那儿别动,我一会儿就去。”
“好的。”司骁骐挂断了电话。
萧晨感到酒楼时,司骁骐一个人坐在酒楼门口的等位区,整个人都仰靠在一把椅子上,跟前摆着一把茶壶,旁边站着一个服务员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上边有块热毛巾。
“司骁骐!”萧晨推推他,“能走吗?”
“晕!”
旁边的服务员说:“先生,我找人帮您把这位先生抬车里吧?”
萧晨道了谢,跟三个大小伙子一起把人扔进车里。车子开出去五六公里,司骁骐忽然醒了,他睁开眼睛对萧晨说:“我花了一千多将近两千块钱。”
“什么?”萧晨没明白。
“一顿饭,两千块,就请了两个人。”
“嗯。”萧晨专心开车,这年月办事请客吃饭不是很正常吗?
“请,他们吃饭,就为了办一个证。”司骁骐慢慢地说,“那个证的手续,是齐全的。”
萧晨懂了,就是一个章的事儿,有人拿着这个章就可以换来锦衣玉食,就可以换来两千块一顿的晚餐。而有的人,为了这个章要跑断腿去办各种手续,最后还得掏腰包赔笑脸。
“萧晨,”司骁骐又闭上了眼睛,“我晕。”
“很快到家了。”萧晨踩了踩油门。
“萧晨,我胃疼,都没吃什么东西。“
“回家我给你买点儿吃的。”萧晨按按喇叭,催促前面那辆慢悠悠的捷达赶紧让开。
“萧晨,”司骁骐把手放在萧晨的腿上,喃喃地说,“好累啊。”
萧晨腾出右手握住司骁骐的手,握得死紧。
第三十五章()
萧晨把车子在楼前停稳时,司骁骐已经鼾声大作了。
好在是七月,也不用担心着凉。萧晨索性把副驾驶座位的靠背放平,让那人睡得更舒服些。他把铺在后座的薄毯拽下来盖在司骁骐的身上,自己也放平了椅背躺了下去。
躺了没一会儿,他忽然想起司骁骐说“胃疼”,说是光喝酒了什么都没吃。他又起来把车窗留了个缝,然后锁上车子去小区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两个面包和一盒牛奶,想了想又让人家把牛奶给加热了。
回到车里时司骁骐仍然在睡,萧晨看着这个人睡着了依然散不开的眉头,莫名地觉得有些心疼。萧晨轻轻坐到驾驶座,也把椅背放平了陪着他躺着,虽然脑子里乱哄哄的,可没一会儿竟然也睡着了。半夜的时候,萧晨忽然惊醒了,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司骁骐捧着那个面包吭哧吭哧啃得正欢,像个大耗子一样。
“你倒是怪自觉的。”萧晨换个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谢谢,”司骁骐含糊不清地说,“饿死我了。”
“你掏钱请客,结果自己快饿死了,就这头脑还做生意哪?”
“你不懂,”司骁骐抹抹嘴,把袋子倒立起来,把那点儿面包渣儿全都倒进嘴里,一点儿都不带浪费的。
“吃这种饭才是最累人的,”司骁骐随手把包装袋顺着车窗扔出去,萧晨忍了半天还是没开口骂他。
“我跟你说啊,”司骁骐说,“吃这种饭,你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能让客人的碟子空了,不能让他的酒杯空了,他们每说一句话你都琢磨有没有什么画外音,他们的眼睛往哪盘菜上多瞟一眼,你就得想方设法地把那个盘子转到他跟前去,他如果敬你一杯酒,你得三杯还回去,他要跟你说一句‘这事儿不好办’,你就得玩命套他的话,琢磨他到底想要什么,你还得了解他有没有老婆孩子,跟他聊什么他最高兴……总之,简直特么能累死人。我光琢磨他话里话外音儿就够了,还吃饭呢,吃屁!”
萧晨皱着眉听了半天,笑着说:“真麻烦死了,要我说啊,你就应该在中学门口盘个煎饼摊卖煎饼,生意好有省事儿,每天就忙一上午就行了。”
司骁骐侧过脑袋冲萧晨龇龇牙:“你去批发鸡蛋吗?你批发鸡蛋我就卖煎饼。”
萧晨忍不住乐了:“你快拉倒吧,我都不知道鸡蛋多少钱一斤。”
“我也不知道,”司骁骐又舒舒服服地躺下去,继续望着车顶慢慢地说,“我就知道依维柯百公里耗油多少,也知道半挂怎么在弯道上倒车,我还知道雪天怎么在结冰的路上开车……萧晨,你知道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是什么吗?”
“挣大钱,住别墅,开宝马,睡帅哥。”萧晨调侃着说,“这不是商人的梦想吗,然后公司上市,纳斯达克上市,然后可以每天躺在海滩上晒太阳。”
萧晨说着说着绷不住自己就先乐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