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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驶了一阵，回头看向已被山坳挡住的老宅方向，我知道，从此以后，我和鹰、和翔、和钟寒声、甚至和自己的父亲都将是路人。无论鹰能否收集到足够的证据铲除旧金山黑帮，无论将来钟寒声有什么结局，都和我再没有关系，我已经决定，永远离开。
天边隐隐透出鱼白时，我把车子停在了市中心的一处公寓前。这是我刚回国时租下的房子，还没等收拾好，就避无可避地卷入了青龙帮。谁知道，到头来，这里竟然是自己唯一的一处避难所。
找管理员打开大门，里面除了几件家具，空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东西。
坐在窗前，点起一支烟，直到看着太阳冉冉升起。当第一缕阳光毫无遮拦地将我裹在久违的温暖中，我深深吸了口气，轻轻道：“翔哥，我又爱上了一个人，可他……不爱我……”
说完这句话，我忽然间觉着身心疲惫，再也无法支撑，只得拖着浓重的倦意倒在冰冷的床上。这一觉睡得极沉，再醒来，天竟然又已经黑了。
因为怕被追踪到信息，手机一直是关机的，可这时候青龙帮正忙于晚上的生意，应该没人再来注意我了吧。打开手机，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其中大多是钟寒声的。还有钟寒声的一个短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小渔，我不怪你，回来吧。”
我心里一酸，知道自己的行动没被发现，我没打算回消息，只拨了服务电话预定好明天早上的机票。
忽然肚子抗议地叫了起来，看看时间还不算太晚，我就去楼下便利店买了肉类和蔬菜粮食，回来自己一个人去厨房慢慢弄着。这是我在国内吃的最后一餐饭，总要精致些，好留个纪念。
花了一两个小时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我解下围裙坐下，望着眼前丰盛的一餐，也不想动筷子。呆坐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响，走过去随手拿起来按了接听键，鹰沙哑的嗓音传入耳中，“小渔，你没事就好，我担心了一整天。一切顺利，谢谢你。”
我冷笑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视线无意间触到手机上清清楚楚显示着的本地号码，我脑中霎时间一片空白，突然，我像触电一样直跳起来！
鹰就在本地！
所有意识都迅速回笼，我恍然明白。
原来所谓的需要详细资料要对旧金山黑帮一网打尽只是个借口，鹰真正要对付的人是钟寒声！难怪空也来了C国。
所有线索几乎都在这一瞬间串联起来，我颤抖着手拨出电话。
钟寒声没接，程风没接，甚至阿红和江雯也都没接。我几乎打遍了自己能记得的青龙帮所有人的电话，无一例外的都没人接听！
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距离交易还有两个多小时，我猛然拿起车钥匙向外跑去。
此时我脑中只有唯一的一个念头，不能让钟寒声出事！
第30章 第 30 章
今晚的月亮圆润饱满，光华如倾。
我就在这诗意般的月光下驱车近两个小时来到了偏僻的龙湾码头，前后十数里的仓储位，入眼的都是成片的死寂的集装箱。我心急如焚，开着车疯狂地寻找，一边不停打着电话。
好不容易程风的电话接通了，话筒中传来的却是几声清脆的枪响，接着几声怒喝之后电话又断了。
我猛然刹车，打开车门跳出来，凝神细听，远处传来稀稀拉拉的几声枪响，很快就密集起来，迅速连成一片，紧接着，有一簇火光腾起，很快映照了半边天空。我不再犹豫，凌志穿透薄雾，疾驰而去。
等我赶到时，一场大规模的警匪之战已经轰轰烈烈地展开。弹流横飞，火舌翻卷，双方都杀红了眼，几乎要分不清敌我。
我一颗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冒着枪林弹雨开着车绕了一圈，纷乱中突然看到不远处程风和江雯浑身浴血，被强大的火力压在了一处拐角，忙掉转车头，到两人身旁猛然停下，推开车门吼道：“风哥！上车！”
程风看到我大喜，回身拖起靠坐在一旁的江雯向车厢里推。这时，一串子弹扫在车身上，密集的金属撞击声让我心口一紧。这车没做防弹保护，不知道能不能抗得住。
我探身过去帮着把江雯拖进了车里，大声问：“声哥呢？”
“声哥已经撤了，快走！”
我顿时放下了心，二话不说，大力踩下油门，汽车飞一般朝火场外冲了出去。身后枪声不断，幸好没有多大伤害，只有一粒子弹穿透后玻璃将前挡风玻璃也打得粉碎。扑面而来的劲风让我几乎喘不过起来。我咬牙坚持着，毫不减速，一边疾驶一边小心躲避着追击的流弹。
渐渐的，身后的枪声稀了，汽车已经远离了码头。
程风忽然道：“小渔，找个地方停下车。”
我答应一声，离开大路，在一个小山坡后面嘎然停下，回身看向后座，这才知道江雯早已经昏迷了很久。
“是她拼死替我挡了枪。”程风声音低沉，松开一直紧压着江雯的手，轻轻揭开她胸腹间的衣服，两个弹孔都在要害处，正汩汩地流着血。他急声问：“有急救包么？”
我迅速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小箱子递过来，默默看着程风费力地想堵住穴孔，可刚糊上的药就被血冲了开，最后他只好用药棉塞上压紧，缠上绷带，抬起头，双目血红：“去医院！通知周医生准备手术！”
我吓了一跳：“风哥，这时候去找周医生不是自投罗网么？”人人都知道龙城医院是青龙帮的专用医院，警方必定早在那里等着收网了。
程风语气坚决：“阿雯不去医院不行了，有事我担着。你下车！”他说着推开我，转过去打开驾驶室的门。
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冒险，哪里肯让，抢进去握紧方向盘大声道：“风哥，让我去，你先照顾雯姐！”
“风哥……”
一声微弱的呼唤打断了我们的争执。程风一步跨进车厢，见江雯苍白着脸看着他，一只手虚虚抬起，忙伸手握住。
江雯好似满足地舒了口气，用力握紧他的手，低声说：“风哥，我对不起你。”
“没有，阿雯，是风哥对不起你。你再坚持一下，咱们这就去医院，有什么话慢慢说。”
这时，我已经抢先发动了汽车。
“不！风哥，我知道自己不行了，有几句话我要告诉你，不说就来不及了。”江雯好像恢复了精神，声音也大了起来。
“慢慢说，不急。”
“声哥，其实我……是东星的人，除了乔晋，没人知道，他才是东星真正的大老板。当年海哥秘密去旧金山，整个青龙帮只告诉了我一个人，他要我好好护着声哥，可我却把消息透露给了乔晋。我真不知道他竟然会处心积虑向旧金山黑帮放出假消息，是我害死了海哥！”
我猛然踩下了刹车，回过头看向江雯，阴着脸一字一字问道：“你说是乔晋故意泄露的消息？”
江雯却不理我，她一口气说了这些话，呼吸急促，脸色更加苍白。她费力地看着程风：“风哥，后来我发誓要把这条命……还给青龙帮！我再没听过乔晋的话，你相信我！风哥，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程风勉强道，顿了顿，重新握紧她的手，“阿雯，一日是兄弟，就一辈子是兄弟！”
江雯用力摇了摇头，眼神开始散乱，她大口地喘着气：“不……风哥，你能不能……亲亲我……”
程风听了这句话，顿时僵住，可看着江雯渐渐失望的神情和一点点黯下的目光，终于心中不忍，低头将唇覆在了她毫无血色的唇上。
我下了车，脚步不稳，慢慢走到一边抱着头蹲下，脑中一片混沌。
我一直以为父亲是个勤勉正直的普通商人，后来参与贩毒也是被逼无奈，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东星背后的老板。可我仍然不相信是他害死了翔哥，害死了钟海！我不相信！
“翔哥，我该怎么办？”我用力抓扯自己的头发，心里一阵阵抽紧，两眼干涩，眼前白花花的看不清东西。
程风在树丛里挖了个浅坑，把江雯抱进去，撒上薄土，堆了厚厚的树枝落叶，做上记号。他轻轻道：“阿雯，你先歇着，我回头就来接你。”
这时天上的星月都已经渐渐淡去，路上的车辆开始多了起来。他快步走回车前，见我还蹲在路边，一把拉起我，叹息道：“走吧，先去找声哥要紧。今晚出了大错，交易一结束就受到警方飞虎队伏击，货都没能避开，全部落入警方手中。”
远处隐隐传来警笛声，我转过头茫然看着他：“是我，风哥，是我给警方透露的消息，你杀了我吧。”
程风狠推了我一把：“你疯了！快离开这里！”
我懵懵懂懂上了车，看着他问：“去哪里？”
“龙润山庄。”程风这时才觉出整个身体都疲累不堪，他闭上眼说，“我打个盹。”
一路上，临检的警察似乎多了起来。连着避开几个关卡，我忽然意识到钟家老宅或许也出了状况，忙掉转车头回了市区。
其实程风自己伤势也不轻，手臂和肩上的两粒子弹还没来及取出来，只用布条紧紧缠着。我见他昏迷一阵清醒一阵，也不忍心打扰他，索性载着他到了自己的小公寓，把汽车开进车库里锁好。好在深更半夜的，也没人看见。背着他上楼时程风醒了，问了情况也没反对。
我先帮程风处理了伤处，挖出弹头时他出了一身的虚汗，牙齿都咬出血了，却始终没吭一声。
我洗了澡，又帮程风擦拭了身体，找了件大些的睡袍给他换上，虽然偏小了些，也只能勉强凑合。草草洗了衣服晾起来，想到家里有现成的饭菜，我热了热，两个人吃了，程风还特别称赞了我的手艺。
到了这时候我们都不敢再打电话，关了手机拆了电池扔在一边，打开电视等着新闻上的消息，程风先撑不住，给我打个招呼先去客房睡了。
天渐渐亮了，早新闻果然播出了通缉几名在逃犯的消息，钟寒声、程风、江雯等人都榜上有名。我看了看时间，我订的航班也该起飞了。这真是天意，我看着窗外苦笑。
快到中午程风还没起来，我进屋一看，吓了一跳，人已经烧得全身滚烫，赶紧拿急救包里的药给他吃了，一个小时过去也不管什么用，我只能一遍遍用凉水给他擦拭着身子。好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