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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给他一个眼神,秦奚才继续道:“阿爹和叔父的能力和资质要接管禁军都没到那个火候,下面的弟妹年纪还小,若我再离开洛京,家里便没人照应了。或者说,我走了,陛下……大概对阿爹和叔父不会比现在放心。”
对着朱定北和宁衡,秦奚把话说的直白,一脸愁容藏都藏不住。
朱定北看出他的意思,他虽被动摇决心,却依然不甘心留在洛京。朱定北明白少年人想要展翅高飞的心愿,也知道这孩子为何犹豫。自从陈阁老仙逝之后,秦奚虽然还是那副傻头傻脑的模样,却懂事了不少。他是个很孝顺的好孩子,狠不下心为自己的报复而离开这个需要他的家。
朱定北道:“你可有把你的想法与你阿爷深谈?”
秦奚鲤鱼打挺地坐直了,道:“我哪儿敢啊,他们还一直当我是不知世事的孩子,就想把路给我铺平坦了深怕我走的时候磕着碰着。”
秦奚抢过朱定北手上的布巾,胡乱擦了擦脑门和脖子上的汗水,没注意到一旁的宁衡视线略冷地少了一眼那布巾,顾自说道:“其实我懂我阿爷和祖母的顾虑。我爹、叔父、姑姑,他们仅有的三个孩子都上阵拼杀去了,说句不好听的,咱们大靖边境这些年都不太平,隔三差五就打战,他们要都集中在了边境,哪天有不好的消息传回来,他们怎么承受得住?”
“所以,”秦奚捏紧布巾,“我在他们眼皮子地下才能让他们安心,也能给他们安慰。”
朱定北还是那句话,“你自己想得再多也没用,这些话你应该和你阿爷坦诚布公地谈一谈,不要因为任何没有发生的或许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放弃自己的追求。”
秦奚狠狠地揉了揉脸,苦笑道:“长生,我不想这么自私的。可是你知道的,御林军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那就是养在鸟笼里的金丝雀,成日训练巡防,而且待的地方还只是皇宫的某一处宫殿,多走动一步都可能惹出祸事。那群龟儿子还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是有那么一两个武功超群不错,但皇帝陛下一辈子有几次机会会遭遇险境?武功再好,没有用武之地,还练来做什么?”
他只要想到御林军荣誉背后的模样,便倍感苍凉。
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他不甘心也无法容忍自己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哪怕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光耀门楣的好差事。
可他同样不忍心拒绝祖父的心意,他心疼祖父母为远方的儿女忧心,也想照顾他们,让他们依靠。
两相矛盾之下,才会让他年轻的心智经受痛苦,几乎要承受不住这种煎熬。
朱定北将他拉起来,让他打起精神别哭丧这一张脸。“你们秦家一门忠悍,你阿爷也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人,不会有把你养成软脚虾的心。归根结底,是你自己优柔寡断,也从来没表现出足以让他放心地让你闯荡的能力和头脑。你若是再这么扭扭捏捏下去,别说你阿爷不放心放你走,就是我也得收回前话,让你老实待在鸟笼子里当金丝雀。”
秦奚哀怨地看着他。
贾家铭和楼家兄弟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对宁衡他是起不了那个情绪诉苦,唯独只有朱定北,他知道亲身困居在洛京的他最能懂他的彷徨和烦恼。
朱定北哭笑不得地给了他一脑袋瓜子,“自己的人生大事自己做主,你还能指望我给你说是道非?再说了,就算我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就会乖乖按照我说的去做吗?秦奚,你其实比谁都明白你自己的决定。你现在是对家里愧疚,但很抱歉,从我这里你是得不到安慰的。”
“长生,你真太不讲义气了!”
秦奚气哼哼声,得了朱定北一个白眼,又涎着笑脸凑上来道:“我这不是想扮一扮可怜嘛,如果我真走了,你可得好好照顾我家里,尤其不能让我弟妹在学府里被人欺负了去。”
“你不是总抱怨你阿弟像你阿爷,你妹妹学了你姑姑的模样总是欺负你么,还有人能欺负得了你?”
朱定北似笑非笑。
秦奚摸了摸鼻子道:“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朱定北于是也摆了一张正经脸,摊手道:“我能做的事情有限,你还不如和阿衡卖个乖,这还比较实在。”
秦奚扭头看了看不远处擦着刀刃的宁衡,不知怎么感觉背后一凉,压低了声音道:“这种事情还需要我多嘴么。我这不是心里实在不安定,想找个人说说话嘛。”
朱定北一副宽宏大度谅解的神色,而后拍了拍秦奚的肩膀道:“再陪我打一场,你就是精力没处使,闲得慌。”
秦奚回去后怎么和家里交代的朱定北没有过问,因楼家兄弟在工部任职的缘故,他们几人又恢复在国子学同窗时的习惯,每逢休沐日出外聚在一起说说彼此的近况,或者谈一些时事,也或许胡侃一通,乐得自在。
比起秦奚越来越松快的神色,贾家铭的气色却越来越不好。
不知情的三人只当他是因为贾十二郎反复的病情和备考的劳累,朱定北和宁衡却知,那是因为良月庵的那场惊天大火中丧生的人。他们虽然知道贾妍已经逃出生天,还在贾惜福的庇护之下安全地躲过了皇家暗卫的探查,但他们没办法告诉贾家铭真相分,只能等他自己缓过来。
皇帝对良月庵下手又快又狠,良月庵中人他不管是否无辜,直接下了杀手,打草惊蛇引出那些人背后的人。
他的出其不意,确实很有效果,若非贾妍当日就在贾府中探望再一次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贾十二之外,良月庵中的人无一生还。此事传出之后,一些人便沉不住气了,让朱定北名单上的又多了几个确定的红名。而他更期待的,是风声过去后,贾妍会有的举动。
她会联络什么人,又会借贾惜福之手做些什么。
他可是翘首以盼。
而良月庵的大火之后,朱定北派出的近五百名精兵也终于传回消息。他们做到了!甚至比他预期的做的更好!
两日之后,羌族的异动传入了洛京,引得朝廷上下为之大喊痛快:羌族王亲弟谋反,羌族王保住了王位,诛杀了亲弟,却也同时让留守在羌族境内的四个儿子,为之丧命。
更为大快人心的是,领兵攻打宁州的羌族王子被朱振梁亲手斩落马下!
羌族王六个儿子,四个死在他谋反的亲弟手中,一个死在了朱家主帅手中,剩下的最后一个在凉州领兵作战。
羌族王已经过了六十岁了,就算再想生继承人也有心无力,再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敢放任的最后这个宝贝儿子在凉州那样危险的地方冲锋陷阵?在凉州大将斩杀羌族三王子未果之后,后怕不已的羌族王,终于不顾战事,将仅存的第三子传召回境。
至此,羌族和匈奴的联盟不攻自破。
这一场三境之战,在九月秋日,终于以双方休战,落下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弹来啦~~bang!【作者君现在正在睡懒觉~
第206章 过继子嗣()
作者有话要说: 早!今天只有一章哟,老爹终于出院啦,接下来的日子作者君可以专心码字,尽力稳定双更~拖延的末世主攻文也会在这一周内开更,宝贝们期待吧~么么哒!
第二百零六章
贞元二十七年,时值寒露。
北境寒风已起,呼呼风声中传出铿锵战歌,朱承元站在城墙上,为逝去的亡者祭洒烈酒,安息安灵。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战争永无止息,或许下一刻马革裹尸的会是他们,但他们无所畏惧。为了心中的信念,更为了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弟兄们!扯着嗓子,许多人吼着吼着就落下热泪,但很快抹去泪水,凝视着那挂满草原上的写着亡故战友的名字和祖籍的木牌。
同饮一碗酒,护送英灵走。
这最后一程,依然有你我同袍共度。
朱承元擦了几次泪,心里不由想到,果真老喽受不得这个场面。没能像早年那样狠下心鼓舞士气,他只能单薄而慈悲地勉励士兵,兄弟们不离不弃,这份血仇总有一日他们会向敌人讨回来!
听到士兵们高声的应喝,他心里欣慰再与众人喝下一碗黄泉酒,便先离开。
古朝安正在帐中看伤亡兵将的名录,将他们分别列出来以供上呈兵部论功行赏或加以抚恤。
朱承元见他眉间痕迹深沉,想是恰巧看到他所熟知的亡人或是为看好的将士伤残再无力一战而遗憾,坐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开口说话不由清了清嗓子,说:“明日我将事情交代好便回帅府,朝安是否与我同行?”
仗打完了,向来陛下的召回令也就在这几日,他的小重孙们可都未见过面呢,自然想趁此机会去看看。
古朝安抬头笑道:“难怪主帅总说洛京水土养别致人,叔父回去这些年,竟也能说这般话了。”
朱承元撇撇嘴,这种转变他可敬谢不敏,听他调侃也不计较,依然粗着嗓子说:“走一走一句话!”
古朝安连忙答应,他一个军师也不是后勤军,这后头收拾战场,重整军士的事情他不好干涉,与其在这里干坐着,还不如陪着长辈看看小辈。
左右无事,古朝安便将在心里盘算了许久的问题问出:“不知那千五精兵,叔父作何打算?”
见识了他们卓越的战力,古朝安舍不得放人,他相信老元帅和主帅肯定也是一个心思。但这些人到底没在兵部上的挂名,属于来路不正之人,战后要安□□来便只能冒领亡故的将士名目,以编入朱家军中,被冒领者的抚恤再有朱家来承担。
但这到底对亡者不恭,算作一条下策,古朝安便没有诉诸于口。
朱承元摆手道:“无妨,这几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