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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定北拿锤子将劣银砸开,果然看到里面铜粉和石粉交杂的颜色,丢开锤子他拧紧眉头道:“几千万两银子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谁也不知道谁盗取了这笔银两,又想要拿它们做什么,若是不尽早结案,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朱定北回头想了想,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老侯爷,老侯爷大惊,立即听取孙儿的话送信到鲜卑府。
宁衡的猜测他同样也想到了,若是那些人藏着这笔银子还好,倘若它们真的到了境外敌军手上,威胁就太大了。大靖朝除了一个叛国通敌的李平大将,朝廷里再出第二个李平,他也不会有任何意外。何况,李家在朝廷中的根基还没有断送,那些人若是与李平一样通了敌,也许这次国库的存银就是他们盗取的。
而不管他们到底披着谁的人皮,北境的边防却不能破。
朱振梁收到信之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主帅?”
朱凡吃了一惊。
朱振梁摆了摆手,又将信看了一遍,道了声乖乖:“这世上居然有人能干出这种事,朱某人今日也是长了见识。”他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声,而后看向副将道:“请军师过来。”
“主帅,军师大人他……”
“怎么?还病着?”
朱振梁皱起眉头。
古朝安这一病,竟然过了一个月还没好。想到夫人昨晚看诊回来后对自己说的话,他皱了皱脸,起身去往军师的营帐。
他掀开帘子进来时,古朝安正捧着一本书神游天外,朱振梁鼻子动了动,粗声道:“什么味道,你竟能在里头坐得住,莫非病的鼻子不通了?”他万分嫌弃地摆了摆手。
古朝安冷笑,“主帅大人曾有一次雪地埋伏九天,拉屎都在自己的裤兜里解决,居然还敢嫌弃我的书香。”
朱振梁:“……放屁!是在脚边!脚边!”
古朝安收回视线,又落在了手中的书卷上。书页已经泛黄,已然古老。他身边正是一个久违开启的箱子,里头摆放着许多本书,已经被主人家冷落了许多年,那股难以描述的霉味正是从箱子里散发出来的。
朱振梁把箱子扣上,直接坐在箱子盖上,语气不善道:“现在后悔也晚了,谁让你上一次对他老人家避而不见。现在好了,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古朝安眼睛陡然红了起来,“见过的。他知道我在这里,还让人送了我以前最爱吃的栗子酥,从京城带过来都变硬了,像啃石头一样难吃。”
朱振梁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古朝安埋头静默了一会儿,才闷声道:“最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才知道,我……也亏欠了很多人,但想要弥补,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年他一直活在痛恨里,觉得所有人都背弃了他,对不起他。
其实,也仅仅是那一个不值得的人而已。
他为何放不下,反而让他蒙蔽了双眼,错过了那么多事,那么多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世间极痛莫过于此。
朱振梁迟疑地将手放在他脑袋上,有些不自在道:“那阿嫂说了,你这是心病,除了你自己想开别人都帮不了你。再说了,我老子说了,陈叔父走的时候挺好的,他是寿终正寝,没吃苦头。”
只能说万事挑剔的陈阁老,在选弟子的眼光上太刁钻,挑了两个最了不得的人。而现在一个弟子位及九五之尊同他渐成陌路,这一个得意门生却沦落到隐姓埋名,颠沛流离。
古朝安:“师父他老人家最不会委屈自己,别人想给他苦头吃都难。只是……当初说要给他养老送终,我竟食言了。”
朱振梁收回手,“陈叔父不是新收了一个弟子吗,听说那孩子比你们有出息,还给他老人家背了三年重孝,你要是担心他老人家在下面没钱花用,再给他捎点添补便是。”
古朝安怒道:“滚犊子!什么狗屁师弟我不会认的!老头子也是的,明明说好那些书以后都要留给我的,转头又送给别人。”
说到这里,他一个不防,眼泪就落了下来。
朱振梁手足无措,为难道:“你跟一个小孩子争什么。”
“谁争了,送给我也是糟蹋。”
古朝安擦了眼泪,直起身道:“我想到他坟前烧根香。”
朱振梁哪能不答应,见他心急如焚,便点了几个人护送他,等到军师大人火急火燎地走了,才一拍脑袋:“忘了正事了!”
贞元二十三年,十一月。
匈奴胡尔朵太后以年迈为名退帘独居,年仅二十岁的匈奴新王主政,朝中不服之声渐起,匈奴王雷厉风行,连斩三位亲王,震慑朝局,强势把控匈奴王族。
消息传出后,引起各方忌惮。
朱定北心惊,胡尔朵挑的这个新王竟然是如此蛮横之辈,行事风格比上一任匈奴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此同时,平定下来的北海一带,又掀出一桩大案。
据被活捉的海寇头目招供,平州军两船军械被盗,是因为平州某位高官与海寇做了一场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 【嘎嘎,陈阁老前两个徒弟都是狠角色啊。
早安~~~
第128章 好好学着()
第一百二十七章
贞元皇帝摔开奏折,按着额头深呼吸几口,眉间隆起一块小山。
东升太监还算镇定,这两年陛下的脾气越来越冷厉,他伺候左右也被锻炼出来了,此时见他控制不住脾气,急忙将递上人参茶,劝道:“陛下切莫动怒,您近来睡眠不良,若再情绪失和,头疼的毛病就要落下来了,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奴才斗胆请您万万以龙体为重。”
贞元皇帝喝了参茶,抬眼看了看东升太监,忽道:“东升儿,你说朕是不是太宽和了?才让这些人把胆子养的这么肥,竟然连窜匪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哦,这算得什么,开国异姓王的后代都能窜通匈奴了,这又算得什么。”
东升太监伏身哀求道:“这些乱臣皆是豺狼之辈不知感恩,陛下切莫为他人之过自苦。”
贞元皇帝冷淡地应了声,过了半晌,东升太监才听到他说:“给他的礼送到了吗?”
东升太监将脸伏得更低了,“算日子,今日该送到了,陛下。”
自从陈阁老去世后,陛下已经好几次情绪失控了。东升太监自小守着皇帝长大,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往事,他知道陛下这是想起了一些久远的故人。那个人,犹如深埋在陛下心中的一颗火雷,一旦被触动,便见血光。
这种时候他都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像平州这位不长眼的通匪罪臣还敢在陛下面前蹦跶,离死期不远了。
贞元皇帝低叹了声,再无他话。
国子学,进学府黄品学堂。
朱定北打了个喷嚏,搓搓鼻子依旧埋头盯着书籍看,一点没有因为这个喷嚏分神。宁衡皱着眉看他,也不知他看到什么精彩的地方,双眼发亮,凝神贯注。宁衡见他鼻尖泛红,整个人不自觉地缩了起来,定是被冻着了。
他从书篓里取出一件披风——这本是为朱小侯爷犯困小睡时候准备的,起身走到朱定北身边给他裹上,又将两本书放在朱定北脚下给他踩着,将披风盖住他的脚,才走开。
夫子瞧了一眼,看了看桌子上放着一本医书的长信侯爷再看看埋着头至始至终眼里就没有看见他的朱小侯爷,叹了一声,拍了拍教执将被宁衡分心的学子们唤回心神。
朱定北看得太用心,也或许是对宁衡的气息太过熟悉,竟然没有一点分心,顾自沉迷在书稿中,知道下了雪被宁衡拉起来时,看宁衡的脸上也写满了字,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楼安宁抱着手臂用力地搓了搓,吸了吸鼻子喊道:“这什么鬼天气,今日为何这般冷。”
他又羡慕又嫉妒地看了眼包裹得严严实实更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朱定北,拿哀怨的目光看着他兄长。
楼安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也冻着呢。
分明早上出门时候还是大晴天,到了午后就阴沉下来,到现在更是骤然变冷,让人措不及防。
秦奚和贾家铭还在三月热孝期内,从江陵回来后便在陈府足不出户。朱定北被冷风一吹总算回过神来,对这个天气并无意外,他对于十五岁前后几年的酷烈寒冬印象深刻,早再半年前就借老侯爷的名义通知朱家军防备着寒冬了。现在却是让他想起了一桩忽略的事,于是转身对水生吩咐道:“你先回府上取些银碳火盆送到陈府,让他们晚上穿厚实点别受了风寒。”
老管家留在江陵为陈阁老守灵,秦奚阿娘又自顾不暇,陈府上虽然也有照顾他们的人就怕不够精心。
这边准备上车的楼家兄弟听见了不由脸上微热,连忙也让小厮准备一些得用的东西送到陈府上。他们小小少年再会体贴人考虑事情也不能周全,此时见朱定北能想到他们想不到的,自觉对挚友不够用心,心中生出一些愧疚来。
朱定北笑着对他们二人叮嘱了几句,这个天气容易得病回去先得服药防备,也得照顾着楼尚书,不能松懈了。
兄弟俩应着声走了,朱定北回身却见宁衡脸色不好地盯着他,不由摸了摸脸,奇怪道:“无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宁衡把他拉上马车,心说他倒是会教训别人,自己都管不好。到底把责怪的话忍住了,见他老实地把姜茶喝下,这才松了口,问他:“方才看的什么书?那般好玩么。”
朱定北从书篓里把未看完的书掏出来,说道:“是一本航海志,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多奇特所在,以往以为自己无所不知,现在看来当真是一叶障目,不知所谓。”
宁衡翻了翻,见他对游记异闻录十分感兴趣,便道:“我府上有许多行船行商记录,都是宁家时代商人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或许文笔不曾妙笔生花,但想必你会喜欢。”正要接着说将那些书都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