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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在门口停了一下,然后走到床边,又往旁边走了几步,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虽然看不到,但秦少孚心中能感觉的到,来人正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上的那幅画。
好一会,终于听到开口,正是秦天恩的声音。
“小瑶……”
一声长叹,百感交集,蕴含无数神情,让秦少孚眼眶一热,差点哭出来。
简单的两个字,却不难听出,秦天恩并不是如传言的那般对母亲绝情。一下子,仿佛击碎了秦少孚心中某一块石头,让他某一个绷紧的心绪,一下放松了下来。
“你儿子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秦天恩又接着说道:“他很优秀,比想象的还优秀,跟当年那个男人很像,光芒万丈。”
那个男人……秦少孚顿时感觉心都悬到嗓子眼了,秦天恩口中的男人,应该就是指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说,秦天恩是知道那个便宜女婿身份的。
优秀的男人,明明知道是谁,那为什么会出现当年的事情,为什么自己母亲会被放逐到铜陵关,父亲消失不见?
秦少孚恨不能冲出来好好质问,但他忍住了。
秦天恩这样的人,当年没说,后来没说,这么多年都忍着,那自己就算以性命威胁,对方也不可能说出来……更何况自己未必打的过。
在以武立国的大寒朝,太尉这种最高级的军职,可不是靠嘴巴和身份就能镇得住的。
“我说过,那个男人不会回来了,你不信。也建议过你,如果要保护肚子里面的孩子,可以让你隐姓埋名去南洋,去海外,永远都不回来,自然不会有事。”
“可你还是不肯,非说他会回来,会一家团聚。结果,却是为父赢了……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那个男人,自己的父亲还活着……秦少孚拳头紧握,按秦天恩的说法,那个男人让母亲有了自己后,就离开了,而且走的远远地,再也没有回来。
不负责任的人,可恨,可杀……
“你的儿子,流着他的血,很有天赋,只是也因为他,非常的暴戾残忍,杀人如麻。当然,这并不重要,虎神将家族的后代,成为大寒暴虎也没有什么不妥。”
“可惜的是,他却自以为聪明的去掺和天下大事,愚蠢的跳进这个权力的漩涡,甚至还自以为是的去帮人争夺王位。”
“他以为他有了下棋的资格,却不知道他只是一颗棋子,虽然是重要的棋子,但依然是棋子。”
“棋子而已,若不能离开棋盘,命运便是注定的。如何死,都得看下棋人的心情。”
很有天赋,但残忍暴戾……秦少孚开始在脑海中搜集七八十年前大寒朝的名人。
最出类拔萃的无疑是姬太皓和纳兰云川,但这两人似乎都与残忍暴戾沾不上边的。
“当年我就告诉过,哪怕我位置再高,也只是一颗棋子。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眼下一场大战在即,能不能活下来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死了,你记得自己去保佑你儿子!”
一声长叹,秦天恩起身,便是离去,仿佛只是为了回来道个别而已。
等了许久,确定没有任何声音后,秦少孚这才从床底爬出来,神情复杂。
自己的父亲似乎大有来头,只是秦天恩没有说出来。
而这个所谓的外公,似乎并不是之前想象的那样对母亲无情,但他当年又为何那样做,究竟有什么隐情,会让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顾了。
想了许久,却也理不出半点头绪,只能是一声轻叹。
再到那墙上,将画取下,仔细看过,上边的确有一些像文字又像是印记的东西,也许能说明画画之人的身份。
秦少孚虽然记性很好,但也担心记岔,想了想,还是将画卷好,带出去再说。
刚将画小心翼翼包好,正要出去,余光突然看到一物,让他顿时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几行脚印,几行因为踩过水而留下的脚印。
两个人的,一个是秦天恩,另一个是自己。虽然外边没有月光,但不远处有灯笼,微光照着,以武者的实力足以看的清楚。
既然现在还能看到自己的脚印,说明之前秦天恩进来的时候,也应该看得到。
以秦天恩这种谨慎性格,不可能会大意忽略掉……
如果是这样……秦少孚顿时得出一个结论。
秦天恩知道自己在,那些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第二百三十章 漩涡()
这样的结论,匪夷所思,但事实却是让秦少孚感觉就是如此。
如果秦天恩不是故意要说话给自己听,如果秦天恩不是确定是自己,那么看到有人进了堪称太尉府禁地的女儿闺房后,必然会勃然大怒,然后把府中的人招起来盘查。
但他并没有,所以能说明情况。
为什么会这样……秦少孚突然感觉头晕,理不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很难受。
当即带着画,偷偷摸出了太尉府。
回家之后,一夜难眠,直到清晨方才睡了一个时辰。
正准备起床去寻皇甫长青查画画之人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随即又听到红芍在门口焦急的喊着:“少爷,少爷……大事不好了!”
秦少孚本就和衣而睡,立刻翻身而起,打开门问道:“怎么了?”
“大事不好了!”
红芍大口喘气,脸色急的通红:“刚得到消息,三岔渡之战,叛军大胜。大寒朝五十万大军分崩离析,太尉大人陷于战阵之中,不知去向!”
“什么?”秦少孚大惊,急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皇帝陛下派秦天恩领军出战,狙击叛军是个很愚蠢的事情,输面极大,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输的这么快。
这样的溃败,肯定无法伤及敌人太多,这就意味着叛军很快就会如大山压顶一般逼到京城来,到时候就真正危险了。
现在的大寒朝,除去秦家和萧家的人马,还有已经在北边应对东夷的军团,别说伍拾万大军,就算是想再召集十万大军都相当困难。
“两个时辰前!独孤长尊领五万大军绕怒江偷袭后方,与唐家大军合力将太尉大人的主营击溃。五十大军现在已经是一盘散沙了。”红芍颤声道:“王爷让你早做准备!”
早做准备,做什么准备……秦少孚一瞬间懵了。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这将是一场血战,但没想到顷刻间就成了一面倒的战争。
更诡异的是……秦天恩为什么会在昨天晚上回来。
三岔渡离京城大约五天路程,如果快马加鞭,换着轮骑,一天足矣。而如十方俱灭类似的情报组织,用特殊的方法,一个时辰足以将消息送来京城。
至于秦天恩那武道通玄的修为……就不清楚需要多少时间了,一个时辰肯定是不够的。
也就是说,偷袭发生的时候,秦天恩正在京城。以他的身份阅历,不可能不知道主帅私下离营的后果,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再回头想想,以秦天恩的谨慎,本就不可能答应皇甫光明的要求出征的,但他却答应了,然后又故意让五十万大军溃败……
还有昨天晚上的话,曾提到身不由己,言语中带着愤恨……
他并非不认自己的母亲,至少受迫于外界的压力,如果这个压力当年是来自皇室……
种种原因想来,秦少孚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秦天恩就算不是叛军的内应,也是大寒朝的叛贼。
他故意答应了皇甫光明的要求,领军出战,然后让大军溃败,使得大寒朝元气大伤,便无力抵挡叛军。
也许,不满皇室的并非只有辽东和金陵,西北的老虎,甚至还有南边的朱雀可能也是不满许久,只是没有揭竿而起。
所以,虎烈王才会传信过来,让自己早做准备。信息传递之速度,堪比十方俱灭,答案只有一个:他早就知道结果了,所以提前让人准备传信给自己。
这个秦家老祖倒是想的好,可惜,晚了。
秦少孚心中暗叹,自己杀了唐长逸,便是与辽东不死不休了,岂能看着辽东得势。更重要的是,白玉瑶还在皇宫中,一旦叛军破了京城……
想到此处,他莫名又是心惊。
之前还想着皇甫光明不错,专门给白玉瑶腾了那么大个寝宫。现在突然发现,这也可以看做是软禁。
往深一点想,皇甫光明用白玉瑶拖住自己。而自己虽然对秦家身份毫不在意,可在重视血脉的秦德庸眼中,可能会是不能轻易放弃牺牲的一员,这样就有可能将左右摇摆的秦家也绑上自己的战车。
在自己要保护她的誓言下,白玉瑶已经死了一次,自己断不能再看着她在这死第二次。
哪怕明知道皇甫光明是要用她做人质,自己也不得不从了。
“自以为是下棋的人,其实还是棋子。”
“无法离开棋盘的棋子,未来的命运是注定的,如何死都得看下棋人的心情。”
一时间,秦少孚突然想起了昨晚秦天恩所说的,心中生寒。
这些人城府之深,太可怕了,让人根本分不出谁善谁恶。
想了许多,心乱如麻……
“怎么了,是不是要跑路了,我已经收拾好了!”
有人轻呼一声,跑了过来,是罗大壮。此时他背了大包小包七八个,胸口袖囊鼓鼓的,一看就是塞了不少东西……俨然准备逃命了。
“我不跑,不过你可以和红芍先走,我出去有点事!”
秦少孚走了几步,想起画卷,又是回头一并拿了,这才出去。
皇甫长青并没有随军出征,皇甫光明一心在战争上,很多政事都懒得处理,全部交给了他。
虽然没有明确立为储君,但无论是文臣武将,还是普通百姓,都已经将他看成是未来的大寒朝皇帝了。
太子府上问了下,不在,说是去宫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