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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那里,背对着车离开的方向,我仍旧伸展着双臂,仿佛被静止了一般,如同失去了生命的雕塑,在那一刻,苍穹忽然洒下一缕金黄色的阳光,就直直的打在我身上,温润而柔软,我闭上眼,心里一个声音在反复敲打着我,好像在说:十年生死两茫茫,自此难思量。
我在别墅里,像一个幽灵,从白天到黑夜,从夜晚到黎明,一直等待了整整七天,最开始的前三天,张墨渠每天都会打来一个电话,问我吃得好么,睡的好么。每当我想问清楚些,他就忽然告诉我,不要多说,他只是来报个平安,然后便匆匆的挂了。
到第四天,我等到了凌晨,只有肖松给我打过来了一个,他在里面声音沙哑的对我说,“嫂子放心,张哥挺好的。就是不太方便给你打电话了,您安心吧。”
到第五天,他的消息便彻底石沉大海。
我打开电视,拼命的买新闻报刊,都找不到关于他的一点痕迹,到处都是邵氏的消息,什么股票涨了,什么合同成了,什么在澳大利亚的分部建好了。
而从前也是滨城举足轻重的新闻人物,张墨渠却好像从来不曾存在于历史上一样。
这样一点风声都没了,我反而觉得纳闷,事情似乎朝着一个特别微妙的方向发展了,他回来是为了解决问题,那些场子都闹的不可开交,为什么没有媒体曝光呢?
我就这样奇怪着,一直熬到了第七天,等了整整一夜他的电话,仍旧空无消息,早晨起来我头昏脑胀,才刚下床便觉得胸口恶心难耐,我冲进卫生间扒着水池吐了个天旋地转,觉得连整栋宅子都在跳舞一般。
我给程薇打了电话,回应我的依旧是关机,她似乎也消失了,消失了很久,没留下只言片语。
望着空荡荡的房子,我忽然特别想哭,仿佛哪里都还是他的身影和味道,就那么缠绕着我,打击着我,折磨着我,让我几近奔溃。
我拿着钱打车去了医院,排队的人依旧人山人海,街道到处都是车流和灯光,摩天大厦耸立入云海,上下班的白领摩肩接踵去抢一个车位或者冲一个红灯,我置身在充斥着消毒水的医院走廊里,坐在椅子上,觉得特别累,心累,身体也累。
我兜兜转转竟然又变成了一个人,就像刚刚失去父母那样,孤家寡人,无依无靠,漂泊天涯,无人问津。
我不喜欢繁华,可我更讨厌孤单,我这样矛盾点活着,就仿佛时间爱与恨这个矛盾体在共生在攀附在对峙。
穿着白大褂的护士拿着单子从诊室里探头,喊我的名字,我走过去,进到里面,四十来岁的男大夫温润儒雅,看着就是一个特别有学问涵养的人,他推了推眼镜,朝我点头,“片子都拍了吗。”
我说拍了,我将我拍的全部片子都递给他,看他那么翻阅着,我大致数了一下,才知道我竟然拍了七份,记得我验尿又验血,摸肚子又听肺,像玩偶一样被那些戴着口罩连脸都看不到的大夫摆弄着,更是身心疲惫。
大夫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一张片子上,朝我笑了笑,“你没有疾病,呕吐和头晕的缘故,是因为你怀孕了,正好一个月。恭喜。”
如同被一盆水浇下来,刚才的疲惫和倦怠在顷刻间一扫而空,我立在那里,看着大夫一开一合的嘴唇仍旧在叮嘱着我什么,我却完全听不进去,大脑空派,眼前漆黑,耳畔嗡嗡的,心口砰砰的。
张墨渠,唯有这三个字不停的叫嚣呐喊着,然后一并和五颜六色的烟花沉沦交融,最后毁灭,再升起,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我笑着,又哭了,欢笑与泪水竟然也可以共生,我又长了知识。
我转身要离开,和我擦肩而过的小姑娘一脸娇羞,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初为人父人母的喜悦感围绕着他们,我知道,这又是一个和我一样迎接到了小生命的陌生人。
我忽然觉得天旋地转,接连几天透支了生命的我,在这一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和酸软。在我昏迷的霎那,我感觉到自己仿佛落入了一个特别温暖的怀抱,那味道我曾闻到过,似曾相识,说不出的陌生却又熟悉,然后我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空洞和黑暗中,再也没了知觉。
我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才清醒过来,我睁开双眼,觉得太阳穴还是特别疼的,发闷的一种痛,我本能的环顾四周,发现并不是在别墅里,更不是医院,而是贴着我相片的卧室,这栋卧室——
我惊愕的大脑都暂时空白了,映入眼帘的分明是我曾经住过的房间,而且还是邵伟文的别墅。
我正在茫然和惊诧中,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邵伟文走进来,手上拿着一串钥匙,随着他的脚步造成身体浮动,而那钥匙也跟着沙拉沙拉的响。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正装,似乎刚刚参加了什么会议赶回来,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床尾,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嘲讽。
“你倒是能睡,我将你带回来,又回公司开了会,你这才醒。”
我身子还是有些发软,我攥着柔软的鸭绒被,不着痕迹的将自己裸、露出来的大腿盖上,他不动声色的望着我的动作,唇角浮起一抹玩味。
“我哪里都看到了,你以为你还有必要在我面前遮盖些什么吗,不过并没有我想要看到的男人痕迹,于是我估计,在两天之内,你并没有享受过鱼、水之欢。我有洁癖,不然我不会让你重新睡在这张床上,我讨厌女人带着不属于我的男人的气味。”
我抿着嘴唇,再次打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和我离开之前的样子没有分毫变化,我倒是有点诧异,他竟然没有立刻将我用过的东西丢出去以借此来彻底遗忘我将我排出他的生活过去里,竟然还保留着最初的原貌。
但我认为,一个丧心病狂到可以无视我的生死安危去解救另一个女人,对我这般凉薄无情的他,万万不会是因为念着和我的旧情才这样保留下来,我甚至在想,他对我除了占有和私欲,是否还存在过情。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遇到你。”
邵伟文解着自己的腕表带,然后放在床尾的电视上,又走过来几步。
“我陪着小念去医院检查身体,经过妇科门诊发现有一群护士围在诊室门口,我便走过去看了看,你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很不好,我就将你带了回来。”
我哦了一声,“谢谢你,那你现在可以将我送回去了。”
他眯了眯严谨,没有说话。
我笑了笑,从床上爬起来,“我自己走。”
他忽然伸手,触在我肩膀上狠狠一推,“去哪里。”
我再次仰面倒在床上,我心底压抑了许多的怒火惊慌和愤怒,但我知道,邵伟文和邵臣白一样,在对待很多事很多人上,并不存在理智,他们会疯狂,会做出让人匪夷所思心惊胆颤的事,我现在没有能力和他抗衡,我还怀着孩子,甚至连他碰我一下,都会造成孩子的流逝,所以我不能有半点激怒他的地方,我至少深深的喘了口气,尽力压下自己的不平静。
“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该去的地方?”
他冷笑,“难道这里不是吗。吃喝用都是做好的,你还不满意。”
我摇头,“有他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他,张墨渠吗?真是情深意重,可为什么,你自己独身在医院,他没有陪着你。怎么,不要告诉我,他只是出去买东西没有留意,你就被我掳了回来,你是不是想说,我是绑架,是囚禁。”
邵伟文说完猛地俯下身,手指嵌在我的下巴上,力气之大让我觉得生疼。
“你果然回来了,沈蓆婳,你到底还是逃不了,我说过,做我一天的女人,即使我不要了,也不允许你跟别人。”
我闭上眼无助的笑着,我真懊悔自己为什么无聊到跑去医院,我宁可不知道我怀孕的消息,我也不愿意沦落到邵伟文的手里。
他望了一眼我覆在小腹上的手,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你不仅回来了,还带了个野种。一个月,大夫说你怀了一个月。一个月,孩子自然不是我的,是张墨渠的对吗。告诉我,为什么从邵琛白那里跑出来了,却不来找我,你和张墨渠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会牵连到一起去,莫非你在跟着我的时候,就已经给我戴上了这顶绿帽子么。”
我仰面望着他,忽然觉得对待这个男人特别无能为力,他的思维永远有他的一套方式运行,根本不受外界因素的丝毫干扰,哪怕我说得再真心,他都不会相信,他信奉的只有他一开始就认定的那个也许本身就是错误的答案。
“只许州官放火,就不允许百姓点灯吗。在我还爱还愿意跟着你的时候,你将覃念带来,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你知道她是个很有心机的女子么,你知道我顾念着你会不高兴,你会心疼她只能眼睁睁的受委屈的滋味吗,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我想除非是傻子,否则但凡有一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出了一个狼窝又进了一个虎口,张墨渠对我有多么好你知道吗,一个对待我真心,一个对待我只是为了发泄、欲、望,你说,我会选择谁。”
邵伟文俯视着我,他的身子从我身上离开一些,直起了身子,“我从未将你当成发泄、欲、望的工具,如果我想要女人,我要多少都可以,凭我的地位和金钱,甚至凭我这个人,都有足够吸引女人的资本,但我并非对谁都能多看一眼,至少我的女人很少,不管外界怎样传言我,你又因为各种原因对我有了成见,总之我可以告诉你,我这辈子只有过两个女人,小念和你,算是真正意义上,至于别的,做戏也好炒作也好,都是各取所需,我从不认为我的名声已经让你厌恶排斥到了这等地步。”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如果是曾经,不,哪怕三个月前,你对我说这些,我都会高兴的欢欣雀跃,因为这代表,你从另一个层面承认了我,给了我半个名分,将我放在了距离覃念不算太远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