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鹭鸶小调-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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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小姐立刻飞红了脸。
平果儿听得乐不可支,插嘴道:“你不是,不是欢喜那个姓闵的官么?”
王爷乐道:“接得好!接得好!阿乐,先莫要替别人操心了,闵大人可真真不是一块易啃的骨头啊,唔,任重而道远!”
许家小姐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之辞,便托着绯红的双颊,闷闷地坐着。忽地坦然一笑,认真道:“我就是欢喜秋宵哥哥,怎样?我爹爹说了,我们许家的儿女,才不要那羞涩扭捏的做派,欢喜就是欢喜。”
帘子的缝隙里泄出一线金灿灿的夕阳余晖,将她的额角照得一片暖意。
王爷瞧着她,忽然沉默了。
许家小姐觉得自己把他斗败了,很是骄傲地说道:“怎么?触到你伤心处了?哎哎哎,你这人很奇怪,总动不动就装作深沉。其实吧,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心里呀,也肯定有那么一段伤心事的。呐,如何?跟我说说吧?你总这么藏着掖着,小心憋出病来!”
那一双凤目陡然变得险危危地,好似在示意雷池不可近。
可许家小姐不晓得是真没体会出那警告意味,还是故意要以身犯险,笑道:“说吧说吧,才子佳人的故事,我最爱听了。”
“你就这么好奇?”
“我替天下人好奇一把。”许家小姐托腮作聆听状,还颇关切地皱着眉,“你可知天下人都怎么议论你?要么说你家中美婢成群,你乐不思蜀,荒淫无度;要么说你不近女色,说不定是有那什么异好,啧啧,我这么听了,想反驳都没凭据。你就跟我说了吧,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王爷又好气又好笑,美目里满是无奈:“你这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看多了吧?什么天下人,你少拿自己充多数。”
许家小姐铁了心,非要挖出点秘密似的,见王爷不为所动,想了想,把我拽过去道:“呐,你大概是怕鹭鸶多嘴说出去丢你面子吧?不碍不碍的,我替她打包票,她和平果儿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半个字……”
我瞧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心里可没她那般殷切。王爷的风流韵事,我也没甚兴趣,再说了,万一以后若是真泄露出去,这位爷一个不乐意,抓出当时的在场人要“喀嚓”了以示惩戒,那我一个小小平民可真吃不了兜着走。
留得小命在,我还得见涂虹一呢。
这样想着,我便默不作声。
平果儿这会儿累了,打了个呵欠,顺势往王爷的腿上靠了靠就要打盹。王爷居然将折扇搁到一旁,将瞌睡的小家伙往上抱了抱,让他靠着自己睡的更舒服些。
许家小姐见状立刻啧啧赞叹道:“王爷真是一颗金子般的心呐……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都照顾得这般细致,真是亲民爱民的好王爷……”
王爷又拿起折扇来,握在手里轻轻摩挲,淡淡地一眼瞥过来,在我和许家小姐身上一扫而过:“少奉承老人家,亲民爱民这话儿,本王不爱听。本王一不保家,二不卫国,成日里游手好闲,心里虚着呢,镇不住那高抬的话。”
这王爷,真有趣。别的达官贵人,哪个不是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没有功绩也一定得瞎掰扯出来一桩半桩,他倒好,什么好事都推得一干二净,无辜得好似恨不得别人都晓得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真的褪了当初的锐气?
之前说蜀地的时候,我亦是相信他一定做了些什么的,我信他有震慑人心的霸气,就像现在,他坐在那儿,虽只是淡然地握着那剥了漆的旧折扇若有所思,却仍自然而然地便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神气来。
他觉察到我在看他,眼神便险危危地扫了过来,我忙低下头去。
他却极闲适淡然地轻问:“鹭鸶姑娘何事?”
“无事,无事。”
“莫不是听了阿乐的话,在猜测本王的心里有谁?”他忽然展颜,窗上的幕帘被风吹起来,夕阳的光辉一瞬间全落进他眼底,如同万千颗星子,“其实本王的故事,像这世间任何一对男女的故事一样平凡。”
我立刻感觉到许家小姐拿胳膊肘捅了捅我的腰,转脸瞧她,她冲我飞了一个“果不其然”的眼神。
“回首江南烟雨中,时时恨相逢。”半晌,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住了。
许家小姐等了半天也没等见下文,急了:“只是这样?没了?”
“你随便找那么一个江南才子会佳人的话本,都能套的上本王这故事。”他一点一点地展开扇子,摩挲着那幅画道,“说起来,鹭鸶姑娘的事迹,还比我这故事精彩些。”
许家小姐不满地嚷嚷:“假的假的!肯定是假的!王爷你真是,好小气!再烂的说书匠也比你强些,人家总归能说出个起承转合来,你呢?一句话就想打发人么?”
王爷挑眉道:“你这小丫头,好难伺候!不说你便痴缠,说了你又不满,我没辙了没辙了!你爱听哪个说书匠说,就去听好了!”
许家小姐仍气鼓鼓的,一扭身又掀帘子去了,拽着阿九诉苦:“阿九阿九,你瞧你家主子,多会敷衍人!”
忽地她往前又探了探身子,叫道:“阿九阿九,你怎么了?怎的眼眶儿这样红?”
而后听得阿九怒声道:“我恼你恼得!”
随即便听得一声响亮的马鞭,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加快了步子。
唉,我觉得许家小姐真真将这主仆家烦得够呛了。
不过这一日,嫩草青青,斜柳美姿,春水潋滟,真真好风景。
最不愿浪费这样的好风景,能收进眼底,只觉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又卡文了。。我还真是个大杯具。。。。
雨夜
闵秋宵这两日又忙了起来,自白日里太阳刚往东天上坐定,至夜里满天星辰都黯淡了光芒,我与平果儿百无聊赖,而他一直不见人影。
那日我们踏春的情形,他亦一直没功夫问,开始我还想找机会与他说一说,可是渐渐地,也没了那兴致。
平果儿经过踏春那日,愈发坚定了仰慕王爷的心,攀到院角的香椿树上去,折下一根长枝,又跟前头的护院讨了把柴刀,专心致志地给自己做兵器。我只是心疼那满满一枝的香椿芽儿,要知道少这么一枝,可就少了好几餐的佐食了。
日子就这么悠悠然地,仿佛是那闲适的王爷似的。
只是先前闵秋宵的承诺,迟迟不能兑现,我心底原本已经踏实的念想,在这一日复一日无着落的煎熬下,愈来愈没有底气。
终于我不堪烦扰,在夜里又开始发梦。
而先前的美梦一扫而光,总是梦见刀光剑影的战场,马蹄铮铮,战士的铠甲被刺目的毒日头晒得白花花一片。我好似被这强光照得眼盲了,却又忽然被沉进深似湖底的黑夜里,有时会有那么两三点未熄篝火的微弱亮光,混着呛人的浓烟,勉强能瞧见身前许多人卧下的轮廓,他们都睡了吧?我便在此时开始寻找起涂虹一来,但光线那么黯淡,我只有低下身子来,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前进……我一直在找,一直在找,越来越茫然,越来越无措,而偏偏就在我将要绝望之际,忽然有人伸出一只温热的手来,拉住我的手腕。我记得那是涂虹一的温暖,而当我转回身去之时,却看到他满身是血的样子。他墨色的眸子里有亮光稍纵即逝,而后,他倒下去。
我尖叫一声,从梦里惊醒过来。
四周仍是那仿佛要噬人的黑,我惊恐地向后缩了缩身子,拉起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拼命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个梦而已。
涂虹一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先前盛春都那么说了,一定没事一定没事的。
平果儿被我惊醒了,迷迷昏昏地哼了两句,口齿不清的,也不晓得说了些什么,然后一歪头,小呼噜声又起。
我听到平果儿的声响,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但是却怎么都不能再入睡了,一个人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索性披衣下床,打开门来。
这天气变得真快,白日里还晴好着,到了夜里,竟又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四周没有一丝光亮,墨黑墨黑的,却衬得这天空变成了赤红色,像是一块血色的幕布似的,矮矮的,仿佛要向人头顶上压下来。
眼里看不见落下来的雨丝,耳畔的雨声却愈发地浩荡起来,我依稀看着眼前的一汪瘪瘪的小水洼渐渐地涨满了水。
这雨,下得愈发地大了。
我坐在门槛上,怔怔地。
忽然觉得脸颊上痒,伸手过去,才发现自己已是一脸的泪。
好没出息,又哭。
不过总归好受了些,眼皮也有些沉了,便转身想要回房去。
哪知,刚刚转身,便听得墙上“啪”一声。
“谁?”我警觉起来,抹一把眼泪便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瞧去,可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黑暗,什么都瞧不见。
凝神屏息地听了一会儿,却又没动静了。难不成是夜里闲逛的猫儿?可谁家的猫儿在雨夜里还有这般雅兴?
啊呀不好!该不会是窃贼吧?
我想到这个可能,立时打了个激灵。若真是贼人,我这儿手无寸铁的,可怎么是好?要么,还是大声呼救?可我总需得一些什么东西护身才是。
于是想起白日里平果儿替自己削好的那柄香椿木的剑来,傍晚的时候被他仔仔细细地用绢布包了,插在花瓶儿里了。
虽他手艺拙劣,那木剑的边缘跟被恶狗啃过似的参差不齐,可好歹也算件兵器,眼下这当口,也只好硬着头皮借来一用了。
我便尽量迅速尽量蹑手蹑脚地回屋里取了那玩意儿来,好在香椿木也算结实,拎在手里沉甸甸的,能多少给人一点安慰。
而后又给自己壮了壮胆,便朝那发出声响的墙下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估摸着差不多到了跟前,便拎着木剑往前胡乱戳扫一通。
剑剑刺空,我不禁疑心自己刚刚是否听岔了。
正迟疑着,忽然感觉剑尖略略歪了一些,好似被什么东西缠了一下,便立刻横扫过去,果不其然,木剑撞到一个东西上,而后便被握住了。
我使劲拽了拽,那木剑却纹丝不动。
真是贼人?
我惊出一身汗来,张口便要叫人来。
哪知,一个“救”字刚出了一半,便觉得木剑被人丢下,一只手揽住我腰肢,一只手旋即捂住我的嘴巴,而后身畔有湿漉漉的气息围拢过来。
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我耳旁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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