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笑笑,没说话。
“呐,鹭鸶,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我娘亲从前老说什么什么逃不脱过不去,可是到最后总还是能化险为夷,所以你别担心,万事不会都逆着你的心的。”
这小子!心胸倒宽。
我摸摸他的头,道:“平果儿,过几天,我可能又要出门去了。你在家跟巧哥儿姐姐还有大娘好好的,晓得了?”
他立刻巴住我的胳膊,急切道:“你要去哪里?”
“我得去京城。”
他立刻接上话来:“那我也跟着你去。”
我好气又好笑:“你跟着去干什么?你一个小孩子,上京去的路又那么远。”
“不,我就跟着你!鹭鸶,我决不拖你后腿,我也不叫苦也不叫累,你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行不行?”
“好孩子要听话的!你在家跟大娘还有巧姐姐一处伴着不好么?再说你也到了该认字念书的年纪了,我教不成你,便得替你找个教书先生,你在家乖乖地做个好学生,不比跟着我瞎跑强?”
“不!鹭鸶,你别丢下我!求求你了!”他拽住我的袖子,眼眶子里都是泪,“我就要跟着你,别人我都不要!”
我沉下脸来唬他:“你这小子怎么说不通的?再这么不听话,我就把你丢了去!”
他扁了扁嘴,颇委屈地看了看我。
我威吓似的瞪了他一眼,他忽然小脸一皱巴,索性嚎啕大哭。
门板都装好了,也落了锁,店堂里黑黢黢的,我站在阴影里堵着耳朵眼儿,无计可施。
他没一会儿便哭得跟个泪人儿一般,梗着嗓子眼断断续续地念叨:“你别走,别丢下,别丢下我自个儿,行不行……”
“哎唷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子了?”巧哥儿循声而来,一眼瞧见满脸泪痕的平果儿,立刻咋呼起来,“鹭鸶,你欺负他了?你说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儿置气!”
我辩道:“谁跟他置气来着?都怨他自个儿!谁叫他不听劝!”
平果儿的脸刚被巧哥儿拿帕子揩干净了,一听我这么说,泪珠子立刻又漫了一脸。
巧哥儿忙把他抱下来,拉着手,劝慰道:“走,咱们不理鹭鸶了,鹭鸶是坏人!咱回去吃点心去,可好?”
平果儿一双眼睛只盯着我,抽泣着,又蹭过来,拽住我裙角。
巧哥儿气得不行,戳我肩膀道:“你怎么欺负人家了!怕你怕成这样子!”
平果儿哭兮兮地又去拽巧哥儿的裙角,道:“巧姐姐,鹭鸶没欺负我……”
“那你怎么哭成这副样子?”巧哥儿蹲下身,又拿帕子给他揩泪。
平果儿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
我晓得他是拿不准,该不该把我的打算说出来。我暂时还不打算叫她们晓得,于是冲他蹩了蹩眉。
他立刻飞快地对巧哥儿道:“巧姐姐,我没事了。”
巧哥儿把这些全看在眼里了,道:“你们俩有什么小秘密瞒着我们呢?别以为你们藏得了,总会露馅的!”
我冲她挤挤眼,抓着平果儿一溜烟跑了。
跑到厨房门口,平果儿问我道:“鹭鸶,你不想告诉她们吗?”
“我要是现在告诉她们了,又累得她们替我担心,而且万一她们不同意呢?我肯定又少不得想法子逃出去。我都想好了,等后天一早,我留下一封信,番强出去。”
“那你得带上我!”
“你真烦人!”
“我不管!你若是不带我走,我,我就把这事告诉大娘和巧姐姐去!”
“好,你说啊!反正我总有法子能跑出去,到时候更别想叫我带你出去!”
原本以为能要挟我,结果反被我吓住了,平果儿很是挫败,眼泪立刻又漫了上来。这回没再嚎啕,拿手背倒换着抹。
我终于还是软下心肠来了,蹲下身,替他抹了抹泪,问道:“干嘛非得跟着我呢?跟着我就那么好?”
他吸吸鼻子,抽噎了半天,才怯怯地道:“鹭鸶,我怕的……”
忽然便明了他这样执着的原因。
唉,他这么一个孤苦伶仃的小人儿,除了我,谁也不是他的身边人。
罢罢罢,带上他便是了。
我坐到晚饭桌边的时候,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当下便惨兮兮地叫了一声,抓起一个馒头使劲往嘴里塞。
巧哥儿心里挂念,一边给我夹菜一边问我去涂家问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不好回答,只得“嗯嗯”地搪塞了。
娘亲没说什么,只是一直说,这个菜好吃,要多吃些,那个菜也不错,花椒放得多了些,小心别麻了嘴。
我心里怯怯的,十分忐忑,于是只是装作一副饿狼模样,埋头扒饭。
夜里,我辗转难眠。明明舟车劳顿,浑身酸疼,可是偏偏一点睡意都没有,闲极无聊,趴在床沿上玩弄床帏上的流苏穗儿。
待将那流苏穗儿打了几乎七七四十九个死结之后,我终于耐不住,翻身下床,裹好棉衣,准备去老城墙那里散散心。
今日月色不好,月光全兜在云里头,只羞涩地露出一截毛边儿。
我蹑手蹑脚地贴着墙根往绒花树下挪,及至娘亲窗下,发现屋里还亮着灯盏,隐隐还听得娘亲的声音。我耐不住好奇,便想听上一听,于是蘸着唾沫,将窗纸戳了个小洞。
只见娘亲坐在八仙桌旁,桌上放着一把琵琶。
我认得那把琵琶。娘亲曾经跟我说起过的,那是当年在秦淮人家时爹爹送她的信物。
当年卖唱时被客人刁难,手边的琵琶被毁,是那位年轻的商人亲自去最好的乐器店里挑选来赠与她的。自从爹爹病逝后,娘亲因怕睹物思人,平日都将这琵琶收在盒子里,今日取出来,怕是真的有话要说与爹爹。
娘亲的手指细长,轻抚琴弦,脸庞映着忽明忽暗的灯烛,略略显得有些愁闷:
“……煜之,鹭鸶长成了大姑娘,眉目间很有你的神采,脾性也随你,只是这样的脾性放在男孩子身上是宝,可鹭鸶偏是个女孩,这样的性子是要吃苦头的。。幸得她在这边有个中意的人,是个品行很好的少年,虽没有铎儿那般的锐气,却是个温良若水的人,对鹭鸶好的没话说,家境倒也般配。若是这两人能成,我便也没甚心事了。谁曾想前些日子,她那心尖尖上的人出了事故,她着了急,便急吼吼地东奔西跑,原先是那么水灵鲜亮的女儿家,却只一个月的光景,便瘦了一圈,我瞧着心疼坏了。今日她虽说没事,我却也能瞧出来几分,涂家少爷的事,一时半会儿完不了的。而她不过是一个平民家的女娃娃,一双纤手如何能撼动那官家设下的囹圄?煜之,我晓得这事情不完,她是不会罢休的。我帮不得她,我亦舍不得她,这样的纠缠心思,真真磨得我无法了……煜之,你若在天有灵,就帮帮鹭鸶吧……”
我蹲下身来,抠了抠绣鞋上缀的珠子,心里酸酸的。
忽然觉得自己真没用,害的娘亲这样担心。
娘亲,我一定会带着好消息回来的。
第二日,娘亲神色如常,只是眼眶子有点红,和我的一样。
我只能假装没看见,背地里拾掇着上京时候需要的一切。
我还跑到涂家找老太太要了涂虹一表哥家的地址,盘算着万一找不到落脚处或者有难了还可以去他家求助一下。老太太还颇热心地替我写了一封信,叫我到了常祺家也不必拘束。
第三日清晨,我换上男装,趁着薄雾,将一封信留在娘亲门前,带着平果儿,像以前一样,攀着那棵绒花树,番强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我果然崩了。。。欧也~~~~
启程
我们先跟着马车到了临清,再从临清走水路往京城。
等到了码头,船家正吆喝着最后一班船次,我带着平果儿紧赶慢赶,总算是搭上了。上了船才晓得,原来三日后,便是新年了。
我竟然匆忙得连时间都忘了算。
船上没几个人,都是去京城拉新鲜年货回家倒卖的,我扯了个谎话,说自己也是带着弟弟去倒腾物件的,不过没敢说是头一遭。
到船舱里安顿好了床位,已经是傍晚,平果儿说困了,我便替他铺好床铺,拿披风把他捂紧。待他睡沉了,我出了舱去,坐在船尾的一堆粗麻绳上,望着江面出神。
天幕已经完全黯淡下来了,呈现出一种深远的紫色,愈发显得苍穹辽阔,却又异常寥落。
那几个做小买卖的人混熟了,眼下正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划拳,我自己一个人孤单单地坐在船尾,忽然想到这情景,与前次何其相似。
只是再没有人差使着那猴儿一般调皮的江醇,跑来笑嘻嘻地气我:“大姐,你家孩儿长得真好。”
我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风很大,将我眼睫上的碎泪珠儿吹散开来,有的落在甲板上,有的大概便飘进了河水中去了。
今年的新年,真是萧索啊。
我赶的这时机真差,抵达京城的那天正好是除夕傍晚,一下船,我几乎傻了眼。家家都准备年夜饭去了,满大街不见人影。
我和平果儿坐在牌坊下边干瞪眼。
眼见得天都要黑了,我们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实在狼狈。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我们俩才总算寻到了一间废弃的破庙,生了一堆火,凑合了一晚。
合家团圆的除夕夜,我俩却过得如此萧索。
我围着火堆郁闷了一会儿,最后撑不住倒头睡去。
大年初一,街上便热闹起来了,各色小买卖、手艺人占着街道,走亲访友的人若带着小孩子便一定会顿住的。
我与平果儿没心思看什么新奇玩意儿,忙不迭地先买了一屉包子,又一人吃了一大碗稀饭,这才暖和了手脚。
平果儿吸着鼻涕问我:“鹭鸶,眼下咱们干什么去?”
我跟店家要了一点草纸替他擦了擦:“头一次上京来,又逢上这么大的市,咱们先转转吧,然后就去找这个,这个常祺。”
我掏出涂家老太太留给我的常祺家地址,跟店家打听了道。
默记下店家的指点之后,我便带着平果儿一路逛了过去。买了小风车,买了冰糖葫芦,买了金丝桃酥。
也遇见了捏泥人的摊子,痴痴地站着,一直看,一直看。
但看了半晌,终于还是走过去了。
平果儿跑了两步,追上我,依旧拽着我裙角,仰着脸和我说话:“鹭鸶,鹭鸶,你看见那个大老虎了么?眼睛瞪着,大牙呲成这样,好像要‘嗷呜’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