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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立在那里，就看着这个有些疯癫的孩子笑着，看着他那捂着自己双眼的手指缝隙处，有眼泪流出来。
自始至终，老管家一句话不曾再言语，就是这样看着，看着。
等到龙祁尘笑完了，双手却是没有移开，只是声音沙哑地问道：“顾叔，你跟在国君身边多久了？”
老管家答道：“十年。”
龙祁尘又问道：“那你为何愿意跟着本王？”
老管家眼中闪过一丝什么，连声音都跟着变得低了几分：“老奴学的是效忠，国君将奴才给了王爷，奴才便会永远跟着王爷。”
“呵呵，效忠，效忠……”龙祁尘念叨着这两个字，倏地站起身来，背对着老管家道：“本王要去一趟雅阁，你不必跟来了。”
“是。”老管家领命，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龙祁尘那有些狼狈的身影离去。
待到龙祁尘离去，他这才转头望向那软榻处的画轴处。
上前两步，捡起那画轴，在看了一眼之后，老管家眼中的惊讶无法掩饰。
不过是瞬间，他迅速将这画轴收好放回原处，却是在出门时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屋：“违令者，杀！”
那些侍婢小厮们不明白为何一向温和的顾管家会变得这样狠戾，却还是战战兢兢地领命：“是！”
毕竟，在目前这种情形下，他们是不敢有丝毫的乱动，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处理掉的人。
老管家看着那画卷上的人，看着她一袭白衣抱着一只银狐巧笑嫣然宛若精灵的样子，看着那双纯净无暇的双眸，不禁低叹一声。
该来的，终究会来。
只是不知道，那个被宠惯了的孩子，受不受得住这个真相呢？
********
雅阁，沐王爷侧妃宋雅涵居住的院子。
龙祁尘站在这院子门口，看着这整个院子里清幽静雅的样子，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他鲜少来这里，确切的说，自从娶了这侧妃开始，他几乎不曾来过这里。
如今，站在这里，他看着这个让自己陌生无比的地方，想起那院子里的人，竟然有说不出的复杂来。
有小侍婢看到了龙祁尘，立即上前来恭敬见礼：“王爷万安！”
龙祁尘扫一眼那侍婢，问道：“王妃可在？”
那小侍婢脸上带着欣喜，连忙应道：“在！在！王妃正在屋里呢！”
对于鲜少出现的沐王爷忽然到来，那小侍婢在惊讶之后立即便是满眼欣喜。
毕竟，沐王爷到来，就说明他们主子侧王妃这是要有好事了！
小侍婢满眼喜色地跟在龙祁尘身后，见到那守在门口的侍从也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连忙说道：“快去禀告王妃，王爷来了！”
那侍从领命，立即要往主屋跑去。
第731章 侧王妃还是太子妃？（）
却不想她刚迈步被龙祁尘叫住了：“不必了，本王与王妃有话说，你们都不要进来。”
语毕，龙祁尘大跨步往那主屋走去。
留下那小侍婢和侍从面面相觑，旋即是满眼欢喜。
“王爷来找王妃了，这可是好事！”那小侍婢感慨道。
两人正在这里高兴地讨论着，却不知那主屋里发生的事情与他们想得截然不同。
*******
屋里，侧王妃宋雅涵正坐在窗边那铺着毡垫的椅子上，手中握着一卷书，细细看着。
冬末春初，阳光晴好的时候，开着窗子便会觉得有一丝暖意。
此时此刻的宋雅涵正是披着暖和的披风，靠在那里，有阳光自窗子外撒了进来，正巧将她整个人朦胧罩在其中。
龙祁尘进门的瞬间，抬眼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副美人图。
那温婉典雅的女子，手执书卷靠在床边，周身沐浴阳光。
这一刻，龙祁尘忽然想到一个词：静若处子。
他想，这个人果真不愧是龙朝最出名的才女，果真不愧是丞相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
这种端庄娴静不是随便谁都能学来的，这种骨子里透出来的书卷气息不是随便佯装就能会有的。
这个人啊，曾经被戏称若是女子能参加恩科，定然会是龙朝女状元。
这个人啊，曾经是被当做太子妃教养的人，是专门为太子准备的。
这个人啊，本来就不属于他，却偏生留在了沐王府……
龙祁尘正在思绪翻飞着，却忽然听到柔柔的一声：“王爷？”
随后，抬眼，他便看到那原本还在看书的女子已经起身，对着他盈盈一拜，问道：“王爷怎的来了？可是寻臣妾有何事？”
龙祁尘的思绪被这一句话惊断了，瞬间清醒过来，看着宋雅涵的神情也变得格外复杂。
宋雅涵看一眼被遣出去的侍婢们，浑然没有发现一般，亲自给龙祁尘斟了一杯茶，这才说道：“难得王爷来这雅阁坐坐，没什么好茶，请王爷莫要怪罪。”
龙祁尘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过茶水来，顿时觉得手心里一片暖意。
在这个春寒料峭的时候，这一杯热茶，就这样让他觉得无比温暖，甚至原本暴躁的心情也变得宁静了很多。
宋雅涵自己也端着一杯茶，轻轻喝了一口，却是没有说话。
她看得出今日的龙祁尘有些异样，看得出他的眼圈有些泛红，甚至看得他的样子有些狼狈……
可是，自始至终，她没有多问一句。
宋雅涵不知道龙祁尘忽然过来寻她是有何事，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朝堂上形势微妙的时候，她更明白自己不能轻易开口。
毕竟、毕竟……
喝着茶，宋雅涵静静等待着龙祁尘要说的话，却发现，他也不过是在静静喝茶。
两个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品茶。
仿佛，这位沐王爷来这侧王妃的屋里，就是为了这样一杯茶而已。
茶水在这样不经意的轻轻啜饮中竟然也很快见了底，龙祁尘看着那杯底的茶叶，愣怔了一阵，忽然抬眼。
第732章 你可后悔？（）
望着对面那温婉娴静的女子，他忽然问道：“宋雅涵，嫁给本王，你可后悔？”
许是没有想到龙祁尘会这样问，宋雅涵原本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只见她垂眸看着那茶杯，唇角却是泛出一朵笑来。
声音很是温柔缓慢，是属于宋雅涵的不急不缓：“不后悔。”
抬眼，她看着龙祁尘，反问道：“王爷，你可曾后悔娶了我？”
听到这个问题，龙祁尘却是轻轻一笑，似乎是在努力沉思这个问题。
良久，他才说道：“宋雅涵，本王后悔了。”
“本王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意气用事，娶了你。”龙祁尘直接说道：“如今，才会造成这样的进退两难的局面。”
闻言，宋雅涵的神色不变，只是看着龙祁尘问道：“那如今，王爷又会如何抉择呢？”
看着龙祁尘那沉思的模样，宋雅涵禁不住微微皱眉，神色也变得凝重了几分，说道：“国君一向宠爱王爷，想必离开王城前也对王爷做了安排。王爷何不听从国君的安排，远离这场纷争呢？”
此时此刻的宋雅涵，一点都不像是那独守空闺被冷落的侧王妃，反倒是有几分男子的英雄气概。
龙祁尘抬眼，看着这样的宋雅涵，没有回答，只是细细打量着她。
而宋雅涵，竟然也没有羞涩的低下头，或者故作娇羞的模样，反倒是回望过去，眼中平静而镇定。
龙祁尘忽而一笑，说道：“宋雅涵，本王真羡慕太子。”
闻言，宋雅涵的脸上却是带着一丝笑意，偏生有着那么一抹苦涩的味道。
龙祁尘看着她这样的神情，忍不住又道：“你说，你为他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他却是对你带着恨意，你就不后悔吗？”
宋雅涵因着这句话，脸上原本的苦涩倏地一变，变成了坚定无比的样子，连带着她的声音都是温柔中透着坚定：“我不需要他记着我的好，我只要能尽己所能地让他安好便是了。”
眸光一转，她看着龙祁尘道：“王爷也该知道，宋雅涵是为太子准备的人。我这一生，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他。就算最后死，我也心甘情愿。”
听到这话，龙祁尘忍不住笑起来：“呵呵！王妃说得真好！为了那个太子，你心甘情愿嫁给本王，心甘情愿被他愤恨，心甘情愿为他做好消失的准备……真是，感人哪！”
宋雅涵抬眼看着龙祁尘，觉得他今日有些奇怪，却还是说道：“王爷，往事不可追，还是要看清当下。努力让自己活得痛快些罢。”
“痛快？”龙祁尘似乎对这个词格外在意，脸上是讽刺无比的神情：“你认为，本王如今如何会痛快？”
宋雅涵没有说话，那龙祁尘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倾诉和发泄的对象，声音不觉大了起来：“宋雅涵，你告诉本王！本王如何才能活得痛快？国君离开王城了，太子和四皇子争权夺位，本王不过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王爷而已……”
第733章 都是假的！（）
“他们又何必来折腾本王！又何必！假的！都是假的！”龙祁尘双眼泛着红，死死盯着宋雅涵道：“你移情别恋嫁给本王是假的！那些人对本王的敬畏喜爱是假的！甚至连、甚至连皇帝哥哥……”
后面的话他已经说不出来，最后却是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像是无助的孩子一般，就那样坐在那里质疑着这一切。
从被那国君带到身边，十几年的时光，怎么会是假的？
可是，那皇帝哥哥，照样会丢下他一走了之！
龙祁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怎样的狠心，才会丢下自己的妻儿远走他方？
虽然知道那是为了治病，可龙祁尘就是觉得，国君不该这么做！
而那卷画轴、那卷画轴……
那卷画轴上的人，跟他真的太像太像了！
不，不是！
是他龙祁尘跟那画卷的人，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