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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天都不敢着枕入睡,
那时还欢喜这幸亏只是一个恶梦,可是今天……
此刻这是否也是一个梦呢?
可是他的意识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强烈……
他想动一动手指,掐掐自己可否会痛,却也什么力量缠绕在他身体上,制止着他,如梦魇般。
他的恐惧达致了极点,他忽然感觉身后仿佛有人,他想回头看看,忽然又觉得自己的眼睛不知去了哪里了,他找不到自己的眼睛了,他也忘记了如何回头而望。
身后似乎有许多人在嚷嚷不休,却听不清什么,在这许多人中,有一双眼睛在直直地盯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向着自己逼近,他看不到,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恐惧爬上了他的背,在他身后耀武扬威,此刻他极想逃遁,却是拔足难移,莫名的东西在他身周遭徘徊着,他的身体仿佛已成为了一件累赘,
他非常想脱掉这件累赘,逃之夭夭,但是他的心脏从未有过地剧烈地搏动着,死死地挽留着他,将他拉了回来,盯在原地,纹丝难动。
耳边又有什么人在窃窃私语,黠黠地笑了不休,接着便似乎又多了一个人,接着又仿佛有一群人,
奔逐来去。随意地嬉笑着,愈来愈多,愈来愈多,声音也渐渐因嘈杂而模糊,渐渐地,赵正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一个大大的集市,做买作卖,人头轩昂,身着各色服饰的人熙熙攘攘地从他身前挤过,但他看到的都是人们的背后,没有一个人是正面向着他的,天色灰灰暗暗的,看的不清不楚。
他想,我这是到了哪里了呢?妖人无柄去哪里了?石之纷如又去哪里了?
接着他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鼓声,鼓声铿锵,每一敲一下都似乎撞击着他的心脏,使他的心脏怦然大动,他想捂捂自己的腹部时,一只不知谁的手已慢慢地捂在了他的腹上,他大惧,想挪开那只手,自己的双臂已不知去了哪里。
他想,我的手哪里去了?
鼓声渐渐地消逝了,接着耳边只听得哀哀的低泣声,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哭声低低的,却是听得人毛骨悚然,一股寒立刻缘着他的双臂在他全身蔓延,他又感觉到他的双臂还在。
哭声不远不近,分明是在他耳边一般,到最后,他已分不清是什么声音?是人发出的声音?是兽类发出的声音?
当一个人恐惧到极点时,他就会麻木,接着便会对恐惧无动于衷。
赵正就是这样,害怕的不能再害怕时,就会不害怕。
伤心欲绝的哭声在他耳边哀哀不止,有什么巨大的灾难曾经袭击过这哀痛者?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苦难在深深诉着?
接着,哭声愈来愈地,渐渐声不可闻,眼前却只见一个深深跪着的人,长发散乱,衣饰褴褛,赵正看着他伏着的背,不能分辨出是男是女,那人双手移动着,手中攥着一叠烧纸,一张一张地撕开,向上扬起,烧纸飘起来,便霍地不知怎么便燃了起来,但火光却是小小的,绿绿的,简直不像火,就那样一张张地燃着,绿绿的火苗到处乱窜着,纸灰漫天地漂浮着,缓缓地,一片飘起的纸灰触到了他的脸上,赵正明显地感觉到了热热的温度。
他此刻只想逃掉。
双足如生根般地扎在地上,那烧纸的人离他很近很近,他几乎可以看见那人扬起的双手,那双手白皙而且纤长,分明是双女人的手。
他很想看到那女人的模样,但那女人深深地俯着头,不抬起分毫,他愈是想看到那女人的面容,那女人愈是低首不动。
耳边的声音又嘈杂起来,那女人忽然一下子离开很远很远,绿火也渐渐远离,如旷野中的数点鬼火。
赵正有巨大的渴望想看清楚那女人的面容,但渐渐那女人已遥不可及。
鼓声哭声喧嚷声都消失了,接着,又有许多人在他眼前晃动,有抱着孩子的,有挑着箩筐的,有赶着车马的,还有骑着牲口的,都匆匆而行,不知要去到哪里?
但每个人都背对着他,偶尔有侧面而过的,也有意无意地将半边脸遮了住,堵了个严严实实。
第61章 脸()
赵正越是看不到人们的脸,却是想看到。
随后,一个身穿锦袍的人牵着一只毛色鲜亮的犬从赵正身边走过,走开十开步,那犬忽地停住,转头朝赵正一望,赵正不经意间也一望,全身立刻寒碜起了鸡皮疙瘩,那犬转过来的头竟然浓眉大眼,与人面无异,脸色与毛色浑然一体,竟像天生成一般,那犬咧嘴向着赵正笑了一笑,露出两排白白的人的牙齿。
赵正竟然颤了一颤,一种超脱于恐惧的感觉无中生有地生发了出来。
但接下来那穿锦袍的人回身牵犬,转头觌面的一瞬间,赵正的整个身体似乎是凝固住了,那穿锦袍的人转过来的脸竟然平平的,什么也没有,如一张白纸般,纯然不染。
那人转头牵着犬,又继续走路。
赵正的整个生命忽然间静悄悄的,接着,他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似要爆裂了一般,一股热气哗地从他下丹田直冲上脑门来,他的双眼一黑,两腿摇晃,竟动了动,踉跄着倒退了一步。
等他热血平息,双眼再回复视觉时,方才的一切都如烟消云散般消逝,眼前又是那个寂静的旷野。
夜色却更加得浓重了。
如梦如幻的景象一霎时消失的干干净净,是梦?是幻?抑或是真实的?
赵正定定神,回忆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觉得脑袋有些疼,他下意识地摸摸脑袋,手掌又可以动弹了,随手触到后脖颈时,竟然没有疼痛,后脖颈被无柄咬噬后大血淋漓,此刻摸上去却完好如初,无有一点血痕伤疤。
赵正来不及思想是什么原因,就看见不远处无柄如痴如醉般摇摆不已,似乎有人在生拉硬拽着他,
他强烈地反抗着,他的双目紧闭,身子狂扭,一时东倒西歪,如大风扯拽,一时脚下错落有致地踏着步子,又如舞人之舞蹈。
再远处,那堆火还冉冉地生着,火势安详,不紧不慢地燃着,仿佛生起来并没有多久。
赵正皱皱眉头,方才的一切在时空中灭的干干净净,只余下了一点点清冷的风,刮在他的脸际,
夜有些凉,如水一般,他的面容有些僵住了。
他又想起了那个跪着的女人,那个女人一直都没有抬起脸来,她的脸会是怎样的呢?
会不会和那个穿锦袍的人一样,没有脸呢?
可是那只犬为什么生着一张人的脸呢?而且浓眉大眼,一张非常标致的脸。
赵正的思绪有些乱,他使劲掐掐自己的大腿,很疼,这不是在做梦,刚才也不可能是梦,自己一直这样的站着,怎么做梦呢?
忽然之间,赵正觉得有两只手无声无息地爬在了他的肩上,赵正吃一大惊,转身回头,身后黑魆魆的,什么也没有,肩上爬来的双手也毫无踪影,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周遭都被黑暗包裹着,仰头看看天,头顶大片大片的黑色,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挪动挪动脚步,双腿如灌了铅般异常的沉重,他吃力地
踱到火堆前,添些干柴,火苗又旺盛起来了。
他伸手烤烤火,斜眼看无柄时,无柄已摔倒在地,他离火堆不远,似乎感觉到了烧得旺盛起来的火势,手足并用着朝这边爬来。
赵正见无柄就要过来,心中憎恨,斜着身子,闪在一边。
哪想无柄未爬的多远,双腿就被什么力量攥住了一般,任凭怎样用力,都再难寸进,火光映衬之下无柄双目紧闭,脸上现出痛苦之极的神情,赵正向他看去,不由得心生怜悯,浑忘了无柄先前对他的骤下毒手。
却在这时,但见无柄左臂在地上一撑,身子倾起,双腿似乎从什么力量中拔出来一般,如断线之风筝,得了自由,在空中一个翻滚,便从当地扯拽了出来,再一翻一滚,径直落到了离火堆不远处,无柄头一昂,双目忽地睁开,左右一扫,盯住了赵正,双腿在地上一蹬,便朝赵正扑去。
赵正大惊道:“你的眼睛能看到?”
他一直见无柄双目紧闭,眼角流血,以为他定是瞎了无疑。
无柄双目闪烁,似乎比先前都要明亮许多,他受赵正腹中吐出的异气冲击,着实受害不浅,但也只是大痛之下流了些许血水而已,并未弄瞎眼睛。
他本还对赵正有所忌惮,但方才被不知什么东西缠得神志昏乱,却是触不到,摸不着,此刻忽然能睁眼,而且首先便看到赵正,便想也没想,奋力扑上。
赵正大惊之下更是手脚缓慢,还未来得及一动,无柄扑来的身子左掌一伸,便拍在了他肚腹之上,赵正吃痛,踉跄俯腰,无柄一把抓起他的头发,赵正脸面朝天,无柄头一低,便向他的喉咙咬去,这时却有两股力量在身后拉扯自己,让他下不得口,赵正同时也感觉自己得背后好像有人往他身上挤压。
他此刻如待宰的羔羊,头颅仰起,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无柄张开的利齿甫甫就要咬住赵正的喉咙,但却只差那么两三寸,硬是咬之不下,身后扯拽他的力道着实强烈,他却是无暇顾及,方才他被这些力量侵袭,每每反击,总是触之不到,不明究竟是何方来路,此时惟有置之不理,只抓住现成的赵正。
僵持片时,沉闷的黑夜里忽然又阴云四合,而在这更阴暗中,却听得几声长鸣,似鸟非鸟,似兽非兽,戛地从深远处传来,刺破厚厚的阴云,越来越清晰,不逾时,又几声戛戛声传来,悠扬而长远,空中的黑云似乎被撕裂着,异样的声音在空际中闷闷地发出着,大片大片的棉絮一样的东西从空中飘落下去,赵正仰着的头只看得大堆的黑团黑团的东西掉落下来着,却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
无柄也瞪眼向天际望去,被这种景象所惊住。
那戛戛声由远及近,愈来愈近,声音也愈来愈凄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