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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也只是淡笑着,等着大儒把他心里那几句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话尽数说完。
与老僧谈得最多的还是别处的风光。
大儒过去走过很多地方,见识了太多风景。
这是老僧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让他羡慕,同时心里也生出遗憾。
本是为了寻求安稳日子成为寺庙方丈,却久而久之放弃了更多的东西。
等到垂垂老矣才发觉已经信了佛门,将一生都奉献了出去。
再想做回曾经的那个他已经是不可能。
方士一人站着也累,既然眼前不过是过去发生的光景,面前二人看不见他,便自然地坐在两人身侧。心里倒也生出些许窃喜,他也算是坐在大儒边上谈笑,有朝一日若是教人知道了,那可是无上光荣。
“……所以林施主昨日与贫僧说的那件事情,贫僧还未理解,请林施主解惑。为何在通玄山上的水可以倒流,那里应当也是陈国普通山脉而已,未有仙人做法……”
“因为通玄山上地势与其他地方不同,那里的山民精通奇巧之术,以木工机关制作了数百道关卡,便可以让流水自下而上……虽然在下知之甚少,不过也从书中了解了一二,知道其原理,过些日子我们寻个木匠制作几个小机关便是。”
“那就多谢林施主了,可惜无法去通玄山一观,着实可惜……”
“若是大师愿意,自能安心上路。”
“老了,已经不行了……”
老僧只是摇头。
眼看着天色渐晚,老僧也不再多留。
两人如书生一般拱手,大儒目送老僧离去。
方士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老僧的步伐,一路走去。
走过熟悉的小径,终于见到了那座庙宇。
这庙宇如今属于佛门,里面供奉的也不是月天司。
残破的小径少有人踏足,更何况如今这路上只有老僧一人。
一步踏足,却是发觉已经站在破落庙宇之内。
面前是一座大殿,中间供奉着一尊佛像。
只是殿中昏暗,并未映照清佛像的样貌。
那老僧就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
面露痛苦之色。
“佛祖,弟子心有贪念……”
“本以为此生再无任何念想可撼动我心,奈何……”
“弟子自觉佛心未泯,这一生便与了佛祖。以我诚心度那世间一切恶,观那世间一切生灵,只是……”
“弟子此生虚度,佛前叩首数十载,本以真心礼佛,临末才发觉未曾见识那大千世界。”
“这大千世界生灵,又是何种模样?又该如何渡之?”
“罪过……”
老僧话语悲戚。
声音入耳,让方士心中不免同情。
这老僧本想过安稳生活,便托了关系成为此地方丈。
为了在这个位置呆得住,甚至开始以身侍佛,就算他心中本不信那佛祖。
但随着步入暮年,终于是连整颗心都入了佛门。
不知身处何处的佛祖,终归还是以时间度化了他。
老僧以为此心就与了佛祖,却因为结识了那位大儒。
从大儒口中得知了外边世界的精彩。
心中难免生出羡慕。
那羡慕化作懊悔,甚至还带着一丝怨怼。
这本不应该出现在如今暮年的他心里的情绪日益积淀。
终于让他生出如此想法。
想出去看看。
见识一番外界的大千世界。
想亲眼去看看这世界的生灵,想知道他们信奉的究竟是不是烙印在自己心中的那尊佛。
但为时已晚。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如今的身躯早已残旧,光是书院与庙宇之间来回的这条路,就已经让他走得吃力,又何来更多的精力去探求外界。
方士在老僧身后看得清楚,他那手臂上的命数已经不多,若是无灾劫的话,也不过支撑个四五年岁月。
随着一声哀叹。
却是忽觉一阵沉闷的压力自天而降。
雨,淅淅沥沥地落下。
眼前的庙宇竟是迅速坍塌。
方士还来不及大喊,却见瓦砾已经淹没了那道跪地的身影。
在阴暗的雨幕中,徒然一道苍老的身影冲出,出现在方士的面前。
是一个穿着白色僧袍的老人。
他面容狰狞地伸出手,就要抓向方士,咆哮着听不清楚的话语。
也正在这时,耳边一声轰鸣。
方士猛地睁眼。
却见眼前一片煞白。
白色随着呼吸消退,第一眼见到的是渐渐倒退的山木。
正是白天。
身体自觉有些颠簸。
绿荫之下正映出一个大汉的身影。
那大汉长得凶恶,让方士情不自禁地想要大叫。
却发现嗓子沙哑,就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更不用说起身了。
歪着头,却发现边上还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有屡次针对他的周通,还有他的同窗室友高升,只是两个平日里应当水火不容的人却站在一起,表情显得哀伤。
这是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细想片刻,方士终于恍然。
那浑身仿若被抽空的虚脱状况,竟是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是应当和其他出现如此症状的人还有少许不同。
因为方士察觉得到,自己体内仅有的那些紫气,竟是消散无踪。
这些日子持续不断地吐纳,让他隐约感觉得到体内紫气的存在。
如今却是尽数消失。
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但此时却不知道应当去问谁。
精神一阵恍惚,却是再次昏沉睡去。
第36章 垂柳摘星,烟花雨()
本是安宁,却无端被一阵刺鼻气味惊得睁开了眼。
身体被什么东西垫着,坐在床上。
此处是熟悉的住处。
瞥眼见了熟人,高升正手里揣着一个瓷碗,脸上带着意义深远的笑容。
“这是什么?”方士开口,眉头无缘地紧皱了许多。
才醒转的缘故,让他的声音显得沙哑了许多。
再加上浑身一阵虚脱的感觉,让他声音变得微弱。
若是不仔细倾听,甚至都听不出他说些什么。
“当然是药啦,当初你给我喝的东西,现在终于轮到方兄你了。”
“我不喝……”方士皱眉,妄图伸手将那瓷碗推走,却发现至今双手无法动弹。
“良药苦口,方兄还是莫要推辞。”高升越说越兴奋。
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只是方士微微摇头,轻声道:“我自然知道良药苦口,但你这药配得不对,里面有几种药材的剂量出了差池,若是贸然服下很容易引发一些症状。”
“比如……什么症状?”
“虽然停止服用就会慢慢好转,但有一定概率会脱发……高兄为何这般看我?”
“方兄别急,明日我去给你买个斗笠如何。”
若是还有多余的力气,方士倒是很想知道自己如今头上还剩了多少头发。
只是如今别说是伸手了,动弹一下都十分困难。
那碗药自然没有再继续喝下去。
方士也从高升口中知晓了一些他不曾知道的消息。
据他所说,方士当夜便回来了,只是那夜他的状态颇为浑噩。
甚至没有与高升说话,便倒头睡去。
竖日本想让方士与他一起练剑,却无论如何叫唤都无法唤醒方士。
仔细观察之下,却发现方士呼吸孱弱,便有了之后的一幕。
方士被送往澹州医馆,住了两三日。
因为医馆里人太多,又没了性命之忧,便送回了古刹。
如此又是三日,终于醒转。
虽然恢复了知觉,但方士也知道失去了些许东西。
明日高升是免不了破费了。
“不过我观方兄并非寻常人,怎的也中了招。”高升相询。
问方士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士对此倒也没有隐藏,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最终也得出那老僧阴魂不散,在此地作祟的结论。
但方士却自认为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在他的脑海中,有关老僧的那段属于过去的记忆让他觉得这不是真相。
那残缺的记忆中,老僧已经全身心都给了侍奉的佛门。
不似那等执迷仇怨中的人。
想要去了解过去发生的事情。
那段罕有人知晓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士想要知道。
只是他也心里清楚,如今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唯独一人躺着,静待身体复原。
体内气劲随着紫气一起消失,从外人眼中看来,与其他人经历的情况应当是相仿,但唯独他自己一人知道,紫气特殊,若非常人应当连知晓都不会知晓,更不用说从他体内将紫气抽出。
紫气离体,甚至方士觉得自己的命数都消散了许多。
依旧是三十命终,但冥冥之中却让他觉得自己活不到三十。
全身心的空虚感觉,让他无法安心休养,只能睁着疲惫的双眼看着窗外。
正是日暮,却显得有点凄冷。
刺眼的红光落在眼中。
正在这时,耳畔却听见一阵急促的呼声。
眼中闪现一道魁梧身影。
正是高升。
“方兄,在下为你借来一把有意思的椅子,怎么样?”
“有意思的椅子?”
方士看着高升手里正推着一把木椅。
这木椅与其余椅子少许不同,四条木腿不再,取而代之的却是两个木制车轮。
后边的椅背上有两个把手,正被高升攥在手心。
造型颇为奇特。
起码在方士眼里,是第一次见到此物。
“这可是寻了好几处夜市才寻到的宝贝,有了它就算方兄如今动不了,也可以出去转转啦,如何是不是很方便?”
“不错,的确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