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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正是杨韶,他牵着一匹老马走在街道上,一直到了始兴县学馆外徘徊了小半个时辰才恋恋不舍地远去,又到集市买了许多礼物搭在身后牵着的马背上,出了县城北门,径直向沮亭山里行去。
沮亭山并不高,路也不甚陡,顺着婉延的山岭间坡地,到处是层层叠叠地梯田,翠绿的秧苗郁郁葱葱一片,长势煞是喜人。再不见五六年前满山枯黄,到处干得冒烟的景象。
杨韶面露微笑,牵马一路欣赏着家乡景色,鼻端嗅着家乡土地的芬芳,不知不觉到了一处竹林掩映的村庄,似乎依然是五六年前的样子,共三十多户人家组成了一个里,称为猗竹里。
杨韶钻进村口的竹林,记忆中这是儿时玩耍的地方,挖笋子、吊竹子、捉迷藏,乐此不疲,然而,现在竹林里却是静悄悄的,他栓好那匹老马,从马背上取下两大包礼物挎在肩上,向村中最里头那座青瓦白墙的小院走去,远远见里面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不由吃了一惊,连忙闪身到一株大槐树后,悄悄地看去,那妇人面相陌生,一点都不认识。
又在树下等了许久,又看到一对父子扛着农具敲着院门,一会儿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迎出院来,帮着接过农具,拍打着老农身上的脏物,又将儿子迎了进去,絮絮叨叨,好不亲切。
然而这一家人并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也许是在那年灾后从外地迁来的吧?杨韶想着,默默地转过身,去竹林牵出老马,回头远远望了那座小院一眼,黯然长叹了一口气,牵马离开了猗竹里。
天黑时分,就在县城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杨韶回到县城,找到县学对面的一家客栈,要了二楼临窗的一个房间,又向店伙计点了一旧丰盛的酒菜,有些落寞地自斟自饮。
酒入愁肠愁更愁,杨韶的视线隔窗越过街道投入对面学馆大门,细细回想着自己曾在那学馆内与同窗们发生的点点滴滴,而今有家却无处可归,不禁满腹心酸心中也不由患得患失,开始思索自修道走上长生之路,倒底是对是错的问题来。
就在他又下意识举起一杯酒端向口边时,忽觉心中一阵绞痛,头脑蓦地一声嗡鸣,四面发黑,眼前金光狂闪,体内法力突然不受探制地腾腾而起,似乎要向他脑内狂涌而来
杨韶大吃一惊,心中泛起一个可怕字眼,难道这就是东岳仙闻录里描述的“心魔”。他忽然又有些不甘心,五年的心血怎么可以在一念之间付诸流水?然而这时却发现体内法力开始乱窜,而整个人却扒在桌子上无法动弹。他奋力地转动了一下眼珠,想要找到什么可救的人或物
突然,视线转到窗外的街道时,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映入眼帘,那是一名身形佝偻的老者,挑着货担子从窗外街道走过时停下了脚步,转头向着县学的方向张望了几眼,然后悠然叹息一声,脚步飞快地继续前行。
“阿爹!”杨韶又惊又喜地喊了一声,双手一撑桌子站了起来,手按窗台就要一跃而下时,却忽地发现,刚才的异状竟莫明其妙地彻底消失,体内法力安静地沉淀在丹田之中,脑里也没半点异象,这一瞬间像是做了一个恶梦一般。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从窗口跳了下去,远远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转过一处街角,忙使出玄清剑谱里的轻功绝学“流星赶月”急追而去。过街角后,随着距离拉近,终于确定,那就是头发已经全白,身形有些佝偻的父亲。
走过一条小巷,前方出现了一座青砖院墙高耸着门楼的四合大院,父亲挑着货担费力步上青石台阶,在门前喊了几声,院门吱呀一声大开,身着七品武官服饰的四哥大步而出,接过父亲肩上的担子好一阵埋怨,搀着父亲进门去了。
院门一下关上,只剩下门前两盏大红灯笼在晚风中摇摆,灯笼上“云骑尉杨”四个黑色大字格外醒目,刺得杨韶满眼发亮,心头也一阵欣慰,不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默然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转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小巷。
当晚,杨韶仍宿在县学对面的客栈,次日一早天不亮,将买的两大包礼物送到杨家大院门口处,并在礼物包中藏了两千两黄金,以及自己贴身收藏的小时候一些物品,这样父母至少知道自己平安无事,也就能安心不少吧!
趁着早起街上无人,杨韶悄然拜别了家乡,此行将再无牵挂,前往绛阳郡完成金广成的遗愿,也为了自己能拜入玉阳宗,求得玉阳功后五层口诀,彻底化解尸煞之气危害。
第33章 金梦蓉()
绛阳郡位于建兴郡西北,也是一个有着三十二县的大郡,人口超过两百万。郡西北部份高原地区与玄河北岸的塬国交界,不但是古修士战场,更是鬼域一般的凶险绝地。
而在这片绝域中延伸出一条两千里的太稷山脉,横亘到绛阳郡中南部。太稷山脉呈西北向东南,东西延展出无数的奇山险峰,许多山岭更常年被云遮雾罩,风景秀丽,惹人暇想。但山中却有许多强大的妖精山鬼,令普通凡人望而却步,就是一些官军和武林高手也绝不敢轻易涉足。
而申国七宗之一的玉阳宗便坐落在太稷山脉中部地区,其背山坐西朝东,山门方向在郏县境内的石门镇。据说,石门镇内多山地丘陵,虽称为镇,但实际面积却有一个县那么大。
唯一的一条丈来宽商道由南向北穿镇而过,在这仲夏时节,往来小镇的商贩很多,这天黄昏又来了一队数十人的行商,满载着茶叶、盐货、布帛进据小镇,财大气粗地包下了小镇内最大的一家山城客栈。
此时,在客栈二楼最豪华的一套上房大厅中,杨韶点了一桌酒菜,独踞案后一手扶着一柄连鞘长剑,右手臂弯环抱着高抬起放在椅子上的右腿,手拿着筷子大吃大喝,不时抬头看一眼桌前恭敬侍立的年轻店伙计。忽然“啪”地一声放下筷子,惊得店伙计身子一抖,他却只是笑笑,招手取出一锭足有五两的银元宝扔在桌上滴溜溜直转,开口问道。
“小二哥!我且问你!这石门镇内可住有一户姓金的人家?其家有几口人?都姓甚名谁?”
年轻的店伙计自到客栈跑堂做工以来,过手的都是铜钱,猛一见银元宝,不由瞪圆了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腰身躬得更低,双手高高拱起,大声回道:“好教这位公子得知,姓金的人家确实有一户,但却不在镇内,而在紫盖山百花谷,其家现只有兄妹二人,那金小妹心地善良,更兼医术高明,偶尔会到小镇医治一些穷苦人家。至于其兄小的也没见过,无从得知。”
杨韶点点头,又问道:“据说此地向西的大山中,还有一个仙家宗门,也常有仙人出入,可有此事?”
“这或许有吧!别人都这么说,但小的也没见过”有些老实的店伙计见自己答不上来,顿时心下忐忑,盯着桌上的银子,生怕对面这位公子一恼之下收了回去。
杨韶见再多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便笑嘻嘻地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这锭银子是你的了!”
店伙计狂喜,千恩万谢地拿起银子揣入怀中,转身退出大厅,不一会儿又端来热水,特地连年轻公子喜欢的洗浴皂角、香粉也备上一份,恨不得亲自动手伺候好贵客。
当晚,杨韶特地没有练功,而是郑重其事地洗俗斋戒,次日一早天色刚明,便即离开客栈,出了小镇不高的围墙后,便施法祭出金狼梭法器,御器向镇外西北飞行。
这日天气晴好,风和日丽,早晨的阳光当空照下有了一丝热意。
杨韶御器飞越许多山坡谷地,一盏茶后到了一处陌头溪水边尽植成排的垂杨柳,山谷林间盛开着月季、海棠、八仙花的地方,便知此地应该就是紫盖山百花谷了。
杨韶当即在一处没有花树的山坡野草坪上降落,看着各种奇花名木点缀着这山地,但隐隐然自然章法,透着一股既和谐却又有点诡异味道,便不敢擅闯,而是招手取出一张早前就准备好的传讯符,大量注入法力再一掐诀,符箓悬浮于身前,上面灵光璨璨,跃跃欲飞。
杨韶对着符箓连声说了一些什么,再挥手打出一道法诀,传讯符光芒一盛,便自行向谷中疾飞而去。等了不多时,就见远处阳光照射的山谷中飘出一道婀娜的靓丽身影。
待那满头黑发与衣带飘扬的身影近些,杨韶运起天煞神目术细看,那乘御着一只扁长花篮法器的女子身着浅蓝细花交领短衫,浅紫色长裙贴着修长美腿猎猎飘动,赤红色腰带束得腰肢盈盈一握,煞是美妙好看。不由看得呆了,竟忘了观察其修为。
“这位杨公子!小女子有礼了!”蓝衫紫裙的女子落下地来,动作行云流水般收起法器,玉容光彩照人,美丽的大眼睛眨动,目光惊鸿一瞥般扫了杨韶一眼,盈盈一福见礼后又道:“家父外出数年未归,小女子甚是挂念,既然杨公子带来了家父的消息,想必是有些渊缘。可惜小女子谷中寒酸,若杨公子不弃,还请入谷一叙!”
杨韶看着眼前女子见礼问候,目有探询之意,也不知完全照实说出来,她会不会憎恨自己,也许只能简明扼要地告知,再将金广成的遗物交还与她,当下计较已定,便欣然应允,乘御金狼梭法器随她入谷。
“小女子名唤金梦蓉,尚未请教杨公子大名?在何处仙山福地修炼?”蓝衫紫裙女子在前乘着花篮引路,不时回头打量杨韶一眼,忽然如此问道。
杨韶微微一笑道:“杨某单名韶,韶华、韶乐的韶,如今引气期七层修为,至于其他的,稍后再告知可好?”
“呵呵杨公子好名字,如此年轻就有了七层修为,真是令小女子佩服!”
金梦蓉闻言嫣然一笑,便不再多问,领着杨韶御器飞入一片宽敞的山谷,从高空俯视下去,谷中有一个如硕大蓝宝石镶嵌在绿树从中的美丽小湖泊,湖岸东面绿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