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的手顺着他的脖子,脸颊一路向上,越过眉眼,最后到达额头的伤口上,不怀好意地一按。
“嘶!”赵汶禁不住地抽了口冷气,向后面躲了一下。
“疼吗?”他问到这句的时候,声音柔柔的,好像刚才那个以刀环狠狠敲打弟弟额头的人,根本不是他。
赵汶知道如果否认的话,他必然会变本加厉地折磨他。无奈,只得老实回答:“疼。”
这一次,赵源不再说话,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他不敢轻易有所动作,坐在原地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果然,哥哥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对门外的人吩咐着什么。具体说了什么内容,他听不清楚。
过了一阵子,赵源回来了,手里多了个小箱子。到他面前放下,敞开盖子,原来里面装的是纱布和些许外伤药,剪刀、镊子、针线之类处理外伤的专用器具。
室内有现成的盆子,里面装了清水,正好用上了。赵源用巾帕沾湿了拧干,仔仔细细地给他额头上,脸颊上的鲜血擦拭干净。取出缝合针,在烛火上略过一下消了毒,穿针引线,开始给他缝合伤口。一举一动,都颇为娴熟。
这也不怪,小时候他们俩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恨不得一条裤子两人穿的贫苦日子,经常受些皮外伤。他给自己缝,也给弟弟缝,再抓把草灰撒上,早已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
弯弯的针尖穿透皮肤,又将整根线徐徐拉过,这疼痛剧烈到钻心。赵汶极力地忍耐着,咬紧牙关,总算没有叫出声来。幸好几处伤口都不大,一共缝了十针,就完成了。
他痛出满头大汗来。赵源取了块干净的纱布给他擦拭了残存的血迹,撒上药粉,简单地包扎一下,整个疗伤过程结束。
“藏在头发里,落疤了也看不见,算你好运。”赵源一面收拾着器具,一面嘲讽道,“不过,你本来就不是什么美男子,就算破相了也无妨,云儿她不会喜欢上你的。”
他口中的“云儿”,就是此时正在洞房里等待赵汶回去的新妇,他最心爱的女人,曾经和他私定终身,却最终抛弃他的情人,贺兰牧云。
5
5、情敌对酌 。。。
赵源不恨她,亦不怪她。他首先有负于她,她这样报复他,他可以理解。只不过,要他不悲哀不痛苦,未免强人所难了。可饶是如此,他仍有希望,仍有自信夺回她。因为他从始至终都坚信,她最在意的人,只有他一个。
赵汶喃喃道:“是啊,她是不喜欢我,可我喜欢她……”
这一次,出乎意料地,赵源并没有因为听到这句话而勃然大怒,他冷笑道:“你喜欢的东西,就要得到,你要是喜欢上了世子之位、大王之位、天子之位,那你将来是不是要杀兄杀父弑君?真让你得逞了,兄兄一手打下来的江山,迟早要给你毁了。”
赵汶闻言之后,立即跪倒在地,磕头道:“哥哥要真这么以为,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接下来,他一连叩首几次,额头上的纱布渐渐有殷红浮现。
他望向弟弟的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鄙夷,“我是吓唬你的,你还当真了——谅你也没那个胆子。就算有胆子,也没那个本事。你这样的水平,跟你斗,倒显得我心胸狭隘,和一个傻子过不去。”
他取了酒壶和两只酒杯过来,放在大床中间的小桌子上(注:南北朝时期没有椅凳,以床为坐具,三面围栏,一面为出入口,中间放置低矮茶几,可以同坐数人),自己先跪坐下来,而后冲弟弟招了招手,“我这几天为了参加你的婚礼,一路上紧赶慢赶,差点犯了哮疾。现在到了,酒席没吃成,一杯喜酒还是吃得的。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敬酒?”
赵汶忍着额头上的疼痛,在他对面坐下,拎起酒壶给各自面前的杯子里斟满酒浆。
他举起杯子,略一迟疑,说道:“辛苦哥哥了,一杯薄就不成敬意,愿你身体康健、仕途辉煌、心想事成。”
赵源听后,轻蔑一笑,并不举杯,让弟弟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中,很尴尬地僵化了。
当今天子是他们的父亲立的,不过是个牵线木偶,当当摆设。身为渤海王,大丞相的赵雍才是这个国家的实际统治者。只不过现在三国鼎立,南有梁国,西有西魏伪庭,虎视眈眈。赵雍无时不刻不想灭掉西边那个强劲对手,故而屯兵晋阳,建立了晋阳霸府,进可攻退可守,并不在京城处理朝政。
因此,赵源作为赵雍最器重最信任的儿子,前往邺城辅政,身兼使持节、尚书令、大行台、领军、京畿大都督。他如同皇帝一般地发号司令,全权处理一切军政事务,着实是权势熏天,炙手可热。
作为一名少年得志,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他自然不把父亲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他藐视眼下这位老实巴交,整天蹲在家里读书习武的弟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哼,只怕你在心里正咒我短命夭寿,早日归天,到时候你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赵汶的眼睛里,有点湿润了。他仍举着杯子,郑重说道:“我是个笨人,是个傻子,哪里都比不过哥哥,哥哥又何必日夜提防着我?我自知无能,只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陪着她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现在的荣华富贵,已经足够了,我别无所求。”
“好了,别说了,喝酒吧。”
他突然不耐烦起来,举手示意,打断了弟弟的话。随后,举起杯子,自顾自地喝了个底朝天。
赵汶将自己杯中酒喝掉,望着脸色越发苍白的哥哥,心底里渐渐有些愧疚滋生出来。他关切着问道:“你吃饭了没有,这样空着肚子喝酒容易醉的。”
“不用你管!你巴不得我醉死了好,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独占她了。”赵源恨恨地瞥了他一眼,继续自斟自饮。
他一大早出发,中午时分下车换马,一路奔波到晋阳,根本没有半点空闲的时间,就更别提吃饭了。恶劣的情绪中,他早已不感觉饥饿,只是麻木地一杯杯灌下,也许醉倒了,才能勉强摆脱现下的痛苦。
只不过,他的酒量很大,一时半刻还醉不了。倒是赵汶,之前在婚宴上已经被灌了相当数量的酒,快要酩酊大醉了。刚才被他吓清醒一阵子,现在精神一放松,醉意上来了。于是,他也畅畅快快地喝酒,时不时地和哥哥碰杯,大口大口地喝个干净。
赵源斜着眼睛窥着他,笑道:“你的胃口就是好,小时候就如此,整天哭着闹着喊饿,真拿你没办法。”
“是啊,我还记得,我每次饿得直哭,你就骗我说,忍一忍,明天就有很多好吃的了,有馍馍,有肉粥。不过你说话不算话,第二天还是稀粥和野菜窝窝。我知道上当了,就踢你打你,你那时候只好抱着我不说话……”
赵源听着听着,眼神中浮现了不易令人觉察的暖色,却转瞬即逝。他冷冷道:“你记错了吧,我哪有那么好脾气。”
“我没记错……”
“那你记得咱们全家吃野猪肉的事情吗?”
赵汶揉了揉眼睛,努力地回忆一下,“这个,倒是没印象了。不过我听姐姐说起过,那是她这辈子所吃过的东西里,最好吃的一次。”
赵源的笑容越发地不怀好意了,“你当然不记得,我告诉你吧。你当时才一岁半,会走路不会说话,一顿野猪肉,撑得你冒出这辈子的第一句话来。”
赵汶楞住了,这个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他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当时家家(注:南北朝时对母亲的称谓)叹气说,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你一面大口大口地吃肉,一面说,‘能活!’惊得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后来,家家就说,这孩子不同寻常……呵呵……”
赵汶低头不语,回味着哥哥刚才的这番话。
“小时了了,大未必强。你就是这种人。”他不屑道,“你当时吃那野猪肉的劲头可真大,胃口惊人。”
“那时候穷,人饿得慌,就觉得好吃了。”
“错了,那根本不是野猪肉,我来告诉你,”赵源又是一杯酒下肚,情绪莫名其妙地亢奋起来。他凑到赵汶近前,侧着脸,得意地微笑着,一字一顿道, “那是人肉。我和家家亲手杀的人,把肉割下来,把骨头剔干净,放出血来做成血旺,然后熬汤。咱们一家四口,属你吃得最欢。”
赵汶的脸僵硬起来,目光也呆滞了。没一会儿,他就皱起眉头,憋得很难过,“……唔……”
他突然起身,踉跄着奔到墙角的痰盂处,扑通一声跪下,捧住痰盂就是一顿昏天黑地地呕吐。他痉挛着身体,极力地压着上腹,想把胃里翻腾的酒水吐个彻底,免得折磨得他,坐立不安。
吐完之后,他只觉得全身无力,好像即将虚脱了一般。连擦拭脸上的污渍都顾不得了。头脑晕沉沉的,很快瘫软在地板上,意识陷入了模糊。
一直冷眼旁观的赵源朝他走来,面带鄙夷地打量打量烂醉如泥的他,伸出脚来踢了两下。果然,他呼呼大睡了,没有任何反应。
“嗯,算你识相,不该你办的事情,你就在这里候着,我替你办。”
说罢,赵源对着镜子仔细整理了衣衫,看看上面的鲜血渐渐融入进底色里,不再明显了,这才推开房门,离去了。
到了门口,跟随他来此的侍卫们纷纷跪地听令,准备护送他回自己的住处。没想到,他吩咐他们继续呆在这里,把各个院门屋门都严严实实地把守住,他回来之前不得擅自离开,更不准放谁出来,放谁进去。
“诺!”侍卫们齐声应诺道。
牧云等到了半夜里,也不见新婚丈夫回来,她打发侍女出去询问,却没有一个人回来。她实在累了,倚靠在床头,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阳光明媚,溪流淙淙,暖风拂面。她脱掉了所有的衣裤,赤 裸着身子,走在一条清澈见底的大溪里。岸边很浅,温暖的溪水柔和地包围着她的脚踝,小腿,淹没膝盖,渐渐上升到腰间。
她的思绪渐渐沉迷了,陶醉了,禁不住地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让自己沉入到水中,像鱼儿一般,自由自在地溶入进去,尽情徜徉。可她明明是仰面平躺在溪水里的,还慢慢地睁开眼睛,很诡异地,看到了水面以上的情景。
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和她隔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