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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您是在装的吗?”长仁见他说得神秘,起了好奇心,也有几分相信了,于是也和他说起悄悄话了,“那您就多躺一会儿,等家家不气恼了,再起来不迟。”
他的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微微扯出一个看似在笑,却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嗯,是这么回事。太子殿下最聪明,最懂事了。等过几天我有了空闲,就带你出去玩。”
长仁眼睛里的焦急没有了,转为了满满的喜悦,一张小脸笑得好像花儿绽放。他点点头,扶膝站起,拉着母亲的袖子,说道:“家家,您不要再生舅父的气了,您看,他多可怜哪。您就答应儿子,别再打他骂他了,好不好?”
皇后红着眼圈看了看儿子,目光好像刻意回避着他似的,很快撇过头去,双手捂住了脸,没有说话,也没有抽泣声。但他知道,她是在尽量避免哭出声,让孩子害怕。
赵源歇息了好一阵,终于攒足力气,扶着旁边的廊柱,一点点地坐起。
“舅父,您是不是穿太多了,热着了?”长仁蹲下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为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孩子那软软的,嫩嫩的皮肤和他接触,恍如一缕暖流,瞬间流遍全身。可是心念一转,心头好像有看不见的刀子,在狠狠戳着,一下又一下。
他说不出话,只是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也许不久之后,就会被他下令除掉的孩子。
长仁如此无辜,如此善良,纯真得像清晨时晶莹剔透的露水。用这样完全信赖的,关切的目光瞧着他,却恍如最尖锐的芒刺,刺得他的灵魂,几乎都要和身体一起颤栗了。乌黑而纯净的瞳仁,没有半点杂质,像极了当年的阿汶。
若他看不见,他可以心如铁石。可是,他看得见,这叫他如何再忍心下手?他不忍心杀长仁,就如他不忍心杀阿汶。
地面很凉,身上也一阵阵发寒,他哆嗦着嘴唇,打着冷战,对长仁说:“乖,去找舅舅的从人,要件外衣来,现在很冷。”
“好像真的冷呢,您的脸都冻青了。您等着,我这就回来。”孩子打量着他,说罢,起了身,小鸟一样地,飞快消失在了门口。
皇后终于发出了一点轻微的抽泣,背对着他,肩头微微耸动。
“你放心,我不杀他。我怎么能,杀我的外甥?刚才,我说的是气话,你不要当了真。”
她抹了抹眼泪,也有些愧疚:“我知道哥哥不是那么狠心肠的人,刚才,是我误会了。怪我笨,我不该在这种时候来追问这样的事情……”
赵源摇了摇头,自我检讨道:“是我忽略了你这边,一年到头也很少来探望你。弄得你我兄妹,好像疏远了不少。以后,你没事儿的时候,也来府里坐坐。”
“他,他不让我出来……”皇后的话说了个开头,后半句咽了下去,她怕再说下去,哥哥会更佳厌恶她的丈夫。
她知道,兄长对家人是好的,对她也不错。可偏偏是个不会卖好,又对外人苛刻严厉的人。皇帝宠爱胡嫔和李夫人,早已冷落了她。两个女人依仗宠爱,为娘家人谋取官职。可官员任免的大权完全在赵源的手里,他丝毫不给皇帝面子,一口回绝。皇帝被驳了面子,她们俩得知之后心生不忿,就越发吹枕边风,挑唆离间皇帝和赵源的关系。
两年前元善见“谋反”,赵源带兵入宫兴师问罪,差点杀掉胡嫔和李夫人,也是一半为她出气,一半为了铲除皇帝身边的兴风作浪的祸害。现在想来,兄长并没有遗忘掉她这个深宫中的妹妹,只不过不习惯做表面功夫罢了。
念及此处,她越发后悔,也就哭得越发厉害了。
……
中午时分,阳光暖暖地映照在脸上,颇有几分惬意,周围宁静祥和,令人昏昏欲睡。唐邕站在东柏堂的庭院里,望着不远处的房门,不知道愣神了多久。
终于,里面出来一名侍女,到他面前行了个礼,轻声道:“大人,郎主刚刚醒来,听说您来了,召您进去。”
“嗯。”
在侍女的引领下,他穿过外厅,内厅,进入寝房。周围的空气中有若有若无的药香,随着他的脚步声,里面的侍女收起屏风,这气味突然浓重起来。
赵源闭着双眼,额头上敷了块湿帕子,身下垫了几个枕头,仰面躺着。榻前几案上的盆子里还剩有几块融化得差不多了的冰块。他朝榻上匆匆瞥了一眼,看到主人此时的模样后颇有些吃惊,眼皮也隐隐跳了几下。
“大王。”唐邕跪地行礼,先是简单地问候了几句。等了一会儿不见赵源发问,就主动叙述起了一些赵源肯定想知道的事情。
赵源一动不动,一直很安静,没有什么反应。
他以为赵源又昏睡过去了,正想试探时,后者慢慢睁了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说道:“没什么大事,就好。他的神智,有没有反常,或者要求些什么?”
“回大王的话,太原公就昨晚疯癫了一阵子,医官走后慢慢平静下来,小人再去看时,似乎睡着了。今天晌午时小人再去看,见他坐在那里闭目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吃东西吗?”
“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赵源面无表情地听着,“唔”了一声,吩咐道:“你跟他传我的话,‘不吃不喝,自己饿死最好,免得脏了我的手。’”
唐邕愣了愣,迟疑道:“这……小人要不要把他身边能用得上的东西都收走?”
他当然知道唐邕指的是什么,颇为自信地笑了一声,“不用,他不是个这么轻易就寻死的懦夫。要是的话,他就不是我弟弟。”
“是,小人明白。”
半晌,他用微弱而沙哑的声音问道:“夫人呢,现在如何了,身体状况,可好?”
唐邕有些为难,踌躇片刻,却经不住赵源那急切而期盼的目光,照实回答:“找医官看过了,身体不怎么好。现在的情况,也有点糟糕。不过,只伤在皮肉上,不至于有性命危险。情绪上很不好,昨晚被接到府里之后,就一直哭。”
赵源注视着唐邕那闪闪烁烁的眼神,神情突然激动起来,他猛地咳了一声,竟然翻身坐起。旁边的侍女见状慌忙上前,可是还没等递上帕子,被角上已出现了斑驳血色。
他接过帕子,捂着口重重咳了几声,随即颓然瘫回了枕上。
侍女用身体遮挡了唐邕的视线,为他擦了擦嘴角,将帕子攥成一团,悄然收入袖中。随后,端了几案上的一小碗清水,想要服侍他喝。他摆了摆手,拒绝了,双眼无神地望着上方的虚空,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唐邕等了一阵子,见他的眼睑微微下垂,怕他睡着了,只得硬着头皮请示:“夫人若是提到想见您,小人该如何答复?”
“……封锁消息,让她留在那里好生养伤。至于我,就说我回了晋阳,有急事要办。最多一个半月,就回来了。”
“诺。”
“谁泄露风声给她,再惹她烦恼,就要谁脑袋。”
248
248、癔症 。。。
从出事的那一天开始,牧云的精神状态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恍惚之中,一天到晚只知道神情麻木地坐着。
她很怕见人,更害怕听到任何响动,哪怕是清晨时分仆人在庭院里清扫落叶的哗哗声,也仿佛近在她的耳畔,就像刀子在铜镜上一下下地划着,割着,发出极刺耳,极难听的声音。
每次这样时,她都拼命地捂住耳朵,想要避免听到这样的声音。然而越是如此,脑海里就越会产生一种古怪的蚊鸣,一直一直在响,好像永远也没有停歇的时候。她害怕极了,只能拼命地自言自语,或者胡乱唱歌,唱得颤颤抖抖,几乎不成调子。
每一个晚上,她都会做各种各样的噩梦。可是醒来之后,记忆却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片段,根本串联不起来,只能吓出一身冷汗。摸一摸眼皮,早已在梦中哭得红肿。
大约过去了六七日,天越来越冷了,北风一阵冷过一阵,好像今年的秋天,比往年的秋天要冷上许多一样。
下午,她穿着厚厚的秋装,坐在窗口,呆呆地望着窗外随风飘飞的叶子。这几天来,因为有了很好的生活境况,伺候的人手很多,所有照料和调理都是无微不至的,所以她的恢复也颇为迅速。
今天早上起床时,她特地照了照久违了的镜子,发现脸庞上的淤血渐渐变淡了,颜色从紫黑淡化成了青黄,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了。而以前肿胀的地方,也消了肿,渐渐恢复了昔日模样。然而,被他打破的几处,血痂脱落,留下了浅粉色的疤痕,看来是很难消除了。比起被禁锢以前,现在的自己,要丑多了。不知道那人看了,会不会吓坏了。
那人到现在都没有来过,只遣唐邕来说,他有要紧事去晋阳,不能耽搁,也来不及来探望她,请她暂时休养身体,不必记挂。当然,他还写了封信,里面只有几句问候的话,至于他和赵汶的事情,只字未提。奇怪的是,虽然还是他的笔迹,字却没有以前漂亮了,显得有些潦草,似乎是仓促中写出来的。
不来就不来吧,以免他看到她这个模样害怕。他虽然没有她原本想象的那般关切她,重视她,不过,好在他这次赢了,活下来的是他。还有什么样的结局,能比这个更好的呢?
牧云摸着这几日来渐渐恢复了知觉的面颊,干涩的眼眶里似乎又有点湿润的迹象了。
她想念她的儿子了。孝瓘,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些日子来有没有受气,被人欺负。他是幸福的,因为在经历了最九死一生的磨难之后,他的生父,还有他的母亲,都好好地活着。
风越来越大了,吹进脖颈里,冷得她全身都瑟瑟发抖。最近身体日益臃肿,肚子越来越大。大概是妊娠消耗血气的缘故,手脚也跟着发凉了,一天到晚地格外怕冷。她伸手关上了窗子。
过了一会儿,窗外隐隐有对话议论声,传入了她的耳朵。最近的听力,似乎格外好。
“……你说太原公出去公干,怎么会把自己的女人送到这里来?这里又没有主母,不怕郎主……”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看哪,应该是郎主主动派人去接了夫人过来的,两人通奸不是一年两年,太原公早已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傻而已。”
“那……那夫人肚子里的种,莫非是……”
“那还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