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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不知道,大将军征战辛苦,长途跋涉,回京需要休息,不能连夜劳累吗?”
崔季舒听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猜测着赵源也许真的出了健康上的问题。否则以他操持国政的一贯勤勉,不会因为懒惰或者想多休息一天而辍朝的。
元斌迟疑片刻,语气有点虚弱了,解释道:“太原公误会了,不是在下邀请,而是大将军主动要去的。”
“大将军去哪里喝酒,我管不着,也不敢管。可足下为他精心安排了一名绝色美女,未必就真是十足好心吧。”
“太原公如何得知?”元斌反问道。
“我自有渠道知晓。”
“既然太原公打探清楚了,在下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玉仪是在下的庶妹,无意间遇到大王,大王看中了她,主动带回去,在下总不好拂逆他的兴致。”
赵汶沉默片刻,再次开口了。言语之中,似有冷笑讥讽之意:“玉仪果真是足下庶妹?只怕是你们元氏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祭出的‘美人计’吧。”
崔季舒突然感觉到右眼皮跳了一下,其实前天晚上,他就很怀疑女子的真实身份了。他勉强按捺着胸中急促的心跳,继续一声不响地偷听两人对话。
闻言之后,元斌立即变了脸色,有些微愠: “太原公这是何意?我深受大王厚恩,苦于无法报答,就算献上庶妹讨大王欢喜,也不是什么罪过吧。至于我们元氏一族,一直战战兢兢,谨言慎行,生怕招惹半点祸事,又怎会不肯安分,自寻死路?若太原公真怀疑在下有什么不轨,大可以直接向大王言明。”
赵汶不紧不慢地说道:“足下何必如此着急撇清呢?我只是来提醒一下罢了。现如今,至尊身边全部都是大将军的人,你们若没有干什么对不起大将军的事情,倒也无妨;可若是干了——那就自求多福吧。”
元斌指天誓日,郑重道:“我元斌若意图谋害大将军,必遭天谴,死于非命!”
赵汶轻笑一声,“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了。还望足下以元氏宗族的身家性命为重,不要成为元氏灭族的千古罪人。”
说罢,转身离去了。只留下元斌一个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崔季舒的手心里都不知不觉地出了冷汗。他深呼吸一下,努力稳定了心神。如果元斌真是想要利用美人计谋害赵源的话,那么目前对那女子毫无提防的赵源显然处境危险了,他应赶紧去告知赵源才是。
刚刚挪步,就听到一声招呼,“叔正,这么早就出来了?”
这个大嗓门的人是吏部尚书、侍中杨愔。杨愔出身士族高门华阴杨氏,精明干练,才华横溢,一直深受赵雍赏识器重,虽然和赵源的关系不比他这般深厚亲密,却照样是赵源的亲信重臣。
崔季舒闻声一惊。果然,正在走神的元斌听到了声音,视线转向这边,显然已经发现他了。
他很尴尬地从车后走出,假装刚刚经过,还没有看到元斌的模样,向杨愔行了个同僚之间的礼节,“遵彦也来得巧,正好遇上了。”
杨愔虽已年近不惑,却依旧是个风神俊朗的美男子。他走到崔季舒面前回了个礼,微笑道:“大老远地就瞧见你在这里发呆,是在等人吗?”
崔季舒正准备给他使眼色,却来不及了。听得他这话出口,连忙转头回望。元斌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倒是没有等人,我只是在想,大将军今日辍朝,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适,正踌躇着要不要去探望。”
杨愔显然没有发现刚刚还在不远处的元斌,只是落落大方地邀请道:“正好,我有一些机要事务要请示大将军,叔正不妨与我一道去吧。”
他略一思索,点头答应了。
两人正准备登车,忽然间,刘桃枝行色匆匆地朝这边赶来,一见到两人,立即快步上前行礼。随后,对崔季舒说道:“崔大人,请您随小人去大将军府,有急事,切勿耽搁。”
“哦?”崔季舒和杨愔对视了一眼,然后转脸望向刘桃枝。只见他额上有汗,气喘吁吁,显然是很着急地赶来的。
“这是大王吩咐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杨愔主动对崔季舒拱了拱手,“既然大王有急事相召,我就不方便同去叨扰了。”
“那好,我先走了。”他答应一声,上了车,跟着刘桃枝去了。
……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汤药味,侍女走路的时候蹑手蹑脚的,生怕发出半点声音。在小厮的引导下,崔季舒进入赵源所在的卧房,转入屏风后。
看到赵源的情形之后,他虽有所准备,却仍免不了吃惊了,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
也不过是一日不见,赵源的脸色已苍白如纸,唇上没有半点血色,眼底出现了浅浅的灰黑,显然病得不轻。
“郎主,崔大人到了。”小厮轻声禀告道。
崔季舒在惊愕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前为他诊脉。然而这时候他已经睁开眼睛,于是半途中改变了动作,跪地行礼:“大王。”
他的精神状况很差,反应颇有几分迟缓,过了一会儿,才眼望着他,“嗯”了一声。声音很虚弱,没有半点力气,而望着他的眼睛,也是目光涣散,茫茫然的。原本明净清澈的眸子里,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霭,全无平日里的半分神采。
崔季舒心中立时咯噔一声,随着观察的继续,他的一颗心慢慢沉入了谷底。早上时候所担忧的事情,果真发生了,而且显然要严重许多。
“大王,您这是……”
旁边的小厮见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坐起,赶忙上前搀扶。可是刚刚将他的上身扶起一半,他突然开始咳嗽。咳嗽不算剧烈,却带着明显压抑着的痛苦。小厮手忙脚乱地为他拍抚着后背。好一阵子,方才停歇下来。
小厮对崔季舒说道:“请大人尽快为郎主医治吧。昨天傍晚郎主被人送回来时,就昏迷不醒了,听说还咯血了。半夜里发起高烧,来了好几位医官,折腾到天明,才勉强退了热……”
赵源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小厮会意,将主人安顿好之后,小心翼翼地退去了。
崔季舒跪行上前,将手指按在他的腕脉上,一言不发地号脉。渐渐地,他的脸色越发凝重了。
“大王何至于此?”诊脉完毕之后,他忍不住问道。
“……想来是前天晚上,酒喝多了。昨天醒来就不怎么舒爽,下午淋了雨,又接到了不好的消息,恼火之下,喘气很困难,头痛欲裂。到后来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清了……”勉强说到这里,他又闷咳起来,不得不中断了话语。
崔季舒从地上起身,愁眉苦脸地来到榻前,给他顺了顺气。等到他不咳嗽了,这才勉强保持着镇定神色,问道:“现在如何,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吗?”
“倒是能看到一些了,勉强是个轮廓。你不走到近前,我还是认不出。”赵源喘了口气,伸出包扎了纱布的手,摸索着,拉住了他的手。然后,沙哑着嗓子,充满希冀地请求道:“你赶紧帮我治好,我这几天还有紧要事情要办。”
看着他那一脸天真,还有几分孩子气的神态,崔季舒有点哭笑不得的冲动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眼眶里竟然有些湿润,心中也开始酸楚。
“怎么,我的眼睛……”
他咧了咧嘴,苦笑着回答:“大王的眼疾已成痼疾,饮酒过度,加上大惊大怒,精神刺激,现在已经很棘手了。别说看清东西,就算能恢复到以前的视力,恐怕起码也要三五日的悉心调养。”
赵源握着他的手,缓缓松开了。不再言语,只是呆愣愣地仰望着上方,平静之中,隐隐有几分凄凉。
秋风萧瑟,掀动着窗口的竹帘,拂乱了他鬓边散落的几缕发丝。他极缓慢地拉了拉被子,继续沉寂着。似乎此时哪怕是说句话,动一下,都会令他很累,很累。
崔季舒起身去关上了窗子,一片枯叶随风飘入,落在榻前。他不忍心再去看赵源,久久没有转身,将喉间里的哽咽,悄无声息地咽了下去。
220
220、贪生 。。。
他回到榻前,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劝说道:“大王此次病发,看似凶险,却并无大碍,只要静心调养,最多十日八日的,就可以痊愈了,万不可因此而着急上火。”
半晌,赵源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终于颓然放下,苦笑道:“我性子急躁,你也是知道的,如何能静得下来?这睁眼瞎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你说说,以后,我会不会真的瞎掉?”
崔季舒这一次没有踌躇,他假装轻松地回答:“大王不必忧虑,不至于的。不过,您以后还是少饮酒为好,万不可经常酗酒。”
“那好,我以后尽量忍着点……”说到这里时,他再一次咳嗽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色也涨红了,怎么也止不住。
崔季舒本想用帕子帮他遮一遮的,刚刚伸手,突然想起他有哮疾,早晚又发过高烧,现在咳嗽不止,稍微有点粉尘之类的刺激都会发作,只好作罢。他换了一种方法,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赵源的身体翻转过去,在他的脊背和后颈的穴位上不轻不重地按揉着。
赵源紧紧地抓住枕头,咳了好一阵子,这才慢慢地压制住了。喘息稍定之后,已出了一身虚汗。
这时候,小厮去而复返,送来了针灸的一套用具。崔季舒将银针仔细清洁之后,将他身上早已潮湿了的亵衣一点点剥下,在他满是伤疤的背上开始行针。虽然动作很娴熟,却是凝神静气,丝毫不敢马虎的。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沉默良久,赵源幽幽地问道。
“大王身上有陈年旧伤,元气大损。这些年来不加保养,心力亏损,只能每况愈下。加之国事冗杂、征战劳累,早已积劳成疾……”崔季舒一面熟练地捻转着银针,一面习惯性地回答着。鲜亮亮的血珠从雪白的肌肤里冒出,凝聚在针尖下,每灸完一处,他都迅速用棉纱将血迹蘸干。
赵源默默地听着,并不言语。不过他渐渐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和焦虑。
为了避免说出更多的实情让赵源更加忧虑,他只得硬生生地扭转了语气,“您以后应多加休息才是。”
“我还能活多久?”赵源一动不动地趴伏在榻上,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问道。
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