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牧云本来就略有不适,眼见这散发着浓重奶香和淡淡腥气的干酪,顿时一阵酸水涌上喉咙,强烈地恶心起来。
她慌忙放下孩子,努力屏了屏。可是胃中好似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异常,她终于一个转身,呕了出来。
196
196、手足 。。。
“这是怎么了?”段氏赶忙上前来察看她的状况,诧异万分。旁边的小惠风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不由得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牧云用帕子捂着嘴,忍了又忍,终于把那股强烈的恶心反胃感压下去了。
“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找医官来瞧瞧?”段氏一面搀扶着她,一面关切地询问着。
她很清楚,一旦在精明世故的段氏面前露出什么破绽,只怕事情要糟糕。因此,她努力保持着镇定,泰然自若地摆摆手,说道:“不用。今天太热了,刚才吃得油腻了些,有点不舒服罢了,待会儿喝点解暑汤就好了。”
接着,她弯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笑道:“乖,明天家家再来陪你玩,听姊姊的话。”
惠风倒也没再撒娇纠缠,而是颇为懂事地点点头,“嗯。”
在段氏的目送下,她离开了花园,返回了自己所在的院子。一路上只觉得芒刺在背,好像她的心虚处已经被段氏觉察了一般,格外紧张。
等进了房间,一路随行的贴身侍女颇为警惕地朝周围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人在了,这才跟随她进入内室,小心翼翼地问道“主母,今天抓回来的药,您真的打算用吗?”
牧云整个人像脱力了一样,连外衣也来不及脱,就这样仰躺在榻上。她盯着帷幔上的精美绣花,愣怔了片刻,终于苦笑着说道:“若是郎主知晓此事,他会杀了我吧?”表面上是问侍女,实际上更像是问自己。
“这……”作为伺候她平日里饮食起居的贴身侍女,她和赵汶之间的事情,侍女自然清楚得很。因此,她迟疑着,不敢直接回答。半晌,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主母不可如此冒险,若真是出了大事,只怕要有性命危险,到时候郎主还是会知道的。”
“我明白,”牧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想了想,颇为烦恼地摆了摆手,“先藏起来吧,我要用的时候再说。若用不上了,我会叫你扔掉的。”
“是。”侍女喏了一声之后,压低声音问道:“若主母不打算用的话,那么要不要秘密告知大将军,也好有所准备?”
“他在河南征战,军务紧要,总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打乱了他的计划。我想,还是我自己应对吧。”
侍女退去之后,她独自躺在榻上,心神不宁地想了好一阵子,双手不知不觉地转移到了小腹,轻轻地摩挲着。现在,这里还是平坦的。然而再过两个月,就再也遮掩不住了。两个月后,赵汶肯定会跟着赵源回来的,到时候只要他看她的肚子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很清楚,当年陆昭君在孩子满月的时候突然出现在邺城,又抢走孩子,将她踢到流产,赵汶应该就是始作俑者;而三年前,陆昭君突然兴师问罪,对她刑讯逼供,再次将她刚刚怀上的孩子扼杀掉,其告密者也必然是赵汶。他打心眼里地,痛恨她和赵源的骨血吧?当年所谓不在乎,不去计较,把她的孩子当成他的亲生骨肉一样对待,不过是骗取她信任和好感的谎言罢了。
这个男人说谎的时候,总是表现出一副敦厚诚实的模样,看不出半点破绽。那双幽深的眼睛,根本不曾眨上一下。也许他杀人时,也应该是这样的吧。
不过牧云并不因此而憎恨他,因为是她有错在先,不论如何,他终究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他终究是个有血性有尊严的男人。让他对此无动于衷,浑浑噩噩,那实在太过残忍,太过自私了。既然两人在一起只能彼此伤害,那么,是时候该分开了。即使这个过程,会残酷到如同生生拉离血肉,撕裂肌肤,乃至遍体鳞伤,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一次因为她和赵汶的恩怨,而再一次地被牺牲掉了。
闭上眼睛,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上一次伤胎流产之后,所出现的那个噩梦。噩梦中的情形,在这几年里时常出现在她的眼前,好像已经形成了看起来非常真实的幻觉,就那样,在她眼前血淋淋地上演着。
她那两个意外失去的孩子,空洞洞的眼眶里流着鲜红的血,张开小手朝她奔来,哭泣着,呼唤着她,问她为什么不要他们了,他们做错了什么?当那两个孩子扑到她怀中,抱着她的腿凄厉啼哭时,她的视野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殷红迷雾之中,她的心,仿佛都碎成了粉末,随风而逝了。一个没有了心,没有了痛觉的人,只能是一具行尸走肉,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着,可鄙,而又可悲。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自己的孩子,再不要他受到任何伤害了。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缓缓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温暖的体温渐渐传到了掌心和指端。就在这里面的一个安全所在,她和阿源所结合出来的小生命,正像秋天时候藏入土地的种子,在冬天里睡眠,在春天里萌发,生机勃勃。这个崭新的小生命,究竟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呢?孝瓘应该希望增添一个妹妹吧?这个女孩,长的会像她,还是阿源呢?
她双手交叠,放在了一起,仿佛这样就能给腹中的胎儿以最好的保护一样。双眼微微闭着,睫毛轻轻地颤了颤,渐渐地,眼眶中湿润起来。而她的嘴角,却隐隐噙了一丝笑容,温馨而又凄凉。
……
七月盛夏,颍川治所长社城。
方圆百里早已成了水乡泽国,而城内城外,尸首和残肢顺着污浊的水面四处飘浮,腐臭熏天,几成人间地狱。谁也没用胆量划着小船去城下捞尸,只得看着同伴的尸体在水中一天天腐败。而秃鹫和乌鸦早已把这里当成了绝佳的觅食场,落在浮尸上啄食腐肉,饱食终日。
从四月初慕容绍宗和刘丰生意外身亡之后,同时失去了主帅和副帅的东魏军士气大丧,再也不敢围逼长社,更没有人敢再去出战。在赵源六月初抵达长社城之前,西魏名将王思政利用这两个月难得的间隙,带领部下们修补城墙,补充守城器械。等东魏援军到达之后,这里的城池勉强稳固起来,一时间无法直接攻破。
赵源带领十万大军在可以避水的高地扎起大营,在向高岳等人了解了前线的详细情况,又亲自勘察周围地形之后,他决定重新做堰,趁着上游的暴雨季节即将到来,尽可能地积蓄起更多的河水,以便一鼓作气,利用滔滔洪水直接将长社城已经岌岌可危的城墙一次冲垮,再乘机突破,一举拿下长社。
没想到,上游处提前下了几场暴雨,河水突涨,一连做堰三次,都是在即将合拢的时候突然决口,紧接着被大水冲溃的。
眼见着形势紧急,似乎老天都在和他作对。如果拖延下去,等到过了暴雨季节,就算再筑坝拦水成功,水量也不足以冲毁城墙。亲临现场监督拦河造堰的赵源不禁焦躁恼火起来。一怒之下,索性令人将背土的民夫和土袋一齐推到河堰的缺口处。尸土相并,层层迭迭。这种残忍极端的手段居然奏效,终于堵住了大水的出口,造堰成功。
此时长社城中的情况非常糟糕,城中军民一边泡在水中战斗,一边又要面对开始滋生的瘟疫等等自然疾病,加之酷暑难耐,严重缺乏食盐,军士大多身体浮肿,死者十之六七。
即便如此,王思政仍然带领着剩余军士继续顽强抵抗,即使赵源派人送去三次劝降信,都被他直接投入水中,坚持拒绝了。
这一天,烈日炎炎,酷热难当。堰塞湖里的洪水已经积蓄到了极致,即将漫堤而出了。
然而,赵源却并没有急于下令决堤放水,而是选择了上千名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卒,号称“决命夫”,乘着小船,组成一个个攻城的小队形,互相配合着,向城池发起了一轮又一轮极为猛烈的进攻。
至于他本人,也身披重甲,在高岳韩轨等人的陪同下亲自到堰下督战,以一国主帅之尊,激励将士奋勇攻城。
王思政带领大量弓弩手在城墙上放箭,而东魏这边的弓弩手也没有闲着,在盾牌手的掩护下由低向高地仰射。双方都下足了血本,拼尽全力,一轮接一轮的对射,矢下如雨,激烈异常。漫天的喊杀声早已将羽箭划过空中所发出的嗖嗖声遮掩下去,不断有惨叫着中箭倒地,中箭落水的人,双方各有损失,一时间无法计数。
赵源周围的侍卫纷纷用盾牌为他遮挡漫天飞来的箭矢,却被他喝令散开,留出一条缝隙来,以免己方士兵看不到他的存在,就此丧失了士气。
赵汶一直紧随在他身边保护着他,一连挥刀替他拨飞了五六支箭矢。眼见着越来越多的羽箭朝这边集中飞来,叮叮咣咣地钉入脚下或者身后的甲板,身边也不断有人倒下,空隙越来越多。
情急之下他不由得高声劝道:“哥,我替你挡着,你且到舱底避一避吧,这样太危险了!”
赵源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又是五六支箭朝他面前疾掠而至,他奋力挥刀,挡掉了其中三支,另外两支则没能避过,分别射中他的肩头和上腹,嵌在铠甲之上。
“哥!”赵汶一转脸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想来察看,“你怎么样了?”
赵源的身体连晃一下都没有,依旧稳稳地站着,“没事儿,甲胄太厚,根本就没射进去。”
两人对话间,一不留神,漏了一支箭进来,从赵源的头盔和护项之间射了进去,他的话音被打断了,人也微微一怔。
周围众人随之大哗,几名将领顾不得抵挡箭矢,抢步上前,“大将军,大将军!”
没想到,他也不过是迟缓片刻,就一抬手将箭杆折断,扔在甲板上。“射中头盔而已,没有伤到。”
大家见他神色如常,也就各自松了口气。
旁边的赵道德终于忍不住劝说道:“箭头有铁,不避大王。大王一人身负举国之重,不可有损伤,还请暂退。”
周围侍卫眼见着有惊无险,再也不敢有所疏忽,赶忙用盾牌将这里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略一思忖,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了。
临走前,他留下高岳等人继续督战,当然,也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