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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汶捅上几个透明窟窿才怪。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对兄弟和和睦睦,也许不久之后,就真的要展开一场生死角逐了。赵源居然对她说要和弟弟来一场光明磊落的对决,难道他真的打算这样做?
尽管心里忐忑,不过在赵汶面前,她不敢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来。于是她装出一脸不屑,“你们又不是武将,非在这上头较劲儿干吗,你还是歇着吧。”
赵源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手上摸着孝瓘的脸,眼睛却是看着赵汶的,“瓘儿聪敏好学,又比寻常孩子懂事见机,说不定是块上马安邦,下马治国的好料子。咱们赵氏的家业,将来只有交到这样有出息的人手里,才能安定长久,你说呢?”
193
193、出征 。。。
赵汶仍旧是面无表情,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古井般深沉无波,却并没有回答。
场面格外尴尬,直到牧云在他背后悄悄地捏了一把,他这才点点头,“嗯,确实如此。”
“瓘儿今年九岁了,再过个三四年,就可以成亲分府了。甚至还可以跟着阿演去朝堂衙署历练。阿演来京的那一年,也不过十三岁而已。咱们赵家的男人,多半聪明早慧,再加以培养的话,将来多半可以担当大事,倒是不用我如何操心。”
赵汶一面听着,一面点头称是,却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牧云感觉赵源今天似乎有颇为重要的话要说,看似在闲聊,但是每一句话都是另有深意的。越是如此,她就越是紧张,生怕这两兄弟之间那层薄薄的窗纸,会在接下来被毫不留情地戳破,尤其是当着还不懂事的孩子的面。本来她和赵源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就令孩子很是介怀,若是再让他看到伯父和父亲之间的激烈争执,甚至是动起拳脚,这对他幼小心灵的刺激一定是巨大的。
因此,她悄悄递了个眼色给赵源。谁知道赵源好像根本没看到一样,对她毫不理会。无奈之下,她只得起身将孝瓘从他膝头抱了下来,“行了,别再玩了,时辰不早了,你还要去学习骑射呢。”
“不嘛,大伯好不容易来一次,连半个时辰都不到,让儿子再和大伯玩一会儿嘛,就一会儿,行不行?”孝瓘抱着赵源的双腿,颇为依赖。一双明亮纯真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开始撒娇:“大伯,您说是不是啊?家家每天都督促我读书,从早上读到晚上,累也累死了。我可不要饱读诗书当博士,将来给权贵家的小孩教书。”
赵源的眼里隐隐出现的一点阴霾,被侄儿这童真可爱的话语一下子给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透过漫天云霞,普照大地的明媚阳光。
“那好,瓘儿不用走,继续留在这里玩。”赵源将侄儿重新放回膝上,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上朝奏事时所用的象牙笏板,给他摆弄着玩。
牧云坐在对面,看着这对名义上的伯侄,禁不住有些走神。
孝瓘的眸色小时候是湛蓝的,和她颇为相似。可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眸色似乎越来越深了,眼下看来,已经和赵源一样,如大海一般蔚蓝了。记得当年,赵源还是个少年时,就站在阳光下的大溪边,用这样一双波光盈动的桃花眼,怔怔地凝视着她,纯真,青涩,而又带着那么点沉迷。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眼神再也不复当年了,尽管柔情依旧,却掩饰不住间或的疲惫和抑郁。人可以说谎,可眼睛却不会。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是会从他身上嗅到不祥的气息,这让她心中的危机感愈发强烈。因为他总是太过自信,自信到甚至不肯听从她的劝说,她的提醒。他究竟有没有真正的准备呢?
赵汶要做什么,她看不出来,更找不到半点破绽。可她又明明知道,他迟早要对赵源不利的。就如那暗夜里,潜伏在密林之中等待狩猎的猛兽,用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早已盯准了它的猎物。然而,他毕竟是她的丈夫,在他没有动手之前,他并没有什么罪过,难道为了赵源的安全,她就可以忍心害他性命?
百般纠结之下,牧云神情恍惚地望向旁边的赵汶。赵汶似乎正在发呆,然而她却发现,在和她视线相对的那一瞬间,他的眼里也曾经闪过一点点罕见的温柔,就像划过阴沉夜幕的那一道流星,奇异而瑰丽。
然而,这种光芒很快消失了,他又恢复了习惯性的淡漠表情,对她说道:“明天大哥就要亲征颍川了,我也要随征,你待会儿去帮我收拾收拾行装,大约两三个月我就能回来了。”
“哦?你们两个都要去吗?”
“是的,大哥说此战干系重大,多一个人去,军心更稳定一分。”
她知道颍川那边的变故。慕容绍宗和刘丰生的死讯传到邺城之后,朝野震动,人人无不哀惋,这些日子来从赵氏兄弟们的言语神色之间,她就能隐约猜出眼下的人心惶惶。主帅和副帅一起意外阵亡,对前线已经苦战将近一年的大军可以说是灾难性的打击。而原本即将看到胜利曙光的战局,也随之充满了变数。眼下,朝中再也找不出一个威望能力更胜慕容绍宗的人了,只有赵源亲自出征,以国家实际统治者的身份统摄三军,才可以挽救败局,赢取最后的胜利。
因此,她继续问道:“那么你们这一次打算带多少援兵去?”
“颍川前线原本有十万,这一年来折损了三万,又陆续补充了四万人马。这一次大哥已经调集了共十一万步骑,水陆并进,待颍川合兵之后,总数在二十二万,此战志在必得。”
牧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了。因为她隐约明白赵源的打算了。
既然这一次他索性起倾国之兵西征,京城中自然没有人能调集可以与之匹敌的军队与他抗衡了。以往赵汶一向留守京城,从不随军出征。这一次赵源把他带上,大概也有激励士气的目的,以显示赵氏兄弟在军国大事上义不容辞的决心。然而另一个深层原因,却应该是将他留在身边亲自监督着,以免他在京城图谋不轨。
因此,牧云略略放心了,于是点头答应:“那好,我这就回去替你准备。等到颍川时,正好赶上盛夏酷暑,那边又早已成了一片泽国,你们都要小心些,既不要中了热毒,又不可染了病疫。”
这一次,赵源倒是赶在赵汶回答之前,笑道:“你不用怕,若三军主帅都不安全,那还了得?当年曹操兵败赤壁,苻坚兵败淝水,还不是安然无恙地逃回,也没见哪个丢了性命的。”
赵汶的脸色变了,提醒道:“大哥,出征之前切忌言败。”
“呵呵,我说着玩的,这一次,咱们赢定了。”他抱着孝瓘,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国虽国富兵强,然而这十来年里历次西征,胜少败多,难免令人志气沮丧。我继任以来,还未曾胜过伪魏。王思政是黑獭手下首屈一指的大将,这一次我若能将他彻底击败,必能扭转局面,令黑獭不敢东犯。将来西征,就容易多了。”
孝瓘对这些军事话题颇感兴趣,他听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嗯,我相信大伯一定会打一个大大的胜仗的。只可惜你们不让我去,否则我还可以开开眼界,看你们如何上阵杀敌!”
赵源的心情非常好,他颇为宠溺地望着小侄儿,戏谑道:“我把那位王大将军捉来京城,教你用兵之策,如何?”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啦!侄儿也想像你们一样,驰骋沙场,为国建功。”
“放心,要不了多少年就可以了。也许统一天下的目标,就将在你的手里实现了。”
日近黄昏时,孝瓘玩累了,依偎在他的坏里,枕着他的臂弯,甜甜地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眼底遮住一点淡淡的阴影,五官更是精致可爱,有如粉雕玉琢一般,让人瞧了就忍不住想要亲吻。
她以前盼望着他快快长大,像他的亲生父亲一样聪明俊美,才华横溢。可是,她现在忽然又不想看他长大了。像现在这样多好,无忧无虑,虽简单却又拥有着最纯粹的快乐和幸福。被人保护着,不怕受到伤害。
赵源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孝瓘一眼,告辞道:“天色已晚,明日拂晓就要启程,我就不多逗留了。开拔前,天子和百官要前往东郊给我们践行,需五更时分起身,你须提醒着他,别睡过头误了时辰。”说着,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将熟睡中的孩子交给了牧云。
赵汶起身正色道:“如此军国大事,我万万不敢耽误,还望大哥放心。”接着,对妻子吩咐道:“你代我送送大哥吧。”
很显然,他是在故意给两人单独说话的机会。牧云略一迟疑,还是答应了。
她抱着孩子,一路送他出了几道院门,直到接近府门时,两人的脚步越来越慢了。此时夕阳西下,灿烂辉煌的余晖洒落在脚下的地面,洁白的院墙,灰色的廊檐上。好像揉碎了的金粉,给周围的一切景物都镀上了一层分外美丽的辉华。
她和他一路默默无语,仿佛千言万语凝聚在心头,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说起。脚下的路途并不漫长,却隐隐有些举步维艰的感觉了。
终于,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好了,别送了,就到这里吧。”
牧云只是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并不说话。
夕阳落山,接下来的,就将是一个漫长漆黑的夜晚了。这样的夜晚,危险莫测,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然而夜幕终将降临,再长的道路也终将走到尽头的,即使再多逃避,再不情愿,人终究还是要面对最残酷的现实。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之前,她和他能成为胜者吗?
缕缕清风吹拂而来,掀动起他绯红色的衣袂,连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也微微迷离起来。肤白胜雪,丰姿绝代,整个人好似从天上而来,又将乘风归去一般。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恍恍惚惚地抓住了他迎风飘飞的衣袖,“阿源……”
一瞬间,视线竟然模糊起来。好像他只是当年在溪水中的那个倒影,纵是风情无限,却是她所无法真实拥有的。只会顺着东流之水一并逝去,永远不再西顾。
如今,他以齐王、相国之尊,入朝不趋,参拜不名,剑履上殿,若此役大胜,凯旋之时只怕要加九锡之礼,进而行尧舜之事了。只不过看着眼□着朝服的他,她的心中充满着不可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