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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厚意。没想到一朝失信,竟导致如此纷乱。我知道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一定是侯景在其中造谣污蔑,里间两国关系。我打算派使臣过去问候,如果他没有忘记旧日两国这间的友好关系,我也不敢违背先王的意愿与贵国为敌。我会立即遣返贵国留在北方的人,至于侯景的家眷妻小,自然也一并奉还。”
萧渊明见他态度如此友好可亲,自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再三保证说一定会把他的美意禀告给自家天子知晓。
等萧渊明告退之后,赵演从后堂转出,抚掌笑道:“大哥果然高明。此策一出,不费半点刀兵,只消他一封书信传到南梁,萧姓老翁必然和那跛脚奴斗个你死我活,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只是,不知会先收到谁的首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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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推心置腹 。。。
赵源大概是身体不好的缘故,强打着精神见了萧渊明之后,一下子萎顿了。他勉强笑着,懒洋洋地回答:“论打仗,萧衍手下没有一个能匹敌侯景的,只需给侯景半年时间,他手下的八百残部就能变成八万精兵,杀入建业,是迟早的问题。只不过以他那个只知毁坏不懂建设的脑子,是坐不了南朝江山的。”
赵演想了想,有些不以为然:“萧衍虽老,却好歹是一手打下南朝半壁江山的开国天子。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何况这几十年来萧氏一族在南朝根深蒂固,他真那么容易被侯景打败?”
“老骥是老骥,不过‘志在千里’是肯定没有了。人一旦老了,什么戾气啊雄心啊的,都给儿女情长淹没了。萧渊明被俘虏这几个月,萧衍在建业急得要命,不断派人打听这边的情况,可见他多么在意这个侄儿的。有道是疏不间亲,再加上南梁已经吃了不少败仗,他正焦头烂额着,只要萧渊明的信一到建业,他必然出卖侯景来换侄儿回归。如此,侯景必叛。”
听了这话,赵演一时间也没想出什么可质疑的地方,于是沉吟着不说话了。
赵源起身下床,负着手,慢慢地踱起步子来。一面踱步,一面凝神思考着。大约三五个来回,他停住脚步,眼睛里已经闪现了熠熠的光彩,“我打算派辛术去江淮,经略军队。一旦侯景叛乱,萧衍必然无暇顾及江北之地。到时候咱们乘势而上,说不定南梁那江淮二十三州,也要并入我国版图呢。”
赵演听得眼前一亮,满心憧憬起来。
要知道他从记事起,父亲的大半时间都消耗在对西魏和北方山胡的战争之中,十年来未曾开疆拓土,这一直是父亲生平最大憾事。想不到兄长接掌魏国才一年时间,不但不动声色地粉碎了元氏皇族的政变阴谋,拔除了侯景这个盘踞河南多年的心腹大患,一举扭转内忧外患的困局,甚至还有可能不费一刀一枪就可挑拨南梁内乱,乘机进占南梁土地……父亲征战半生尚未实现的事情,兄长这里却快要实现了,实在是不可思议,又令他钦佩不已了。
不知不觉间,他望着赵源的目光里,充溢着满满的崇拜和敬慕,亮得好似天上的星星。
赵源起初没有注意,等转过头来时,方才看到他此时的表情,不免莞尔一笑,然后用宠溺的眼神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运气好啊,赶上了好时候,从小不用吃苦,长大了还能看我收拾河山,看着我们赵氏崛起而成王朝。可惜,可惜兄兄却看不到了……”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蔚蓝的眸子里也浮上一层悲伤的情愫。
赵演看着他这般难过,心里也跟着不好受了。两人相对沉默了一阵子,他终于伸手指天,很乐观地说道:“没关系,兄兄在天上能看到。我想,他现在一定很高兴,很欣慰。”
赵源的眼神幽深了良久,脸上终于挤出一点笑容,“是啊,应该是这样的。”说话间,他伸出双臂,将弟弟拥在怀里,拍了拍后背,以示勉励。
在即将松开手臂之时,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等到赵演用疑惑的目光无声地询问他时,他犹豫片刻,终于低声问道:“你说,我们兄弟之间的争斗,要真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他看到了,是不是要很失望呢?”
“你说,你和二哥?”赵演万万想不到哥哥居然会和他提到这个话题,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颇为惊愕。
和煦的春风透过微微翻动的竹帘吹拂进来,令人惬意无比,甚至有一种微醺的感觉。然而,赵源的表情,却格外凝重,甚至,隐隐有秋风萧瑟的意味。
他踌躇着,终于缓缓说道:“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和他反目成仇,斗个你死我活——何况,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不出手就罢了,我假装不知道;但是他一旦忍不住动手,那么他必败无疑。到时候,他要么生不如死地苟活着;要么干脆就是,死……不过我想,要是那样的话,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我还有什么脸去见父王?他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嘱咐我说,一定要照顾好众兄弟……”
赵演虽然年少,却很清楚这种事情自己不能轻易发表什么具体的意见。因为他们不是寻常百姓人家,争几间房子,几亩田地就可以闹上公堂,或者大打出手那么简单。他们要争夺的是王位,甚至是皇位,乃至攫取整个天下的权柄。这样的斗争,失败者必然奇惨无比,万劫不复,任何人在胜利之前都不能有丝毫的心软。这条流血的登龙途径,只有最心狠手辣的人,才是最后的胜者。
可是,他现在很清晰地看出,他的大哥,心软了。或者说,大哥从来都是爱护他们这些弟弟的,从来就没有真正心狠过。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头渐渐生出。就像雨后的藤蔓,迅速地蔓延扩展开去,周周匝匝地缠绕裹挟住他的心,令他恐惧并不安着。
“这个……”他语塞了,因为他知道哥哥对家人心肠软的这个性子,早已根深蒂固,是很难凭他几句话就改变的。何况,他虽然不喜欢二哥,但是要看着大哥杀死二哥,这样残酷的场面,他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的。
“没关系,我也不是非要你出什么主意的。就是,这几天来躺在那里没事干,脑子里不免胡思乱想了。”赵源长长地吁了口气,声音虚弱地解释着。
赵演很犯难,欲言又止,眼帘也低垂下去,视线渐渐转移到赵源的手背上。那双手本来是白皙秀美,完美无瑕的。可是现在,肌肤上却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疤痕,好似戎马半生的人一般。他这位哥哥,太过直率,太过骄傲,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的道理。连亲生母亲都在谋害他算计他,更何况是兄弟呢?
怜悯心开始作祟了,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寻找着两全其美的办法。沉吟片刻,他终于说道:“我觉得,你既要二哥活命,又要自己活命,唯一的两全之策,就要当机立断,将他支开,让他到个边远的地方当刺史,解除一切兵权。”
“这个我明白,也打算这样做。问题是,他自己有野心,想和我争王位,还想和我争女人。”赵源无奈道。
他盯着哥哥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王位和女人,如果可以给他一样,就可以两全其美,那么你会给出哪一样?”
果然如他所料,赵源无法回答了。于是他现在明白了,哥哥之所以病倒,一半是身体不好,一半是心病。心病不好,身体自然难以恢复。
“大哥早已骑虎难下了。如果你放弃王位,带着二嫂远走高飞,看起来很美好,不过,以二哥的性格,必然要江山美人兼得,更要追杀到底,永除祸患。大哥只要放弃王位,结果就是死路一条。大哥若是死了,云姊姊怎会忍心独活?”
赵源听后,默然不语,只是将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嘴角形成了僵冷的弧线。
“我想你肯定不想死的,所以你现在面前只剩下了两条路——要兄弟,还是要女人。要女人,就不能对兄弟手软;要兄弟,那就要舍得放弃女人。”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神情格外严毅,强调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明白。”赵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继续蹙眉思考着。
他忽而提醒道:“据说父王曾经给几位哥哥各自一团乱麻,看谁最先解开。二哥那时候才十岁,不假思索,抽出刀子几下就将乱麻全部斩断,顿时解开了。父王问他为何,他回答,‘乱者须斩’。这件事,应该是真的吧。”
“是真的。”赵源回答之后,终于见眉头舒展开来,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已经是一脸豁然开朗之色。“我有数了。”
赵演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叮嘱道:“今天你我说的这些话,万不可对他人提起。”
“大哥放心吧,我既然参与此事,自然不会把自己也一道卖了。”
在离开赵源的住所之后,他坐在微微摇晃的马车中,关闭门窗,在黑暗中独自回味着刚才的这一番对话,思虑着是否有什么纰漏。
他忽然想到,其实大哥最大的失策和最危险的举措,就是让二哥担任尚书令、中书监和京畿大都督这三个可以掌握军政实权的职位。这无疑使赵汶成为仅次于赵源的第二号人物。加上他次长的年齿排序,嫡子的身份,一旦发生什么变故,那么接替赵源的,自然是赵汶,相信也没有谁敢出面反对。如此按照次序递进,兄终弟及,也是一种“国赖长君”的合理方式。
所以,赵汶根本不用搞什么兵变政变,只要用隐蔽点的手段直接结果掉赵源的性命,那么继承王位就是水到渠成的易事了。可赵汶为何一直蛰伏不动?
赵演思前想后,渐渐悚然了——赵汶自知目前没有能力统摄三军,掌握整个国家,令各方势力都为他效命。偏偏赵源有这个能力。眼下局面仍未稳定,必须要赵源继续殚精竭虑,辛苦栽树;等到内忧外患全部平定,众望所归于赵氏之时,那么赵汶就可以出来毫不费力地乘凉摘桃子了。
他隐隐感觉脊背上凉风阵阵,黑暗中仿佛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无声地窥探着,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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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双堂 。。。
南方的事态发展,果然完全在赵源的算计之中。萧渊明回去之后,很快遣使去建业,给萧衍上书说:“齐王弘厚长者,若更通好,当听渊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