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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一悚,然后立即摇头,“不会的,他是你的哥哥,他干不出残害手足的事情来。”
他喟叹道:“现在也许不至于,可将来呢。人生在世,身不由己。何况他将来要掌管的是天下,那个位置,足以使坐上它的人泯灭人性,什么都干得出。”
牧云有点恼火了,起初对他的一点点同情也跟着消失无踪。她冷着脸说道:“他待你如何,你自己有数,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若让他知道了,该有多寒心?”
赵汶端起杯子,再次悉数饮下。烛光下,他的眼睛有点泛红了,还有一点亮亮的水色,“姊姊有没有想过,将来你重回他的身边,我会是怎样的下场?”
“你……他说过,不会杀你的。”
“不杀又如何?我到时候过的,必然是一整天一句话都不敢说,每天装成个傻子模样,拖着鼻涕傻笑的日子。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开恩赏我一条生路。现在我憋着,忍着,是因为有你,所以值得。可到时候我连你都失去了,还要继续这样。我想,兴许我会憋成个疯子。”
赵汶说到这里,不继续了。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酒后失言,于是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地收住了。
牧云反问道:“那又能如何,难道叫他让位给你,让你当大王,你就开心了,不害怕了?”
赵汶侧过脸来,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沉默片刻,他将酒杯“咣啷”一声扔在地上,然后站起身,背对着她,肩膀微微颤抖着。
突然,他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我活不出个人样,只好活成个熊样。若他怕我忍不住,你不妨告诉他,叫他现在就来杀了我!我死了,他就可以安寝了。”
说罢,将地板上的杯子一脚踢开,连鞋子都不穿,就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牧云呆坐了半晌,这才招呼侍女过来。“去,把鞋子给郎君送去,免得扎破了脚。”
“诺。”侍女弯腰拾起鞋子,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转身出去了。
她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掀开被褥,取出那幅画,重新展开来,借着忽明忽然的烛光,打量着图中的兄弟几个。赵汶在其中有如鸡立鹤群,格格不入。如此无形的压迫,要是换成她,她应该也无法忍受的吧,难为他忍了这么多年。
嗟叹之余,她收起画卷,重新塞回去,坐下来想了想将来的事。最后,她有了决定——等到赵源做了大王,就把他远远打发出去算了。让他到边远的州郡当个刺史,天高皇帝远,倒也自由自在,再没人敢欺负他,嘲讽他。更不用过着这样如履薄冰的痛苦日子。
……
刘桃枝笔直地站立在堂外,从黄昏到入夜,一个多时辰过去,他的主人方才从里面出来。他讶异地注意到,赵源的的衣襟上有几滴看起来很新鲜的血迹,鼻子有点肿了,走路似乎也不太方便了。于是他不敢耽搁,赶忙上前去搀扶。
赵源的脸色格外阴沉骇人,并不说话,一把将他推开,顺着庭院里的石板路朝院门走去。
他跟在后面,看到地面上出现断断续续的血滴,鲜亮亮的,格外刺目。显然,这是赵源经过的时候留下来的。
“郎君,您受伤了吗?”
赵源并不回答,中途突然停住脚步,刘桃枝连忙止步,堪堪避开了撞到他后背上的结果。原来旁边出现了一只偌大的鱼缸,月亮倒映在水面上,明晃晃的,有如一面铜镜。
赵源来到缸前,在水面上照了照,然后掬水洗了几把脸,这才从袖子里取出帕子,捂住鼻子。
“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他声音低沉地吩咐道。
“是,小人明白。”刘桃枝差不多猜测出是怎么回事了,但他不过是个苍头,不能多嘴。只是一脸恭敬地站在主人身后。
洗完脸之后,赵源并没有立即离开,一面捂住脸,一面若有所思地盯着鱼缸。血腥入水之后,嗅觉灵敏的鱼儿纷纷摆尾游弋,追逐着扩散开来的殷红,喁喁吞吐,它们似乎对这腥甜的味道很感兴趣。
“你安排在大王身边的人,现在是不是耳朵聋了,眼睛瞎了?”
刘桃枝从他的背影中感觉到了浓重的戾气,连忙小声回答:“没有,都在各司其位。”
“那怎么没有人提前知会我,竟瞒得如此紧密?”
“回郎君的话,大王在安排城外设伏时,预先摒退了众人,只有几位参与此事的大人知道。机密要事,一般人很难探听清楚的。”
赵源放下帕子,冷冷问道:“那么这两天来,王妃有没有来见过大王?”
他略想了想,“没有,王妃只是召见过二郎君,就在前天。”
“那么昨天有没有鲜卑勋贵来谒见大王?”
刘桃枝有点犯难了,毕竟他并不在赵雍这边当值,不可能对这里的消息掌握得一清二楚,一时间自然无法回答。“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赵源扔掉帕子,伸手到鱼缸里,在凉冰冰的水里摸索一阵,突然抓住一尾金鱼,捞出水面。鱼儿一出水,立即猛烈挣扎起来,试图借着光滑的鳞片摆脱他的控制。无奈他紧紧扣住了它的鳃部,它即使竭尽全力也无法挣脱,只能一点点地接近死亡。
他盯着手里垂死挣扎的鱼,自言自语道:“这样就想把我拉下来,难免异想天开了。”说罢,猛一握拳,金鱼顿时浑身冒血,被他攥成了一团不成形状的肉泥。
刘桃枝默不作声地站在后面,渐渐想起了下午时候的情形。
从大营返回城内的半路上,刚刚出尽风头的赵汶被赵源拉到马车后面,一脚踹翻在地,摔了个狗啃泥。接着,赵源抽出刀子,在他脸上,脖子间慢慢地比划了几下,这才心有不甘地收回鞘中。
这一幕只有刘桃枝看在眼中,他始终没有参与,只是默默地为主人把风,免得给外人瞧见。最后,主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一脸嫌恶地瞥了太原公一眼,转身离开了。
130
130、岌岌可危 。。。
自从赵汶那天晚上撒酒疯跑掉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连给他送鞋子的侍女也未能找到他。就这么个大活人,大半夜的就凭空消失了,足足三四天都不见回来。
牧云起初并没有当作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以为他是赌气之后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到了第四天,她终于忍不住了,不能再装作若无其事了,开始派人在府中四处寻找。然而没有一个人说见过他。她开始紧张了,一个正常人四天不吃不喝,还不是死路一条。他能躲到哪里去呢?
她不敢将此事禀告陆昭君,唯恐这位严厉的婆母会追究起她的责任,无奈之下只好去找赵源。没想到,居然吃了个闭门羹。守门的侍卫说,大将军吩咐过,这几天不见任何人,也不准他们进去通禀。
牧云猜想,他多半是那天在众将士面前丢了脸面,估计这件很不光彩的事情已经传遍全城,这几天实在不好意思出门见人,故而关门谢客。她不想在这种时候来揭他短处,犹豫一会儿,还是离开了。
这天下午,一名侍女过来向她禀告说,看守王府后门的人说,四天前的晚上,太原公一个人从那里出去了,再没回来过。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牧云只觉得心中突地一下。要知道他不善结交,整天一个人在家呆着,在外想必也没什么朋友,这几天不会在流浪吧。左思右想之下,她还是决定去找赵雍。
通告之后过去了好半天,小厮方才从里面出来,恭恭敬敬道:“请夫人随小人进去吧。”
赵雍住的院子很大,里外三进,大大小小几十间屋子,颇为气派。在小厮的引领下,她穿过了好几道门,才来到一间内厅。赵雍坐在大床上,脸色有点泛红,发髻也有几分散乱,模样很是奇怪。
她给他行了个家礼。他似乎心情还不错,微笑着摆手:“媳妇坐吧,和我不必客套。”
她本来要在大床对面的胡床上坐下,可看他的手势,显然是要她坐到大床上来的。看看周围没有人,她不再忌讳,于是老老实实了上了床,在他对面坐下。
桌子上有现成的酪浆,赵雍亲手斟满了她面前的银碗,“喝吧。”
牧云将银碗捧在手里,浅浅地抿了一口。在喝酪浆的时候,她悄悄窥着公公的神色,若只是在午睡的话,脸色怎么会这样?莫非是……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朝寝房方向瞧了瞧。房门紧紧关闭着,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
“你在看什么呢?”赵雍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她一惊,手中一抖,满满的酪浆险些泼洒出来。她连忙将碗放下,本想摇头否认,却灵机一动,说道:“奴婢是在猜想,阿家是不是在里头。”
他先是一怔,接着释然大笑了:“呵呵呵…… 她不在,你有什么话就随便说,不必怕她听着。”
牧云松了口气,接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赵汶失踪了四天的消息告知给了公公。
赵雍倒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出去玩一玩,散散心嘛。一个大男人,整天圈在家里,总归不是个事儿。”
“可是,可是他出去时候没有带一个人,奴婢问过他身边的几个奴仆,都不知道他的消息。这四天过去了,他身上也不知道带没带钱,总不能在外头挨饿吧,”
“侯尼于都二十了,又不是个傻子,随便去个朋友家里借宿几天也没问题,总不能把自己饿死了。媳妇不必害怕,等他在外头逍遥够了,自然回来的。”
看着赵雍毫不在意的神态,她心中免不了对赵汶生出了那么几分怜悯——若是赵演失踪几天,这夫妻俩估计要把整个晋阳城都翻个遍吧。虽说派人到处寻找赵汶是件比较丢面子惹猜测的事情,但是他对这个儿子的漠不关心,是显而易见的。
他大概是注意到了牧云的不快,于是安慰道: “这样吧,你回去再等两天,要是还不回来又没消息的话,我就派人去找寻。”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不好再请求,只得点了点头,“那就谢过大王了。”
赵雍似乎并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而是用一双精明老练的眼睛盯着她,问道:“他是不是和你闹什么别扭了?这小子一贯老实敦厚,不会这样轻易出走的。”
在他的灼灼目光审视下,牧云有点心虚,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老实承认赵汶那天晚上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只能摇头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