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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溪谷的点穴手法不容小觑。老者右掌中短棒忽然向掌后挪了寸许,从掌后露出的那短短一截正好撞上沈玉泓手中枯枝。
沈玉泓没料到这一下变化,只觉虎口一震,枯枝已化为齑粉。她面色惨变,连连后退,才在叶疏影漫天花雨般的剑影的掩护下避开了老者神出鬼没的一掌。
那老者却忽然收掌,凌风伫立,说道:“现在,你们若是还想留得两具全尸,就请自行了断。老夫从不杀后辈晚生,不想为你们二人破例。”
沈玉泓的右掌紧紧地握住了叶疏影的左手,一股柔劲暗暗输送的他的体内。
叶疏影诧异地瞧了她一眼,只见她面上表情已经平复,没有了惊恐和惧怕,取而代之的是迷离的微笑。
叶疏影看得有些痴了,心中一荡,便想起那晚在大涧沟中,沈玉泓倒在他身上,将玉手伸到了他的衣襟里,轻抚他心口上的伤……
如果能与她死在一起,纵然是死,又有何可惧,有何遗憾?
沈玉泓柔声说道:“叶大哥,我知道,如果你想走,你一定可以走得了的。”
叶疏影道:“可我已不愿松开你的手。所以,就算要走,也是带着你一块走。”
沈玉泓道:“好,那接下去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住。”
叶疏影道:“好,我听你的,你的病人一向都很听你的话。”
沈玉泓莞尔一笑,说道:“凡练此功,须为女子,以静为躁君,阴为阳本。而人身所受,清者注阴,浊者注阳,唯阴能守,唯阳能走……”
叶疏影在听,灰袍老者也在听。
沈玉泓接着说道:“营气顺脉,卫气周行,五十而复,相贯如环。唯十二经气,受之其所生,传之其所胜……”
灰袍老者又恢复了那背着双手凌然而立的模样,目光如寒潭般深邃而悠远。
叶疏影还是紧紧握住沈玉泓的手,他也仍在听,但是已将两股真气暗暗运送到脚下。
“阴气者,静则神藏,躁则消亡……”
“合形与气,使神内藏……”
叶疏影握着沈玉泓的手忽然握得更紧,脚下一顿,已与沈玉泓同时掠起,想要趁着老者凝神之际奔出树林。
灰袍老者立即发现两人这一动机,面露愠怒之色,以惊人的速度飞身掠出,一掌重重地击在叶疏影的后背。
叶疏影没有躲闪,也无法躲闪,硬生生承受了这一掌,被击飞到五六丈以外,和沈玉泓一起,“噗通”一声落入树林外的小河里,没入水中。
老者听见落水声,面色大变,连忙掠到河边,却只看见一圈圈的水纹向四周扩散,水中哪有一个人影。
第六十六章 百密一疏()
夜,越发的漆黑,也越发的冷了。天空中不知何时开始飘着绵绵细雨。
叶疏影与沈玉泓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洞里避雨。
其实他们用不着避雨,因为他们已经浑身湿透。他们在小河里逆水向上游潜行了半里多,才敢将头露出水面换一口气,发现周围并没有追踪寻找他们的人,才悄然上岸,在附近的一座荒山上找到了一个可以容身的隐蔽的山洞。
沈玉泓不识水性,她只是暂时闭住了呼吸,闭上了双眼,任凭叶疏影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在水里穿梭。
现在,山洞里生起了火,沈玉泓正在替叶疏影疗伤。
那个灰袍老者的那一掌,差点要了他的命。若不是沈玉泓借助背诵“化元诀”秘笈的内容而拖延了片刻,替叶疏影稍微治疗了先前的伤,叶疏影只怕已经葬身在那条小河里了。
叶疏影也终于知道沈玉泓为何忽然变得悲观消沉,因为此时他也已知道,“铁笛仙”梁启实在是个可怕的人。这世上能避开“夺命十五杀”中的招式的人本就不多,而梁启非但轻易避开了,而且顷刻之间就能反客为主。他还没有开始吹响他的铁笛,就能轻易地要了叶疏影的命,若是吹出魔音,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叶疏影已经不敢想象。也许真的如沈玉泓所说,十个他也未必是梁启的对手。
毕竟武艺差了一分,便是天壤之别,就算是十个武艺与他相当的人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弥补得了这一分之差,何况他的武功修为与那灰袍老者本来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沈玉泓收了双掌,自行调息片刻,说道:“叶大哥,你伤得太重,我已尽力。”
叶疏影将身子向篝火方向挪了挪,忍不住掩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说道:“我还能活着已是万幸,这伤,哪有那么容易就好?你这般耗损内力替我疗伤,我只担心会伤了你的身体。”
沈玉泓淡淡一笑,道:“你放心,我没事的。”她说着也向篝火靠了靠,向叶疏影身边靠了靠。她身上的衣裳已干了,但身子却比湿透时还冷。
叶疏影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肩头,她便顺势将头靠在叶疏影的肩上,安然地闭上了双目。
早知江湖险恶,她真不该一个人离了花溪谷,偷偷跑出来闯荡。
但是,若非她私自离开花溪谷,又怎会遇上叶疏影这么一个身世凄凉、师承神秘而令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的值得依靠的人?
天快要亮的时候,叶疏影还没有闭眼,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生怕自己一动就惊醒了在他怀中熟睡的女子。
沈玉泓醒来时,就羞红了脸,却又故作镇定,缓缓地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这一觉倒是睡得舒坦。”
叶疏影摇头轻笑,说道:“得你这句话,也不枉我一宿未闭眼。”
沈玉泓羞赧之中又有些愧疚,说道:“那……我也让你靠在我身上睡会儿……”
叶疏影已起身,稍微舒展了身体,笑道:“不必了,我马上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你在此等我,千万不要乱走,我很快会回来。若是我回来看不见你,一定会去找乐仙派的人,所以,若不是万不得已,你就算出了这个山洞也不要走得太远。”
沈玉泓见他表情凝重,褪去了羞涩,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叶疏影道:“等我回来再告诉你。”说着已向洞口走去。
沈玉泓连忙说道:“可你的伤还未痊愈。”
叶疏影道:“不碍事。”说完身子已跃出山洞,消失在洞外的密林里。
沈玉泓孑然立在洞口,听着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草木山石之上,看着天色渐渐发白。她很想追出去,看看叶疏影究竟要去干什么,但又怕自己的轻功不如他,非但追不上,反而惹出别的事端,成为累赘。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她一向任性,除了师父以外,别人的话她谁的都不听,只有别人听她的,因为她总是替别人着想,所以别人也就敬她爱她听从于她,就连表哥杨铭也时时宠着她。
但是叶疏影却是个例外,经常违背她的好意。她有时候甚至觉得有点生气,有点委屈,明明是对他好,他为什么要违背?他为什么要带伤去比武?为什么要插手她与乐仙派的恩怨?为什么要推辞她送给他的“化元诀”秘笈?
但是现在她明白了,不是他不领她的好意,而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现在,她觉定听他的话,她相信他也是为了她好。
将近两个时辰之后,叶疏影才忽然从密林中穿出,箭一般地蹿到洞口,将一个包裹交到是手上,说道:“想必你已饿极,快趁热吃些。”
沈玉泓走回山洞里,将包裹打开,发现里面有两只烧鸡,三四斤牛肉和十几个包子,惊问道:“这么多食物,我们要在这里待很久吗?”
叶疏影走到她身边坐下,说道:“不久,就待到明日午时。”
沈玉泓道:“为何?”
叶疏影道:“因为明日午时,我们就安全了。所以明日午时我们就要离开这里,马不停蹄地赶往花溪谷。我已买了两匹好马,明日会有人将马匹送到距离这里只有二里路的一个亭子旁边。”
沈玉泓道:“可我不会骑马。”
叶疏影道:“我知道,咱们同乘一马,另一匹马是用来替换的。”
沈玉泓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何到了明日午时我们就安全了?难道明日乐仙派的人就要回到玉龙雪山去?”
叶疏影道:“我已经在徽州各处散布消息,说明日午时花溪谷主陆老先生要和乐仙派的‘铁笛仙’在黄山的天都峰之巅决一死战。”
他相信这个方法一定能将“铁笛仙”引到天都峰上,就像他当初为了一个谣言会前往飞沙寨一样。
沈玉泓却大吃一惊,说道:“可我师父绝不会去的,他此时不可能在徽州。”
叶疏影道:“陆老先生去不去都不要紧,只要那个‘铁笛仙’和月仙派其他的人去就行了。只要他们上了天都峰,我们就能有足够的时间赶路,与他们拉开距离。”
沈玉泓道:“但这只是你制造的谣言,而不是下了战书,他们怎会上当?”
叶疏影道:“那个谣言里还说了决战的原因是陆老先生要替伤在‘铁笛仙’手中的徒弟报仇。所以,乐仙派的人听到这个谣言之后,一定会以为这是陆老先生为了逼‘铁笛仙’现身才散布的消息。所以他一定会去的。”
沈玉泓连连跺脚,有些不悦,说道:“你怎么可以诬蔑我师父?”
叶疏影道:“形势所逼,我……唯有如此才能保你平安。除了这样,我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我虽知道他们为了‘化元诀’秘笈不会轻易杀了你,但你万一落入他们手中,他们必定逼迫你说出秘笈内容,你若不说,必定惨遭折磨,若说了出来,只怕也难逃一死。我想,陆老先生知道以后也不会怪我的。”
沈玉泓忽然站起身来,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说道:“但是叶大哥你却算错了一点。”
叶疏影一愣,说道:“是什么?”
沈玉泓说道:“那就是明日午时我也会上天都峰。”
叶疏影一惊,猛然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