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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连忙收起了清廷的旨意和刘清泰的书信,以及他正在写着的回信,随后才让人请了信使入内。
书信的内容,还是要求郑成功尽快起兵西进,与他联手收复广东的。对此,郑成功甚至不用去看书信也早能预料。
对此,思前想后,郑成功还是决定回信一封,一来做出回应,二来提及他在整军备战的事情,而三来则是就着张名振屯兵崇明一事解释他暂且不能出兵的缘故。但是到了最后,郑成功也没有把话说死了,只是表示会调遣部队参战,但是具体出兵时间暂时还定不下来。
送走了李定国的信使,郑成功却总有份焦急在胸中,说什么也化不开。眼见于此,他连忙传了冯澄世过来。
“冯先生,武器几时能够准备妥当?”
这话说出来,冯澄世早有预料,可饶是如此,也免不了出那一头的大汗来。
军器局的产能是陈凯负责时建立起来的,冯澄世在这方面没有敢变更太多,因为他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能够超越陈凯的思路的窍门来。
这样的产能,确实已经不少了,尤其是工匠的平均产能只怕是在整个东亚都是首屈一指的。
可是现在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万余大军,而是数万大军的武器需要。而武器这东西,也并非是可以一劳永逸的——战斗的损耗极大,除此之外,保存的不善也会导致武器的损坏,这些都是要军器局来负责修理或是补充的,无疑影响了不少的产能,以至于武库中的备用武器其数量远远无法直接弥平这一次扩编所造成的巨大缺口。
汗,冯澄世是不敢擦的,至于什么广东的军队应该由陈凯的制造局来负责打造武器的话,他仅仅是想想也绝不会说出口来。原因,不仅仅是面子,更重要的还是能力的体现,他不想输给陈凯,一点儿也不想!
“学生一定竭尽全力。”
“嗯,冯先生还是要抓紧时间,本帅总有一种感觉,可能到不了十月,大军就要提前出动。”
………………
冯澄世此番是前来接收一批逃难来的工匠的,甄别结束,正准备回去,结果被郑成功传到了行辕耳提面命了一番。
他是知道轻重的,是故连夜启程返回中左所。那里的材料倒是比较充足,不说漳州、泉州、潮州、琼州这些地方的出产,也不提郑泰从海外设法搜罗来的,只说这段时间从清军占领区得到的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奈何冯澄世不是万磁王,武器也并非是原材料随手一堆就能成了的。每一项工序、每一次的敲击都是不可或缺的,军器局的工匠为数不少,产能也并不低,可饶是如此,冯澄世在泉州的行辕里依旧是满头大汗,因为他很清楚这一次的缺口到底有多大,甚至大到了让他感到呼吸困难的程度。
“柳叶枪一万五千杆、柳叶刀两万柄、藤牌九千六百个、藤盔两万一千顶、鸟铳……”
坐在船上,冯澄世对于那些数字倒背如流,可越是想起这些,他就越是觉得喘不上气来。连忙出了船舱,海风吹拂,似乎好了些了,可是那种感觉却依旧还在,似乎是从内心深处涌出的,生生的要堵住气管似的。
平日里,军器局在他的领导下,武器装备上从未让郑成功担心过,唯有一次例外便是陈凯的棱堡战法耗用火药巨大,超出了军器局的产能,但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恶劣影响。哪知道这一次,大军扩编的规模如此巨大,饶是他早前就已经知道此事,可是武器的损耗不仅仅在于陆师,明军的水师武器量同样不小,这无不是需要他来尽力制造的。
大概是被陈凯惯坏了,郑成功对武器的损耗缺乏一个明确的认知,以至于无论是陆师,还是水师,只要武器坏了就直接送到军器局去修理,修不好的就换。总而言之,郑成功关心的只是将士们能够使用到合格的武器,仅此而已。
库存始终提不起来,肩上的压力就越加巨大,剩下的时间只有几个月了,库存倒是在涨,可是涨得过于缓慢了。怀着焦急的心情赶回了中左所的军器局,作为他的副手存在的大督造陈启上报了这两日的武器产量,深锁的眉头就更是将山川的沟壑挤得更深了。
“把旬休先停了……”
“参军,旬休早就已经停了。”
话说出口,冯澄世已经意识到他是急糊涂了。旬休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停了,甚至就连春节也只放了一天而已。
“那就加班!”
第五十三章 蓄力(三)()
一如后世的上班族,对于加班二字的怨念之深是不分古今的。冯澄世的加班令下达,军器局内部当即就是哀鸿遍野。
说起来,工匠们已经几个月没有旬休了,这样的日子其中一些军器局的老人儿并非没有经历过,但那可是每天每组铁匠生产三个枪头的时候,大伙都是有志一同的磨洋工,体力损失小,没有休息日也未必过不去。可是现在是什么产能,每组铁匠一天要打出六个枪头,偷懒的空间被压缩得几乎为零了,体力消耗如此巨大,不让旬休了,现在竟然在这个基础上还要加班,这可如何得了。
工匠们窃窃私语,彼此发泄着胸中的不满,一人如是,众人如是,再低的声音只要有更多的人发出来也足以让更多人听到。而且随着这些窃窃私语的增多,彼此之间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渐渐的,厂区似乎就已经快要被撑爆了。
“嚼什么舌头,叫你们干活就去干活,哪那么多废话,找打是吗?!”
提着皮鞭,监工头子,也是本院的匠头王富贵人未到,声先到,一声暴喝响起,当即便打断了众人的牢骚。紧接着,人刚刚踏进了工区,二话不说,一鞭子就抽在了大门口工棚处的一个工匠身上。
“妈的,还不去干活儿!”
几个监工紧随其后,噼里啪啦的便抽打了起来。直到将所有工匠都抽回了工棚,看着他们不情不愿的开始工作,敲击铁料的声响重新成为工坊的主旋律,他才哼了一声,毫无顾忌的骂了句“贱骨头”,继而转身离去,巡视其他各院的镇压情况。
对于加班的不满情绪被皮鞭强行压制了下来,中左所军器局全力开动,以着每人每日加班两个时辰的工作量向着那遥不可及的目标前进。
整个五月,新兵营的训练在热火朝天的展开着,郑成功与刘清泰、佟国器二人的书信往来也越加紧密。到了六月,新的一批征收如期送抵,数量上比之五月时还要多上一些,唯独就是征收送至之后没有多久,福建本地的士绅便开始出现了前来中左所与郑成功商议国家大事的风潮来。
“敢问国姓爷近期有什么打算吗?”
“无他,保境安民而已。”
“那么,具体的会如何去做呢?”
“事关朝廷机密,并非某信不过诸君,实在是诸君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
又送走了一批士大夫,这些人无不是抱怨招抚银的苛捐杂税。对此的深恶痛绝在欲言又止之中试图向郑成功传递着他们的感受,希望郑成功这个本地人外加上儒生的出身能够与他们感同身受。
说起来,福建的地方官吏们始终没有把罪恶的双手伸向这些士大夫,正是因为士绅是具有话语权的,在普通百姓中具有较高的影响力,是官府需要笼络的阶层。
奈何,经济形势的变化从来都不是只有一种人群会受到影响,哪怕表面上官府将魔爪伸向了那些寻常百姓和商贾,看上去是无关士绅的事情的。可是,百姓口袋里没银子,士绅的店铺就要关门;百姓大批逃亡,士绅家的地就没人耕种、收获;百姓聚众造反,一旦劫富济贫,杀起富户来他们更是首当其冲!
清郑议和的事情,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是知道些的。知道浅些的,无非是清廷拿郑成功的老爹做要挟,逼着郑成功“忠孝两全”;而知道得更加清楚的一些,则也有听闻过陈凯这个主战派一直在杯葛招抚大局的风闻。
就旁人看来,清廷是有诚意的,无论是本省官府的积极配合,还是清廷许诺的府县,都是可以见得的;而郑成功的那边也在适当的时候释放了徐得功,对于清廷的招抚做出了积极地回应。然而现如今招抚的局面不进不退,于他们看来,真正高兴的只有陈凯和那些贪官污吏们,这些家伙们肯定是穿一条裤子的。
“国姓爷,学生风闻陈抚军富可敌国……”
“先生此言,某确也听闻了。”
有了积极的回应,士绅当即便是一喜,哪知道没等他继续向郑成功说及他的那些耳闻和联想,郑成功却率先对其言道:“不瞒先生,陈抚军当年之所以会南下投奔于我,还是因为当初陈抚军的父辈与家父有旧,家父在北方的生意多受其惠。陈家嘛,呵呵,在大同府是有陈半城的说法的,店铺林立,乡间阡陌连州跨县,用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郑成功兴致勃勃的与他们胡说八道,这些士绅听在耳中,看在眼里,自也免不了急在心中。
只可惜,现在的局面是清郑议和,可议和的事情却始终无法敲定下来。假使他们为明廷说话,劝说郑成功不要继续议和,而是收复失地,那么如果郑成功真的与清廷议和实现,他们就立刻成了反贼。反之亦然!
话里话外的不断套着,奈何郑成功的理解能力似乎是真的有问题,怎么也听不出来他们的意思,只是一味的胡扯,弄得这些士绅多有直接负气而走的。
对此,郑成功并不在意,来的好生招待,走的赠送程仪,面子上的事情,郑家是海商家族,从来都是刀切豆腐两面光的,无论高兴的,不高兴的,总让他们在礼数上挑不出个毛刺儿出来也就够了。。。
一切还都在竭尽全力的准备着,六月初三,早前前往日本的郑泰带着舰队返回中左所。兄弟二人甫一见面,不需要任何寒暄他们便就着此行的事情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