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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罗被带了一跤,未及反应,阵前清军便一拥而上,长枪直刺、腰刀劈砍,鲜血飞溅,当即便是不活了。而这样的一幕,并不仅限于此,明军投入罗罗的中央战阵几乎是随处可见,当即便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赖以破阵的战法被清军化解,眼看着那些武勇过人的猛士们被清军乱刀砍死,明军不可能不受到触动。接下来,明军也没有什么扭转乾坤的办法,气势已弱,未及良久便轰然崩溃。
明军溃败,清军趁势掩杀,所幸没过多久,明军的援兵就到了,有了这些生力军作为接应,李定国渐渐稳住了阵脚,总算是稍微挽回了些许颓势。可是即便如此,也已经无法改变龙顶岗一役的胜负,不过是稍加止损了而已。
战斗结束,双方脱离接触,李定国重新统计伤亡。早前清军夺占地道洞口,守墙明军连带着地道里的明军约莫战死数百人,此一战,又是数百。很快的,李定国便接到了那支东进的接应部队的报告,依旧是损兵数百。
前前后后加一起,明军损兵不足两千,于这四万大军,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但是接连败退,眼前所见,军中士气低落,已不复初抵肇庆时那般的斗志昂扬。而且,更大的问题也越加的显露出来,逼得他不得不重做考量。
“殿下,军粮已经不足半月之用了。”
金公趾和龚铭二人是李定国军中最受信重的幕僚,此刻二人面露难色,李定国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二月,他拒绝了孙可望的靖州军议,孙可望便毫不犹豫的切断了他的补给。而随着清军占据永州府,即便是孙可望想要恢复对他的粮饷供应也成了幻想。更何况,以着孙可望的脾气秉性,现在正是恨他不死的时候,哪还会继续“养虎遗患”下去?
从二月底开始,到现在一个多月,所用者无非是军中积存以及收取贺县、梧州府、开建县、封开县以及德庆州这一路上的缴获。为数不多,况且他这麾下的四万大军,不过是勉力维持罢了。
原本的,他听闻尚可喜武勇远不及孔有德,只想着一战必能夺取肇庆,而后顺流而下,直薄广州。单凭缴获,便可以撑到攻陷广州。而广州乃是广东一省的省会,再兼两藩驻扎,粮草肯定足够他的大军使用。可是到了现在,单单是一座肇庆都落得连战连败的结果,虽说损伤微乎其微,但是想要速胜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退兵吧。”
这点儿粮食,回去的话还勉强够用,但若是继续撑下去就只能是不胜则败的局面了。李定国话一出口,其中颓然便迅速的感染到了金公趾和龚铭二人。
他们是最了解李定国的计划的,原以为尚可喜武勇不及孔有德,当是摧枯拉朽。这位西宁王殿下本也没指望闽南、粤东的援兵能发挥多大的效用,他对他自己的部队很有信心——只是一次合作,有了合作的基础便可以一起牵制那位秦王殿下,让其有所忌惮,不至于做出残害天子的大逆不道。
原本计划得很是完美,岂料这尚可喜竟远比孔有德要难缠得多,不光是想出了自破城墙以突然袭击的办法,更是打造了新兵器来化解罗罗的攻势,此番确实是大意了。
“先回广西,供大军就食。积蓄粮草,来年再战!”
第十九章 跌破的眼镜()
在广西,抛开那些土司,明军尚且控制着柳州、浔州以及南宁等府县。李定国当年一举收复广西,在广西有着很好的绅民基础。再加上这一次收复的梧州,回去休整一载,只要粮草齐备,下一次就不会再迫不得已的撤军了。
说干就干,李定国派人去知会了粤西的那些明军,布置了撤军的顺序以及一旦遇警的临机处断,便率领着大军交替掩护着向广西方向撤去。
李定国选择撤军,这是出乎了尚可喜意料之外的。派遣部队远远的缀着,不断的接受李定国放弃的城池,一直送出了广东地界,尚可喜才总算是安下了心来。
“王爷英武盖世,老本贼如此凶悍且败于王爷之手,此番也算是给敬谨亲王和定南王报仇了。”
李定国没能达成预期的战略目标,这对于清军而言便是最大的喜讯。尚可喜接到了李定国撤回广西的消息,也是不由得松了一口大气,直到此刻,阿谀之声袭来,尚可喜仅存的那一丝警惕也只是最后的挣扎了一下子。
“报仇,说不上,也就是挽回些颜面罢了。为定南王倒是如此,至于敬谨亲王,那是真正的八旗贵胄,还轮不到本王爷。”
“末将失言,末将失言。”
肇庆府,依旧是由许尔显继续驻守,尚可喜总觉着李定国对于这一次的无功而返并不会甘心,行在回返广州的路上,他便已经修书上奏,向清廷要求更多的驻军以备不测。不过,前些时日的告急文书,估摸着现在还没有送到京城,哪里知道李定国竟然会败得那么快的。
回到广州府,已是四月二十六,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这里早已经接到了捷报,巡抚李栖凤带着众官员出城十里迎候,当即便是马屁如潮。
对此,尚可喜照单全收,听得舒爽了,便率军回城,而那些汉人文官们则识趣儿的告辞而去,自行返回城南的新城。
广州府城的旧城区所据者皆是两藩的藩兵、家眷以及旗下的奴才,汉人是没有资格进入的。此处现在还没有如南京、如西安、如杭州那般冠之以满城的称呼,但是这也仅仅是一个称谓罢了,广州满城有实无名,仅此而已。
“……有此大捷,足见老王爷用兵如神。想那老本贼去岁之凶名赫赫,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结果还是败在了老王爷的手上。”
“……待朝廷援兵抵达,少不了老王爷亲统大军,将那老本贼赶尽杀绝!”
“……莫说是老本贼了,就算是那孙可望,就算是伪帝朱由榔,也不当老王爷一战之威。至于什么逆贼陈凯、郑赐姓之流,老王爷伸伸手指就能把他们碾死。”
“……”
城外的阿谀逢迎,声犹在耳。有的听着让人舒爽,有的则差强人意。不过嘛,尚可喜也不在意,入了城,当着迎候的藩兵家属们的面儿,不分平南藩亦或是靖南藩,尚可喜都是大加赞扬了一番,就连身在病中的耿继茂也落了个坐镇广州府城,以安人心的功劳。
待回到了王府,金光早已按照尚可喜的功赏记录进行了协调,该嘉奖的嘉奖,该赏赐的赏赐,该上报请封的上报请封,力争让这广东的中坚力量——两藩的势力都能满意。
论功行赏,是为了下次再战时都能够出力。李定国是走了,但是再杀过来的隐患尚在。更何况,广东也不只是李定国这么一个威胁,不提那些小股的明军和义军,单单是一个粤东陈凯就足够他恶心的了。
“金先生,陈凯那厮有消息了吗?”
“回王爷的话,还没有。”
陈凯带着两个镇消失得无影无踪,尚可喜即便是与李定国决战时也总是有所担忧。奈何这船入了海,细作就再也寻不到消息了,他们也只能凭空揣测,别无他法。
“会不会是去闽南了,有没有福建那边的公文送来?”
“暂时还没有,也许是还在路上呢吧。”
尚可喜与金光一问一答,但也无有任何头绪。不过这也并不重要,陈凯只带了一千五百兵马,难不成还能把天捅个窟窿出来不成。眼下反倒是要一方面继续监视李定国的动向,一方面把粤西的明军和义军再进行一次清理,免得下次李定国再来时又蹦出一群家伙给他捣乱。
“罗定州那边,贼寇宋国相、韦应登那边攻陷了东安、西宁两县,本王已经留了徐成功和吴进功去剿灭。”
徐成功和吴进功皆是平南藩下总兵,但因是永历三年南下时才划归平南藩的,虽是总兵,所部也可称藩兵,但并非是正儿八经的汉军旗,地位上甚至还远不如尚可喜旧部的那些参将、游击什么的。
不过,有此二人,罗定州当也可以恢复如初。而接下来,无非是清远山以及沿海的明军、义勇,尚可喜却也不急,因为李定国已退,剩下的即便他不去打,也未必能够在缓过劲儿的绿营面前坚持多久。
“对了,连得成那里有消息吗?”
“回王爷的话,没有,连总兵自击破老本贼派去接应的贼寇之后,便一直在那里伏击。可是这些天了也未有与别的贼寇接触过,想来也许是贼寇在半路就已经散了吧。”
“那却是可惜了,否则两百多艘船,倒是一笔不小的进账。”
尚可喜还在忧心于珠江口的明军水师,那些明军堵在那里,尚可喜的海贸就走不了,简直是如鲠在喉一般。虽说,明军单单只有水师的优势,而且算不得太过巨大,起码还威胁不到广州城吧,但是陈凯这般癞蛤蟆式的打法实在让他恶心得不行。
“算了,先庆功,有什么事情庆功宴过后再说,别扰了将士们的兴致。”
如此大捷,庆功宴是必不可少的,轻歌曼舞,美酒佳肴,推杯换盏之间,喜庆的气氛也渐渐的推到了最高处。
“为皇上贺,为老王爷贺!”
“为皇上贺,为老王爷贺!”
论功行赏的文书,尤其是这些主要将领的功勋,金光在敬酒的过程中都已经一一透露过了,亦是无有不满。眼下只等着报功文书送上去,朝廷下达嘉赏,便又是升官发财的大好前程。
无论平南藩,还是靖南藩的军将,无不是像此战的主帅尚可喜表示祝贺,就连耿继茂那边也派了人前来拜贺,尚可喜自是不免多饮了几杯。
庆功宴还要持续很久,总要让这些有功将帅尽兴了才是。尚可喜坐在正座之上,看着下面的那些兴高采烈的将帅们,亦是抿了一口酒水,不由自主的嘴角微翘。奈何,没等他把酒杯放下,大门轻开一角,门外的王府卫队长一下子就蹿了进来,三步并作两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