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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得成当然明白尚可喜所指,当即请命以本部兵马设法拦截。但是,尚可喜对此却并不认同,由于李定国大军来攻,他要带着两藩的主力迎战,只答应给连得成几百骑兵。
除此之外,他在地图上点了一个位置,明白无误的告诉连得成,就在这里设伏,只要明军敢来,就肯定能够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木棉头渡口?”
第十八章 肇庆之战(下)()
木棉头渡口位于三水县的西南,此处,控扼水路要冲,明军走水路往肇庆,还是顺流而下,这里都是必经之路。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形成渡口,以供百姓渡江之用。
连得成依命到此设伏,稍等几日,果不其然明军竟真的来了。只不过,这一次来的并不是走水路溯流而上的明军水师,却是一支明军步骑,由肇庆方向而来,看样子是要去接应什么人似的。
“不管来的是哪家贼寇,绝不能让他们得逞了!”
连得成如此想来,当即命令麾下将士继续埋伏,直等到明军半渡,方才尽起骑兵突击,同时在芦苇荡等处鼓噪,做出了此地埋伏有数千大军的架势。
到此的明军本就是一支小部队,约莫千来人,比连得成的部队要多,但是大军半渡,正是最虚弱之际,清军皆是骑兵,背后又隐隐约约的有着数千大军在侧,当即便乱成了一团。军无战心,接下来自然便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连得成带着那几百骑兵格杀数百过后,剩下的也都灰溜溜的逃回肇庆。
拦住了东进之师,连得成继续在此等候那些由沿海赶来的明军水师。捷报是直接送往肇庆府城,因为尚可喜是与他同时出发,此刻已然是在肇庆府城里主持大局。而当尚可喜接到这份捷报后,也当即便是长舒了一口大气。
“破李定国即自相解散耳!”
这是尚可喜的原话,因为就他看来,广东本地的抗清武装,哪怕是陈凯也不具备独自掀翻清廷在广东统治的实力。唯有李定国的那数万大军,一旦突破肇庆,便可以迅速抵近广州城,到时候就凭两藩的藩兵,哪怕是全无损伤也绝难坚守那座巨城。因为,广州城实在太大了,步步设防,便会分散兵力,而李定国一旦出现在那里,其他的明军也会立刻蜂拥而至,他的兵力劣势就会无限度的扩大,直到城破身死的那一刻。
李定国从广西来,所部缺乏水师,水路便成了肇庆的生命线。尚可喜来援,也是凭水师入城,可一旦明军的水师抵达,肇庆就成了一座死城,到时候李定国只要继续加大攻势,清军就成了瓮中之鳖,全得葬在这里。
此刻,连得成守住了木棉头渡口,一如历史上耿继茂在肇庆之战中把守此地,终使尚可喜后路无忧。
“现在可以全力对付老本贼了。”
眼前的形势非常明朗,明军从地道和城墙这两个角度展开进攻,清军顾此失彼,损伤是迟早撑不下去的。
这是一个死局,因为明军的兵力实在太多,饶是尚可喜把两藩主力都集结了起来,也不过两万战兵,在李定国的四万大军面前依旧是远远不及的。是故,消耗战是清军绝对打不下去的,只有想出办法,挫败明军的企图才能有可能取胜。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东江三王之中,孔有德最为武勇,这哪怕是在清初的汉将中也是只有一个吴三桂可以与之比拟的。尚可喜在武勇方面远远不及,但也并不代表他没有自身的强项。作为一个降清后立刻被皇太极册封为智顺王的汉人王爷,尚可喜最不怕的就是动脑子,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在军事上!
永历七年四月初八,看过了当前的战局,尚可喜已然了然于胸,当即便命令辅兵从城池内侧凿开可供清军出击的侧门。具体位置,便在东、西两处炮台。
选择这两处,首要的便是这两处那些突入城内的明军根本看不到。辅兵还在卖力气的从内部破开坚城,尚可喜则在另一处明军看不到的所在集结了大军,先是鼓舞了一番士气,旋即便拿出了悬赏出来。
“有能出城夺贼地道者,人赏银五十两!”
五十两,这个赏额对清军而言大抵意味着两年的本色、折色的军饷,实在不少。清军本就是被李定国团团包围,难有脱身之策,唯有死战而已。此刻,尚可喜又抛出了巨额的悬赏,当即便是应者云云。
城外的明军还在与城头的清军对射,地道和壕沟里的两军则依旧在奋力血战。一切一如既往,而此时,东、西炮台的侧门已经只剩下了外面的城砖,只待尚可喜的旗帜在城上一动,清军当即便推开了两处城砖,呐喊着冲了出去。
地道的入口在两者之间,与城墙正好呈一个等腰三角型。清军突然杀出,且避开了明军严密监视的城门,确实起到了突然袭击的效果。相较之下,守卫土墙的明军也当即便反应了过来,一边将攻击对象转向那些正在狂奔而来的清军,一边向李定国告急,求取援军。
由于要给城上清军以足够的压力,李定国在这片绵延起来的土墙后已经集结了大批的火炮、火铳和弓弩,此刻转换目标,登时就是一个炮矢如雨。明军奋力阻击,清军那边则完完全全的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诠释出来。此刻,持着挨牌,遮挡着头、胸部,清军持刀奋力前进,没等明军主营那边做出反应便已经杀到了土墙背后。
接下来,射手面对面的与肉搏兵种交锋,无非是一场屠杀而已。但是清军却也没有去追赶那些夺路而逃的明军射手,杀光了地道口的明军,便立刻将带来的、收集来的可燃物尽数堆积在地道口,随后便是一把火丢在那已经被堵得结结实实的洞口。
烈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这时候即便没有告急的信使,明军那边也能够反应过来了。明军连忙出击,想要尽可能快的驱散清军在土墙后的那些死士,但是很快的,就连城内也冒出了滚滚的浓烟来,一切已经为时已晚了。
地道内,明军被浓烟熏死者不计其数,而那些侥幸没有被熏死的也都是冲入城中的,但也很快就被清军杀了精光。
明军主营的部队出击,驱散了清军的突击队,可是地道破城的办法已然不成,李定国只得暂且选择退兵,再做打算。
“老本贼退了,王爷,老本贼退了!”
苦守多日,几度险些被明军突破了城防,许尔显在这短短的十二天里所承受的压力是何其之沉重。此刻见李定国暂且退兵,当即便是一个兴奋不已,但是比起许尔显,尚可喜的意识显然更加清晰,当即便命令他带来的主力部队明目张胆的从城门出击,直取李定国设在龙顶岗的主帅大营。
“把准备好的家伙抬上来,今次便与老本贼决一死战!”
清军大举出动,由尚可喜亲自率领。明军这边,刚刚退避五里下寨,正是立足未稳之际。李定国不敢托大,连忙派出了部队迎战。
两军对决于龙顶岗下,藩兵列阵而前,大队的骑兵在两翼骚扰,而明军则是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两军不断的接近,火炮、弓矢、火铳、标枪、飞斧,直至肉搏相斗,当即便打了一个难解难分。
野地浪战,这支清军表现出的强悍远比守城战中更甚,这使得李定国不由得皱起眉头。其他各部已经退避,他却是派人去重新将部队聚拢过来,但是他的本部兵马数量比之清军过少,而其他部队则还需要时间,这么打下去很可能根本坚持不到那时候。。。
眼见于此,李定国一挥手,阵后的一队帆布缠头、披毡铣足的汉子操着怪异的声调,大声怪叫着冲入了阵中。
这些人乃是西南明军自云南招募的彝人战士,也称罗罗,最是喜斗好杀。只见这些罗罗于战阵的缝隙处投掷了三轮标枪,可谓精准非常,几乎每一枪都能将一个清军钉在地上,即便不能直接杀死往往也可以对其造成一定程度上的伤害,使得其当面的明军获取了一举将其击杀的良机。
三轮标枪过后,罗罗们齐刷刷的拔出了腰刀,刀长而直,刀柄几乎都有圆形或是环形的刀尾,不似明清两军常用的柳叶刀,且竟皆是双刀在手。自古以来,持双刀而战者皆健斗之士。他们双手持刀,很快就冲到了阵前,而那些正在激战中的明军也无不在军官的号令下给他们让出位置。
下一刻,罗罗冲到阵前,双刀立刻挥舞如飞,一刀刀的劈砍在清军的圆盾和兵刃上。应接不暇的攻击,腰刀在手上下翻飞,如此频繁的攻击频率是清军完全无法承受的,哪怕是那些手持刀盾的破阵锐士,也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自大西军进入云南,平添了两种兵种,其一是战象,其二则是这罗罗。与战象一般,罗罗素来是西南名赖以破阵的利器,早前地道肉搏,便多承了此等锐士之利才能对清军有所压制。此刻,那有攻无守的疯狂攻击,更兼寨子里祖辈相传的武艺加持,使得这些亡命徒做派的健斗之士们只是甫一出场,便立刻将清军的气焰给压制了下去。
罗罗接管战场,清军颓势已现,李定国成竹在胸。岂料就在这时,清军那边,尚可喜的帅旗一动,后续一群持着怪异兵器的清军也迅速的进入战阵。
清军所持兵器约莫长一丈五尺,前端是尖利枪头配以向后完全延伸的挠钩。进入战阵后,这等长度的并且仅仅是站在二三排亦可以轻松的攻击到阵前势若疯虎般的明军锐士。提枪直刺,只见那罗罗轻扭狼腰便躲过了这一击,正待抵近搏杀之际,长枪回拉,挠钩从后侧勾住了罗罗的衣衫,只是这一下子便是一个踉跄。
战阵之上,最不得有轻忽,尤其是这等极端强调个人武勇的兵种,稍有干扰,因为身无守具,便登时就落入那等全无转圜余地的困境。
罗罗被带了一跤,未及反应,阵前清军便一拥而上,长枪直刺、腰刀劈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