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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纲和陈尚智已经都看傻了,唯有王进,四个月前的磁灶之战中曾与这样的明军交锋过,有过被摧枯拉朽般击溃的经历,奈何王之纲和陈尚智信不得他战败的理由,一意孤行,他也只得早早的就琢磨起了其他突破的方法了。
“告诉王总兵和陈副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让骑兵绕到侧翼骚扰一阵,重整阵型。”
重整阵型不是目的,目的是挽回颓势。步兵列阵而战已经无能为力了,单说这最管用的战法,也是素来赖以摧坚破阵的刀盾兵面对明军的新战法只剩下了被动挨打的局面,那么他们就要设法改变战术。是以长枪手列阵对盾阵,还是骑兵突击,尚且有待商榷,但是至少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
甚至无需告知,王进的骑兵自阵后杀出,紧接着王之纲和陈尚智所部的骑兵也动了起来。明军的侧翼受到威胁,未免阵型断裂,越是靠近侧翼的区域,明军的军官们越是刻意的放缓进攻节奏,但是那些远远没有受到威胁的所在,明军的攻势依旧猛烈,大有杀穿清军战阵的气势。
所幸,即便是如此,清军的颓势依旧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缓解。只可惜,松下的这一口气,也仅仅是在那一个片刻间罢了。待到片刻之后,侧后方传来消息,说是就在他们的侧后,几近于他们来的方向,一支明军正在向此地杀来。
“完了,大势已去!”
此间虽是漳州平原,但这里从来不是江南或是北地那般的一马平川,丘陵地形是主体,平坦只是相对于他处罢了,明军利用这等地形,实现绕后,大有将他们一举全歼的气魄。比之他的前任王邦俊,王进虽号老虎,但却远不及其骄横。此刻一旦情况不妙,连忙派人知会王之纲和陈尚智二人,同时收回骑兵,旋即将旗一倒,夺路而走。
王进自知不敌,清军的大帅们自是顾不得这些小卒,而那些小卒,亦是仅仅在一瞬间过后,便轰然崩溃。
步兵无阵不战,战阵崩溃,便是天崩地裂,再难挽回。明军紧追不舍,清军的步兵只能在明军的刀锋下狂奔求活。而那些骑兵,逃得是最快,但是当他们企图逃出生天之际,却依旧遭到了明军拦截部队的截杀。
背后是明军的追兵以及那些被驱赶着、屠戮着的清军步卒,前方是明军的拦截部队,转头绕道并非不能,但是浪费的时间,尤其是谁也不能保证其他路没有明军的拦截不对。王进等人无可奈何,只得强冲过去。
蒙着眼睛的战马撞破了明军的长枪丛林,总算是挤出了些许空间来供他们逃出生天。奈何,更多的清军骑兵被拦截在此。而这些清军,一如那些清军步兵,立刻就遭到了明军藤牌阵一人防守、一人杀马、一人杀人的群起围攻式打法,当即便陷入到了这只疯狂吞噬的巨兽的口中。
王进、王之纲、陈尚智等人大败而逃,冲破了明军的截杀,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奈何更多的清军却远没有他们那般幸运,能够突破拦截的,或者是没有遭到明军拦截的,不可谓不是幸运儿,但却依旧在明军的追击之下,直到过了龙井地方,才勉强在明军放弃继续追击的情况下逃离了那片死地。
至追击的前锋部队龙井时,郑成功开始收兵聚众,战马、军械、军粮、俘虏不计其数,清军尸横遍野,端是一场闽南地方数载未有过的惨败。
收敛了部队,大军抵近漳州城下,城门紧闭,尚有数百清军被堵在城门外无法进入。王进等人都没能逃回来,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相信漳州城还能在这样的惨败下幸免,干脆逃亡他处。倒是城内守军及官员连忙关闭了城门,随后在郑成功的劝降下也是严词回绝。但是那些没能进城的清军,却选择了接受郑成功的招降。
清军,在闽南地方的军事存在,于这一战急剧降低。天知道,这会否是明军席卷闽南乃至是收复八闽的前兆!
注:战被,是郑成功所部明军一件比较有特色的野战防御装备。《明季南略》对此有所记载,但是内容比较武侠,一人使用,箭来则张、箭过则卷,同时还要双手持刀,卷被的同时滚过去砍杀清军,也不知那明军是有几双手才能同时做这么多的事情,显然是将滚牌和战被搞成一码事了。
该作者计六奇并非是闭门造车型的私修史书,也曾到各处走访考察,但却依旧并非是福建明军战法的亲历者,以讹传讹,或者是被问询者自身也是一知半解,记录中存在不切实际的内容也不可避免。
但是亲历者,如杨英等人,对于战被这种装备也没有太过详细的记述,且缺乏出土文物,笔者就只能照搬了古代城池防御战中的防箭布幔来进行描写。起码,这两样东西的用处和实际效果是一致的。
第二十五章 盼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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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在闽南战场上气势如虹,大军于漳州府境内耀武扬威,直至十月才返回中左所休整。
大军回师,损失微乎其微,收获却是难以想象的丰厚。整个岛上沉浸在欢乐喜悦的气氛之中,军营里庆贺胜利的凯旋宴,城内城外的各处,从征将士们的家属们也在庆幸他们的亲人能够活着回来,就连岛上的商贩们也为此而高兴——有了功赏,总要改善下家人的生活条件嘛,这就是商机!
与那些地方不尽相同,参与此战的明军之中绝少有那些广州人,影响倒不甚大。此时此刻,城外那些暂居中左所广州百姓的聚居之所,几个标营的军官正值休沐,便约在了一处,顺带着连看望一下曾经的战友。
聂一娘的家位于这片营区的西侧,她是个寡妇,她的丈夫和兄长都已经战死在了岭南三忠起兵抗清的那一年,但是她的父母、幼弟小妹以及公婆和两个小舅子托陈凯的福,却从去岁广州城的人间炼狱中逃出生天,却又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
因为她的缘故,父母和公婆的家比邻而居,方便互相照应着。她早前顶着万难,入了巡道标营参加训练,赚得了一份军饷,也是分给两家使用。只是军中都是一群男人,实在不方便一个女人家在其中。哪怕是花木兰,当年也是“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如她这般哪怕是穿着男人的衣服,但大伙也都知道她是女人,于是在陈凯离开中左所后,她便被林德忠安排到了沈佺期那里,依旧是领着战兵的军饷,干的却是帮忙照顾伤员的活计,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有广州义勇和巡道标营的袍泽照顾,聂一娘也算是左近广州百姓中的“高收入人士”,林德忠那边表态了,等她的小舅子明年成丁,便进到巡道标营里去顶她的缺,她依旧在伤病所里做事,这样日子还会更好过些。
奈何,如她这般“疯魔”的女子,再嫁怕是不要想了。而对她来说,也从未想过再嫁的事情,守一辈子倒也未必,广州民风不似内陆那般守旧,但也起码是要在两个小舅子都长大了,看着他们娶了媳妇,公婆有了指望之后的事情,否则她也不能放下心来。
巡道标营之中左所城守一战后,便不曾再随军出战,每日无非是训练,最多还是充当起了中左所城守的任务。不用出征,休沐就比较正常了,冯三和刘荣,提着城里面买来的酒以及一些下酒的肉食便来到了聂一娘家。其他下酒菜聂一娘已经准备好了,她的那个即将成丁的小舅子作陪,也做联络感情之用。四个人在院子里支了个桌子,喝喝酒、聊聊天,反正她也不在意那些老古板对她的看法,倒是这般与共过生死的袍泽在一起来得痛快。以至于,有的时候她都在怀疑,其实她投胎的时候是应该投个男儿身的才是。
冯三酒量不小,刘荣也是如此,聊起去年在广州时,后者还曾歧视过聂一娘的性别的旧事,三人便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倒是那小舅子显得还有些拘束。
“刘兄弟,你当初说一娘是女子,是小瞧她了,咱们这个妹子绝对是那个什么不让须眉。今天哥哥我还可以告诉你,这喝酒,咱们兄弟一样小瞧她不得……”
听到这话,刘荣眼珠子一转,竟是哈哈大笑道:“冯三哥,你别不是被一娘灌趴下过吧?”
又是一阵的哄堂大笑,直引得周围邻居侧目。说起来,冯三当年在广州城里,也算是江湖上在号的人物,人送外号“番禺大侠”。平日里乐善好施、劫富济贫的事情倒是没怎么做过,但是性子直爽,对朋友也是没得说,有事情招呼一声,也是不避险阻的。就是因为性子太直,在圈子里混得有些不甚如意外,倒也并不甚在意。
此间刘荣拿他说笑,尤其是和一介女流相比,换了旁人早是勃然大怒了。但是他的性子素来是分人的,刘荣和聂一娘都是共过生死的袍泽,此刻狂笑起来,反倒是比这另外三人更显豪气。
聊着近一年来的旧事,广州一战,聂一娘刺死了许龙,二人也直道是运气不佳,但是对于聂一娘的水性却还是服气的;再到标营训练,吃苦受罪,所幸到了厦门城守之时,那些训练时流过的汗,真的如林德忠所说的那般,让他们少流了不少血来。
“倒是小妹,当时没能登城和大伙一起杀敌,真是毕生遗憾。”
军人,共过生死,有时候很多东西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这里面,也包括性别上的差异。
“不差这个的,不差这个的,一娘你不是还在城下帮着照顾咱们受伤的兄弟吗?好些兄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