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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害了他们,于陈凯和林察而言亦是意外之喜。
“陈参军过誉了,吾原打算借着逆流、逆风来追上去打掉些掉队的贼船,既然这些红旗海贼盛意拳拳,吾不收下,也不合适不是。”
二人相视一笑,舰队也早已缓缓驶入珠江的主航道。比之来的时候,却又多了十来艘不同程度损坏的战船,正被明军战舰拖拽着驶向另一个方向,明军来时的方向。
东江口的海战,广州这边还没有收到消息,清军没有发动攻击,城内如常,码头上也还是在清理和重建。总督府内,杜永和一连碎了几个做工精细的瓷瓶,据说当天晚上还掀了桌子,只是到了几天后的今时今日,这份气也消了不少,可是那份对背叛者的怨恨,却仿佛是酒一样,越沉就越深。
“水师恢复得怎样了?”
杜永和阴沉的声调,吴文献咽了口唾沫,干脆硬着头皮回复道:“回制军的话,今天捞起了两艘战舰,已经都烧得不成样子了,权当是疏浚码头。所幸,船上的炮还都能用,就是火药什么的,还需补充。”
今天的情况和昨天差不多,甚至比昨天还要好上一些。红旗海盗有心算无心,本就想得很是清楚,自然不会让明军水师有机会恢复元气。这把火,烧得太过狠了,就连码头的木制栈桥也烧毁了不少,竟真的一举将明军对珠江江面的控制权废掉了大半。
“火药,火药,又是火药,本总督就算是会变火药,也经不住你们这般求索。”
广州城内,相关武备还是有的,清军就扑城一遭,耗费并非很大。奈何李成栋两败梅岭,损失甚大,底子本来就薄,随着众将分据各地,地方上也多有截留,水师这一次,更是赔了个底儿朝天,一旦想到重建的费用,杜永和就是忍不住的挠头。
“今天是火药,明天就是火炮,后天就是鸟铳、刀牌,大后天就是重新建造战舰。吴总兵,咱们是被鞑子围城呢,现在珠江水道的控制权也易手了,如何补充,从哪补充?”
无可厚非,这已经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清军在外,虽未围死,但是骑兵游曳,大宗货物也很难出入。这段时间,全凭水师控制的珠江水道,方可往来交易,可是现在倒好,控制权没了,接下来的状况只会更加恶劣。
“制军,红旗海贼,他们也就一百来艘战舰,堵不死珠江航运的。”
“本总督知道。”
杜永和没个好气儿,吴文献也没什么办法。昨天他倒是多了句嘴,说是不行让三水的陈奇策带着水师过来协防,结果被杜永和好一顿的数落。他很清楚,陈奇策在海战上很有一手,就算是他也自问不如,杜永和并非不想让其过来好好教训教训梁标相那群吃里扒外的东西,但是陈奇策的顶头上司可是大学士何吾驺,到时候若是何吾驺一起过来了,这广州城是听他这个总督的,还是人家大学士的。
宁可不要陈奇策的援军,也不能让当初策动李成栋反正,在资历上远胜于他的大学士何吾驺进城主持大局。这对杜永和来说,是原则问题,不容丝毫质疑。但是单单指望着自行恢复,却又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一雪前耻,以至于杜永和一旦想起这些就烦闷得不行。
回到了老生常谈的节奏,吴文献的心思也渐渐飘到了码头那边,很快,二人就变得相顾无言,按照正常的节奏,下面吴文献就该表态明天一定会加紧督促手下人恢复水师,而杜永和在激励他几句之后,就可以散了这场面议。
只可惜,这一次,吴文献的套话刚刚说到一半,守南城的军官就派了一个亲信急匆匆的赶过来向杜永和报急。
“总督老大人,城南,城南有大队的战舰正在驶来,看上去不下上百艘。”
杜永和和吴文献急急忙忙的赶到城南,林察的舰队就停靠在对岸的海珠岛、河南岛上,大摇大摆的全然没有任何拿广州水师和城头上的守军当回事。
对面的舰队打着明军旗号,但是杜永和却根本琢磨不出来这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所幸,既然是明军,那么也就好说话了,没过多一会儿,一艘小船就缓缓驶来,一队盔甲鲜明的明军进了城,随后那个带头的军官就将一个锦盒交到了杜永和的面前。
“制军,是梁标相的首级!”
“吾知道!”
刚刚还在恨得牙痒痒的仇敌,现在脑袋已经被装在了锦盒里面,被人当见面礼送了过来。杜永和眉头紧锁,细细端详了一番这个军官,但却依旧没有能够从记忆中找寻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来。既然如此,他也不打算继续纠结下去,干脆直言不讳的问及了这支明军舰队的主帅为谁?
“回杜制军的话,吾家大帅乃是前镇守广东总兵官辅明侯林侯爷。”
林察!
想起这个名字,杜永和的神色当即就变得复杂了起来。说来,林察与他们的交集也仅仅是李成栋趁着林察大败林佳鼎的契机,偷袭广州得手,趁势将他们赶下了海,也就这么点儿“交情”。奈何原本的手下败将现在反倒是过来帮了他们一把,饶是杜永和的脸皮可以厚到擅自掌握总督大印,也免不得要老脸一红。
“原来是林侯爷啊,久仰,久仰,不知林侯爷近来可好?”
“劳杜制军惦记,吾家大帅近来在威远侯麾下效力,今番就是奉了威远侯的军令,护送陈参军前来与杜制军一晤的。”
威远侯,那个郑赐姓!
又是一个原本被他们瞧不起,且正儿八经得罪过的人物。杜永和感觉他已经可以找个缝儿钻进去了,至少他是真不想看林察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可是人家见面就送了这么大的一份礼物,他要是连面儿都不见的话,反倒是把他这个总督的颜面丢得精光。
所幸的是,吴文献大抵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即就抛出了杜永和已经被永历天子册封为侯爵的事情。这样一来,侯爵对侯爵,自成敌体,却也少了一份尴尬。
吴文献的表现让杜永和很是满意,一时间就连水师恢复进度缓慢的事情都给忘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就在那军官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恭贺他被册封为侯爵一事的时候,杜永和猛的想了起来,好像这人刚才那话里头还提到了一个人。
“陈参军?”杜永和喃喃自语,下一秒,却当即就将眼珠子瞪了个浑圆:“骗取潮州的陈凯也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试水(一)()
骗之一字,一旦出口,林察的那个部下的面色当即就是一沉。可是这话脱口而出,即便是杜永和在说出口的瞬间也觉得好像不太合适,但是身为一个总督,自也不好为此道歉。
所幸的是,善解人意的吴文献再次把担子挑在了肩上,三言两语,几句恭维,就算是把气氛缓和了些许。只是问题在于,这几年与他们矛盾重重的福建明军居然在这个时候,派出了这么一个以狡诈多智闻名于广东的人物过来,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实在并非杜永和所能够揣测得出来的。
“那便有请陈知府,嗯,和林侯入城一叙。”
关于林察,杜永和说得不情不愿,倒是陈凯,他不仅仅有些亲见的兴趣,更重要的还是在于陈凯只是一个漳州府知府,与他这个总督,地位上天差地别,不会对其造成什么威胁。
杜永和不愿意见林察,林察也懒得来看杜永和的嘴脸。片刻之后,陈凯坐着小船,驶入广州城南的港口,这时候杜永和已经回到了总督府,说白了就是摆好了架子,只留下吴文献在此迎候,就当是全了礼数。
对此,陈凯也不在意,与吴文献闲聊着,便进了广州城。吴文献自行骑马,则给陈凯备了马车,自有明军护卫在侧。行在路上,两侧行人多退入巷子或是店铺檐下,显然是不愿意与这些明军有所交集,以免多生是非。
陈凯坐在马车上,透过轻纱,所见之处,临街皆店,城内百姓,无论行商坐贾,亦或贩夫走卒,饶是仕女村姑、白首黄口,所能听及的,也多是买卖之事。唯有那些儒生打扮的读书人,似乎还被陈凯一行的旗帜上书着的漳州知府字样还或多或少的吸引了注意力。余者,只待马车过后,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无甚影响,竟显不出太多围城之内的惶惶。只是总有些地方,让他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
自城南码头,过永清门,经正南门,只穿南城,一路行来,皆是如此。待绕过了拱北楼,直到总督府前,陈凯下了马车,便随着吴文献一同进入这两广总督衙门之内。
有明一朝,初为布政使、按察使、指挥使三司负责地方事务,后设巡抚,至景泰年间,两广始有总督,总管广东、广西两省军民政务。首任两广总督,乃是仕宦七朝、辅佐六帝的名臣王翱。此后历任,皆系文官,直到出了李成栋和杜永和这么两个新鲜段子。
没有降阶相迎,甚至就连起身也无,杜永和就大喇喇的坐在总督衙门的大堂之上,没显出半分亲善之睦。便是杜永和麾下众将,亦是一脸严肃的端坐在两侧。
“下官,威远侯招讨大将军行辕参军,管军器局事,漳州府知府陈凯,拜见杜制军。”
总督一职,有正二品的,也有从一品的。杜永和加了兵部尚书的衔,属于高配,正儿八经的从一品大员,而且还有爵位在身。相较之下,陈凯只是一个知府,从四品而已,此间亦是须得恭恭敬敬的行礼。毕竟,朝廷再不成个样子,上下尊卑的礼数,也还是要讲的。
陈凯行礼如仪,杜永和的面上也稍缓了些许。接下来,免礼、赐座,一气呵成,杜永和自觉着也对得起了那份厚礼了,便出言问及陈凯此行的来意。
“久闻陈知府智勇双全,治才无双,素来是威远侯所依仗的。不知此番来我广州,是有何等要事?”
我不是来骗广州城的。
在路上时,原本陈凯还打算调笑一下杜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