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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晟轩一愣,手指灵巧地动了两下子,莹绿色的玉佩又是回到了他的腰间,段公子的唇角轻轻地抿了一下,眼神微低,只从喉咙里面发出了一个“恩”字,浅浅的,却很清晰。
小五一愣,却不想从眼前的花花公子的唇角也会听见一点悲伤的语调,小五的手指动了动,忽然想起那个夜里段公子咿咿呀呀的调子一声声地低吟。
小五的唇角轻轻地扯了扯,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想把话题扯远,只得唇角划过一丝尴尬的笑意:“这么多人家,若是里长大人不在,我倒也是不怎么走这些稀奇古怪的路。”
“她是个挺好的人。”
段晟轩开口,语气是淡淡的,不似曾经的戏虐,亦不像是审案时候的严厉,倒有些像陆离平常地模样,只不过陆公子的淡淡语调里面总是带了几分威严,可如今段里长的话语,却像是一个脆弱的需要安慰的孩子。
小五一愣,偏过头去瞧着身侧的男人,段里长的唇角划过一丝苦笑,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腰间的玉佩:“其实,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时刻地提醒着我,那些不愿意想起却又想要想起的事情。”
小五顿了顿,眸子瞧了瞧段晟轩:“里长大人……”
段晟轩的唇角划开一丝弧度,不知怎的,小五觉得他的脸颊,带了几分苍白,小五一怔,段公子的眸子向着小五偏了偏,唇角轻笑:“没事,都不过是过去的事情罢了。”
小五和段晟轩向着前面走着,不知第一户人家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段公子的指尖又是动了两下子,缓缓地开口:“我好像,从来没有和你提及我的事情,陆离,也不会对你说吧。”
小五听着他的话,却还是点了点头,一直以来,有关段晟轩的一切就像是个迷,萦绕在小五的心头,却不敢开口去问,陆离的回复永远带了些模棱两可,段晟轩对于这个话题也像是敏感地很,每次小五觉得自己快要碰触饭那个事实,缺偏偏每次都差了一点。
段晟轩伸手理了自己的袖子:“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个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的男人和一个傻的一塌糊涂的疯子女人的故事,而我,就是他们之间的意外。”
小五咽了两下唾沫,段晟轩指了指前面一户人家:“我瞧着你纸上面的地址,前面这家应该就是了。”
小五一愣,抬头看了看位置,点了点头,上前敲了门,段晟轩站在一边看着她,来人瞧见晏小五先是一愣,后是伸出一根手指头来指了指晏小五:“哦,你是那家辣条店的掌柜的。”
小五笑笑称是,这户人家的辣条昨天买的,如今早已吃的差不多了,却也没有人有什么异样,小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对着出来的人说完,这户人家倒也是通融,并没有说些什么,也不要小五的银子,小五摇了摇头,又是把银子向着前面递了递,说了愚钝的话开门的人拗不过晏小五,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小五的模样:“掌柜的费心了。”
小五摇了摇头:“没事,下次等我们没了这样的状况,记得还要光临我们家。”
人点了点头,关了门,小五看着收回来的辣条,伸手挑了一根塞进了嘴巴里面,段晟轩瞧着她的模样哭笑不得:“不是都告诉了你里面下了泻药。”
小五抿了抿嘴唇,又是将嘴巴里面的食物嚼了两下子,抬头笑盈盈看了看段晟轩:“无事,这家人并没有什么事情,估摸着不是那批有问题的牛肉。”
姑娘的眸子弯成了漂亮的月牙,段晟轩叹了口气:“其实你这样,反倒会让很多人以为你家的牛肉有问题,可能白伊伊下毒的时间晚,没有人有事情呢?我可是第一次看见做生意做成你这个样子的,倒是给别人送钱去。”
小五的眸子定了定,瞧着眼前的段晟轩抿了抿唇角:“宁可信其有,不可信起无!”
段晟轩挑了挑眉毛,可能觉得眼前的姑娘的话语还是有几分道理,随着晏小五的步子继续向着前面走去。
段晟轩又开了口:“我有时候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一部戏,还是一部不太精彩的丑角的戏,我娘从小就因为家里面穷被人买到了戏楼子里面唱戏,八岁的时候因着唱戏好听被一个老爷买了去,十岁的时候那个老爷死了,我娘便又被送回了戏楼里面,我记得当初我还很小,听娘亲说这些的时候,只觉得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小五的头垂了垂,其实,她听得出来,此刻,段晟轩的声音也是带着些许的颤抖,小五的嘴角抿了抿,想要偏过头去看他,却是不敢,一个八岁的女孩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有谁会知道呢,在这个三教九流的世界里面,戏子不过是最卑微的存在,是生是死,谁会过问。
段晟轩的话没有停下来:“我娘天生模样长的俊俏,嗓子又好听,也被弄到老爷家里面唱过两次歌,我小时候长得不好看,她那时候有点神神叨叨的,就拿着鞭子打我,说我不像她,长成了那个鬼样子,如今,好在我生了这般俊俏的模样,许是随了她,就是可惜了不少女子的一片芳心。”
小五一愣,喉间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悲伤情绪差点又全都卡了回去,小五的眸子一偏,狠狠地瞪了一眼眼前的段晟轩,段公子的唇角轻抿,勾勒出了一丝笑意来,却是低了低头,像是又陷入了沉思。
“我娘说,她遇见我爹的时候,十五岁,正是最好的年纪,那时候戏子懂什么,就觉得段家两代为国争光,家里肯定有金山和银山,我爹又长得英气,那日穿了件上好的衣裳,我娘也不为了别的,就是一心想盘上高枝,戏园子的老板拗不过她的性子,给了她一杯酒,结果她用那杯掺了药的酒硬生生地把我爹骗到了床榻上面,我本不知道,幼年时候我娘不过是一句句在我耳边骂着我爹是个负心的人,我便也狠了我爹这么多年,一直闷着气不和他说话,只到我爹死的时候,紧紧地拽着我的手告诉了我这件事情,我又去戏楼问了,才知道。”
小五抿了抿唇角:“那,是你娘一直骗了你?”
“是呀,就怪我当年傻,还信了这么多年。只到我爹死了,我都没叫过他一声。当时他都已经断了气,我从戏楼子里面回来回来就紧紧抓着他的手,那么紧,身边的人怎么都拉不开,我一遍一遍地喊爹,喊得嗓子都哑了,只到后来陆离骗我喝了东西,弄晕了我才作罢。”
段晟轩的唇角勾起一丝苦笑:“我大娘,也就是你上次瞧见的那个,是当今圣上的表妹,当时也算是皇后的妹妹,本就是身份尊贵的人,再加上和我爹恩爱有加,我爹自然不会娶了我娘做偏房,我爹当初有三个小妾,但都是我大娘的丫鬟,其实也算是我大娘安插在我爹身边的人。”
段晟轩继续道:“我爹走了,我娘唯独偷到了一块玉佩。”
小五张了张嘴巴:“就是你身上带的这块?”
段晟轩点了点头,随后却是自嘲似的笑了笑:“可笑的是,这块玉佩本来是我大娘送给我爹的定情信物,却被我娘拿来到处炫耀是段将军送给她的礼物。”
小五以为,段晟轩心心念着的娘是个温柔却又可怜的母亲,如今瞧着,却像是一个自私自利,攀附富贵的可怜戏子。
段里长的步子又是慢了些,第一次,他惹得小五的步子也是慢了些:“没多久,我娘就发现自己怀了我,并且天天在戏楼里面张罗着我爹准备好了八抬大轿接她进门,她知道将军家没后,还和别人说我会是未来段家的主人,戏子哪里有过这样的待遇,可是谁不知道我爹是个爱护妻子,不进女色之人,可如今大家看着我娘近了,还拿到了玉佩,便也信了,对我娘自然比别人要好些,任由她在戏园子里面安胎不干活,等着我爹来接我们。”
段晟轩划了划唇角:“我娘就在戏园子里面生下了我,小时候还给我起了个小名叫伶儿,可是大家左等右等,却还是没有等到我爹来,有人说戏子多情,我在那里长大,却真的觉得戏子无情,他们等不到我爹,连个消息都没有,第一年可以等,第二年可以等,第三年谁又能等得下去呢?我娘成天说着自己是要做夫人的人,不去唱戏,也不去干活,当初他们对我们有多好,之后就有多坏,我和我娘被撵到了最破的房子里面,吃着别人的剩饭,那时候我就知道哭,成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像个脏兮兮地没人要的孩子,我娘一看见我哭就给我唱戏,咿咿呀呀地甚是好听,唱完了戏,她还给我摸她的玉佩,给我讲我爹对她如何负心的故事,那时候,我眼中的爹,就是一只狼,像是随时会蹦跶出来把我们吃掉,可是我也隐约地知道,他若是蹦跶出来了,或许戏园子里面的人就会对我们好一点。”
小五不敢插话,只是瞧着眼前的公子,段晟轩伸手指了指前面的一户人家笑笑:“前面又到了。”
晏小五点了点头,猛然觉得眼前的公子的笑容里面少了几分欠揍,却是多了几分心酸,陆公子可怜,困在无人的皇宫里面,如今,小五却又是不知,戏园子里面日复一日的生活究竟是何等的滋味,小五舔了舔唇角敲开了眼前的门,突然庆幸自己跑到了这个安静的小村庄里面来,除了偶尔闹腾的边境,一切都好。
小五付了银子收了辣条,几步小跑跑回了段晟轩的身边,眼眸抬了抬:“那戏园子里面的人,打你吗?”
“打?他们都把我们忘了,还打什么,我记得有次三天没人给我和我娘送饭吃,我娘偷偷地给我熬了几片树皮吃,那玩意是甜的,我大口大口喝了好几碗,后来认识了陆离后我还信誓旦旦地熬给陆离喝,谁知道苦的变了味道,我两个在皇宫的后院吐得昏天暗地,险些把宫女看傻了。”段晟轩唇角轻勾,这样的回忆,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弥足珍贵。
段晟轩抬眼,瞧着身侧的小五认真的瞧着自己,眼眸一眨一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