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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点点头,说出一个全名:“秦远川,大人可有印象?”
庄常皱了皱眉,隐约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但又记不起在哪里听过。
“他是?”
“白山洲鲁白县人,祖籍平关,十二岁那年由鲁白县被卖往淮谷县,同年进万府为书童,是万立替万重挑选的伴侍,长万重十岁,待万重入兵营后,便被安排服侍万立,现任亭江州辖南元孝县知县,同时,他也是万茹雪非常要好的一位朋友。”说到“要好”二字时,她加重了些音调。庄
常哪里会不明白,但仍旧不解:“你是说,罗家之后,是秦远川买了苏家的宅子?他是替万立所买?”
“应该是。”柳蔚道:“秦远川说是一县县令,但讲穿了不过就是万立身边的一条狗,他为万立马首是瞻,并与万茹雪保持着不正当男女关系,因此,我有理由怀疑他买下苏宅的目的并不单纯。”
庄常皱了皱眉:“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蔚往前坐了坐,手搁在椅子旁的小茶案上:“苏家的事发生时,万立远在天边,根本就是个局外人,甚至整个万家,与苏家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可偏偏,苏家灭门后,京里有位大人物跑到这穷乡僻壤的西进县,买下了平平无奇的苏宅,这件事,当年在西进县算是一件大事,至少当年的西进县县令是知晓的,那位县令能升迁得这么快,自然对如何与上级相处,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我也从西进县百姓那儿打听过,之前那位县令,并不是什么好官,所以,八九不离十,那位知县把苏宅的事上报过,按理说,白山洲的事,与亭江州没什么关系,可大人也知道,白山洲府尹司马吉与万立,是什么关系。”
庄常声音低沉的道:“同门师兄弟。”柳
蔚笑了下:“也正是因为有司马吉的纵容,万茹雪才能在西进县同样为所欲为,当初她杀了红粉,此事必然是要疏通,可案件结束得这般快,这里头,除了有西进县知县的包庇,自然也有白山洲府尹的安排,那么司马吉既然能这么随随便便的为万茹雪遮掩,说明这两州府尹间,还有着我们不知道的更多往来。”庄
常拧紧了眉头:“你是说,苏家之事,司马吉告诉了万立,可这与万立又有何关系?”“
没有关系。”柳蔚重重的道:“就是因为没有关系,不涉及到自己,万立才好奇,而当他知道苏家竟与汝降王扯上了关系,这才是他涉入其中的穿插点。”庄
常低着头琢磨起来,表情越来越难看。
柳蔚知道他已经想到了,但她不介意再说开一点:“汝降王在朝中是个什么情况,庄大人必然一清二楚,我也不怕把话说明了,现今我的好几位朋友,都与那位小王爷走得迫近,咱们姑且先不说汝降王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单说以前,汝降王与苏家的关系,落到了万立眼睛里,是不是就等于落到皇上眼睛里?皇上不管什么苏家,他在乎的就是先帝封的异姓王有什么动静,所以,皇上派万立涉入其中,仔细再调查调查,合不合理?万立要调查,利用秦远川这个中间人,买下苏宅,正不正常?”当
然合理,当然正常,可让柳蔚这么一说,庄常顿时后背都开始发凉了。柳
蔚却在此时笑得十分得逞:“我们也都知晓皇上的脾性,他现在怀疑着万立,但同时又信任着他,万立是他的亲信,为他办事多年,可他也担心万立会中饱私囊,对自己的利益造成损失,所以皇上是矛盾的,正因为矛盾,才让巡按府彻查此案,其实我们现在,可以利用的就是这个矛盾点,大人你想想,如果皇上知晓了万立当年调查苏家之事,让汝将王知道了,他会是个什么反应?”庄
常脱口而出:“不悦。”
柳蔚笑起来:“当汝降王询问皇上是否不信任自己时,皇上又会如何?”“
恼怒。”庄常再次说。
“还有记恨。”柳蔚补充:“记恨万立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竟让汝降王发现了,将原本大家明面上还能过得去的关系,搞得如此尴尬。”庄
常听到这里总算是彻底听明白了,他震惊的盯着柳蔚:“所以你就打算……”“
对。”柳蔚说:“趁着皇上对万立现在的信任不足,再落井下石一番,让万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越发低下,只要皇上对此人产生了厌恶,那君心不再的万立,还不是任人拿捏?”庄
常看着柳蔚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疯子:“你要利用汝降王和皇上的矛盾,去处置万立,你连皇帝也敢算计?”柳
蔚忙否认:“我没有,我只是看现在两起案子都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万茹雪那边仗着万立撑腰,万立又仗着皇上恩宠,既然怎么办事都要顾前顾后,何不就来一招釜底抽薪,让万立彻底没了依靠,到时候,咱们按规矩办事,按规矩破案,不就简单多了?”
第1360章 纪淳冬到了()
简单什么简单?你
去算计皇帝,还想简单?脑袋不想要了吧?庄
常很难跟柳蔚解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京中权势圈子复杂,其中博弈更非常人所能料,柳蔚说得容易,仿佛成与不成真的就是那几句话,可且不说汝降王会不会愿意与皇上对峙,单说皇上,少年登基,中年积威,做了二十几年皇帝,他又岂会是那么容易任人掣肘的?柳
蔚的计划庄常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否定了,这不可能实现。千
孟尧不是普通人,皇上更不是普通人,外人看不透的东西,他作为局中人很清楚,万立的案子,断不能牵扯上京中的权利角逐,那会激怒很多人,最后的结果,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深
怕柳蔚再说出惊世之言,庄常也不敢多留她,匆匆说自己还要忙,让她立刻离开。
柳蔚几乎是被赶走的,她站在书房外,有些无辜的望着被紧闭的书房门,无奈的咂咂嘴。
“胆子这么小?”嘟
囔一声,也没再去敲门,她转身去找宋县令。
自从西进县来了不少高官,宋县令每日都过得战战兢兢,尤其是高官们大驾光临,他作为东道主,自然需尽地主之谊,至少不能把他们西进县的面子丢了,一来二去,几日下来就花了不少钱,他现在正心疼得要命。柳
蔚见到他的时候,宋县令正捧着一本账册捂胸口,师爷在旁边给他抖药丸,让他先吃两颗,平息静气。宋
县令把药含在嘴里,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柳蔚瞥了眼那账册上的数目,也愣了下,西进县消费力度不大,穷地方的优点就是物价低,可饶是如此,短短七天下来,公帐上居然还是少了七百多两,这对宋县令而言,可不就是等于割他的肉么。柳
蔚挺同情他的,坐在边上给他出主意:“找个地方挣点钱呗。”
宋县令白眼看她:“你说得容易,你倒是发财了!”仇
富心理出来了,语气也酸不溜秋了。以
前大家都穷的时候,还是好朋友,现在突然你有钱了,关系顿时不对等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柳
蔚失笑道:“那我分你点?”宋
县令立刻看向她,眼睛在发光:“真的?”
“假的。”
宋县令气死了:“你别跟我说话!”柳
蔚挥挥手:“开个玩笑,我帮你挣点怎么样?”宋
县令斜眼瞥他:“怎么挣?”
柳蔚看看时辰,使唤师爷:“你去外头看看,看万重来了没,约的是午时前,应该快到了。”
师爷答应一声,麻溜的出去看,过了一刻钟才回来:“到了,万督令就在门口。”
柳蔚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手一挥,对宋县令道:“一起。”
宋县令还挺怕那位武将出身的督令大人的,但柳蔚又说是带他去挣钱,心里的天平摇摆不定,最后还是在恐惧与财富中,选择了财富,小心翼翼的坠在柳蔚后头。
大门外,万重也是刚到,这两天因为心里装着事,又一心等纪淳冬过来,他精神一直不好,眼底乌青也越来越深了。柳
蔚看到他就关心他:“昨晚又睡得不好?”
万重沉沉的“嗯”了声,又捏了捏眉心。
柳蔚想了想,道:“多喝热水,对身体好。”
万重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点了下头,又问:“今日去哪儿?”“
现在是午饭时辰,先吃饭吧。”柳蔚说着,又看向宋县令:“西进县哪家馆子最贵,最好?”
宋县令浑身一凛,深怕柳蔚的意思是要他请客,整个人都快炸了,幸亏关键时刻,柳蔚对他摇了摇头,暗示不是要他请客,他这才松懈下来,半信半疑的回:“福来居?”柳
蔚一锤定音:“那就福来居。”万
重其实并不饿,到了福来居后,点了一桌子的菜,他也没什么胃口,可他不吃,柳蔚居然亲自给他夹菜,盯着他吃。万
重挺不舒服的,他们也不是朋友,没必要这么亲密,他随口道:“我自己会吃。”把自己的碗挪开一点。
然后柳蔚就捏着筷子,干看着他。
万重没办法,只能吃了一口菜。
柳蔚就问:“好吃吗?”
万重含糊的“嗯”了声,道:“可以。”
柳蔚便兴致勃勃的给他夹别的菜,万重被迫吃了好半晌,才琢磨过来,这是非要他说“好吃”才肯罢休,“可以”不达标?肚
子已经饱了,实在不愿再吃了,万重就在喝了一口汤后,主动表示:“汤味很鲜,鸡肉很嫩,味道很好。”柳
蔚一下乐了,支着下颚,看着他:“真这么好喝?”
万重被她看得头皮都麻了,道:“恩,好喝。”柳
蔚又问:“好喝到停不下来?”万
重抿了抿唇,把半碗汤都喝了,一抹嘴:“对,停不下来!”
“是你喝过最好喝的乌骨鸡汤?”
“是!”“
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