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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长安近了,心跳却开始加剧。并不是近乡情怯,而是分明看到多处都有军队在整装,准备向长安方向开拔。
马上的骑士俯下身子,将嘴凑到身下老马的耳旁,轻声道:“长卿,你看,他们都是要去长安的。所以,我们并不是孤身上路呢。”
老马摇晃着脑袋,似乎不满于自己主人在自己耳边呵着热气,惹得耳朵发痒。
马上的骑士年纪极轻,自然便是从伯阳城出发后日夜兼程的吴桐。而那柄黑魆魆毫不起眼的无鞘长剑便这样,很随意地挂在马鞍之上。
此时日已偏西,可傍晚的天空并不阴暗,却有着一种明丽的蓝色。远处连绵的群山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吴桐正是在这个时候进入这个村庄的。
村庄在两座城市的中间,正让懊恼于错过宿头的吴桐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虽说修行者风餐露宿也算平常,可有个能够安睡的床榻总比躺在硬硬的泥土地上来得更让人舒心。
北方乡村的傍晚,当晚霞消退之后,天地间就变成了银灰色。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象是给墙头、屋脊、树顶和街口都罩了—层薄薄的砂纸,使它们变得若隐若现,飘飘荡荡,很有几分奇妙的气氛。
小蠓虫开始活跃,成团地嗡嗡飞旋。布谷鸟在村外的树林子里,用哑了的嗓子呜叫着,又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动,拖着声音,朝远处飞去。
吴桐看到村口的榕树下,一群半大孩童正在嬉闹。或许是因为没怎么见过生,他们围成一团,靠了过来,眼中纷纷透着警惕,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其中却有人终究敌不过自己的孩童心性,忍不住地伸出手,摸了摸老马身上还算顺滑的鬃毛。
老马转过头,伸出长舌轻轻地在那孩童脸上舔了几下,惹得他咯咯笑了起来。这一笑不打紧,倒是让其他孩童抛却了方才的紧张,开始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从村外而来的异乡人。
“年轻人,你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往哪里去?”说话的是被一名开溜去报信的孩童带来的老者,他努力地睁大眼睛,打量着风尘仆仆的吴桐。
吴桐翻身下马,然后微微躬身,说道:“老人家,我从伯阳城方向而来,去往长安!”
老人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要去帝都。听说帝都最近不太平啊,年轻人你真要这时候赶去那里吗?”
“是的,老人家。我一定要去。”吴桐看着开始浮现星辰的天空,说道:“只是,今晚我错过了宿头,想在这儿求宿一晚,明天天亮便出发离开这儿。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老人呵呵笑了起来,从嘴里发出的声音透过早已漏风的门牙,变得有些呼哧呼哧。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老人笑着咕哝了一句。
吴桐躬身再谢,正欲举步跟着老人进村,耳边却听到震耳的嗡嗡声。
那种声音少年并不陌生,因为,那是长剑在嗡鸣!
老马霍然转身,走到吴桐身前,鼻翼轻轻扇动,然后突然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栋屋顶铺着茅草的村舍。
吴桐眼瞳微缩,两手开始紧握成拳,因为,那里有杀气!
第87章 如墨般的黑花()
伸手从马鞍上摘下长剑,握在手中。吴桐感受着它在嗡鸣中的激荡,心中一片凛然。
那间茅屋里散发出来的杀气虽然并不浓烈,但是却已经让吴桐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觉,因为以往长剑的每次嗡鸣都是危机暗藏的时刻。
可让吴桐有些诧异的是,这村里的人似乎对这杀气没有丝毫察觉,依然好奇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意。
老人伸手到背后,敲了敲自己有些微酸的腰,然后说道:“年轻人,赶紧跟娃儿们进村歇息歇息吧。”
村里人是看到吴桐身带长剑的,但是大唐以武立国,国内民风剽悍,对此不以为意,反而纷纷在互相窃语这个少年郎的胆子颇大,居然敢孤身独自走天涯。
吴桐笑了笑,将长剑挂回马鞍之上,牵着老马,随着孩童们走进村内,只是,眼神中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那间茅屋。
村庄不算很大,绿树掩映之中,整齐的瓦房和陈旧的草屋交错杂陈,恰似一盘厮杀正酣的棋局。
带头的孩童将吴桐带到一座小院前,稚气地说道:“大哥哥,就是这儿。”
院子的门敞开着,吴桐探眼向内望去,只见一片清雅。墙上爬满藤蔓,篱笆上挂满了绿色的豆荚,那抹翠绿的叶子因为暮色的掩映,添上了几分优美恬静的感觉。
吴桐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几件小零食,递给那孩童,问道:“这儿是……”
孩童毕竟心性稚嫩,见到吃食已是满心欢喜,听到吴桐发问,不假思索地说道:“这是村长爷爷的家。”
“村长爷爷?”
“嗯,就是方才在村口和你说话的爷爷。”
吴桐恍然,却不禁有些感叹于村民的淳朴。好言送走孩童,然后举步踏入院子,开始四下张望。
院子极为普通,与平常农舍无异,只是在一个角落里,在几根细长的竹竿架上,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间,隐隐显出朵朵黑色的花来。
吴桐走到花架前,仔细端详着这些花儿,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夜风开始吹过,一个名字突然从他唇角冷冷淌出:“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相传总是盛开在刑场附近,如同冷静的旁观者一般,记录着生命逐渐消失的每一个瞬间。于是,它被称作是一种被诅咒的花。
事实上,曼陀罗花喜欢生长在没有人际的地方,因为有毒,所以很少人去接近。而现在这种代表了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的花却被人堂而皇之地种植在了这里,散发着妖异的芬香。
因为曼陀罗花的出现,这个村庄原本的恬静气氛慢慢淡去,加上那间茅屋内若有若无的杀气,更是让缓缓掠过的空气里夹杂了几分不可名状的诡异。
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在院门处响起,孩童口中的村长正慢慢踱进院子,看到盛开在吴桐身前的那些黑色花儿,顿时脸上浮现出几丝孩子般的得意之色。
“你也喜欢花?”老人两眼眯起,那仅剩的一条细缝中还是流露出来几分找到知音的悦然。
吴桐闻言微怔,因为,他听出,老人的那份欢欣出于自然,不含半分做作。
既然老人真情流露至此,那这些曼陀罗花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吴桐心中不由升起万般谜团。
“村长大人,这些花可是你栽种的?”吴桐看着老人脸上深深的沟壑问道。
老人听到吴桐发问,慌忙摆摆手,说道:“可不敢这么叫。娃儿,我姓刘,你便喊我刘叔便是。”
说完,老人才想起方才吴桐的问题,说道:“你方才问的这些花,虽然种在我家院子里,可栽种的人却不是我。”
这时,村中各家已是开始准备晚饭,那农家房屋顶上的炊烟如缕缕浮云般冉冉上升。牧童吹着笛赶着正“哞哞”叫着的耕牛,还有那农人扛着锄头回归时高声唱出来的充满着山野粗犷没有韵律不成调子的乡歌,这一切混在一起,勾勒了一副如桃源般的暮归图。
吴桐听着村中的动静,眉头微蹙,随即说道:“既然不是刘叔你种的,那为何会出现在你家的院子中?”
老人笑着说道:“那是跟你一样的外乡人,说这些花能静心安神。当时我那孙子正好每日每夜哭闹不停,于是便听他的,任由他种了试一试。却没想到,一切尽如他所言。”
吴桐心下有些明悟。在天枢处内典籍中记载,黑色曼陀罗是曼陀罗花当中最高贵、最稀有的品种,是高贵典雅而神秘的花儿,形似百合。花香清淡优雅,而那种清淡优雅中却藏着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芬香。花儿清丽,枝叶妖娆,有剧毒,无解,也被称之为“情花”。
可见,黑色曼陀罗是一种极其珍贵的品种,如今却被随意栽种在乡野村庄的院子内,这种与常理相违背的情况,让吴桐愈发地不解起来。
“那个外乡人在哪?”吴桐想了想,开口问道。
老人伸手指了指南方,说道:“他已经走了。不过说来也奇怪,借给他寄住的那间屋子,如今却没有人敢再住进去。原先进去的人出来都说,那房中有鬼!”
“有鬼?”
“鬼神之说,向来虚无缥缈。但是,那间屋子,却实在透着几分邪门。”老人闭上眼睛,从自己的脑海中支取了一些记忆的碎片,然后说道:“我们这种山野之地,有个蛇虫之患并不为奇,可偏偏那间屋子,便是连只老鼠都没有。”
“常有人在距离那屋子三丈开外的地方,见有蛇鼠青蛙毫无征兆地死在地上,浑身没有半点伤痕。于是,村中有人说那间屋子闹鬼,可能是那异乡人得罪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吴桐看着院墙上最后退去的一抹如血般的残红,说道:“刘叔,斩妖除魔捉鬼之事,我也略懂一二,不如带我去看看如何?”
老人闻言大喜,当下带着吴桐来到那间茅屋之外。
吴桐劝老人先行回去,然后牵着老马走到屋门前,静静地站着。
四处人声鼎沸,一片热闹,此地却万籁俱静,死寂无声!
圆月爬上天际,开始铺洒清辉,只是那层如银般的亮白中,隐隐透出一丝如血般的红来。
疾风骤起,树叶婆娑不定,吴桐拍了拍老马的背,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吱呀”一声,将门推开……
第88章 人生如梦亦如幻()
屋门背后,是片沙漠,那仿佛便是另一个世界。
吴桐抬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时,那沙漠依然分明清晰地就在那里,不离不弃。
于是,方才揉眼的右手偷偷探到老马背上,然后狠狠地拧了下去。
一声嘶鸣,老马死命地跺着蹄子,嘴里开始不住地倒吸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