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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我不要他了,我不要他了……”
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带了一丝哭腔,她垂下头,肩膀不住起伏,手在被子底下攥成拳,死死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顾眉听见自己胸膛里面的叹息,他的身体先于理智之前,胳膊伸出来,揽住她的肩膀,让她能把脸埋在自己胸前。
“那个人让你如此伤心,若是他在意你,怎会让你难过……”他似说给别人听,也似说给自己听。“忘了也罢。”
桔子没有发出哭泣的声音,只是不住抽动,渐渐的,他衣襟温濡一片。
顾眉走后,桔子觉得好过了很多。
狂风暴雨般的发泄,把胸口的情绪垃圾都冲刷了去,而顾眉的温和而又坚定的劝慰,为她清理出风雨后的一片晴空。
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想到方才顾眉的怀抱中,感觉到他清减了不少,胸口下面肋骨薄现,他表面看上去是冷静自持,但心里可不好受。看来这些日子没少替自己担心。他那么一个情绪内敛的人,能说出方才那么一番话,可真是难为他了。
从顾眉身上想起另外一个人来,唯一一个没有来看桔子的人。他不是不想来,而是不能来。桔子想到他就躺不住了,赶紧下床穿戴。
焕之说自己体内的奚虾跟火蟾相克解了,对原主人没有影响,但是岂知他有没有骗自己,还是要亲眼看看才安心。
桔子对自己说过一百次不要再提这个人,但两人牵涉不少,这不经意间还是想起了他。她心里一痛,狠狠甩头,才把不良情绪压下。
叶萧的院子外面只有两名看守轮流值班,比起以往,可说监看得很是松懈。桔子不让惊动里面的人,自己一个人进入院子。
侍候叶萧的仆人早早去休息了,她长驱直入,到了有灯光的窗前。正想敲敲窗棂,便听到了叶萧的低语。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大不了她把过去的事情全想起,把你伤害她的全讨回来,你不是早就不想活下去了吗,这不是正好?呵呵呵(令人毛骨悚然的招牌绝望低笑),被活埋也试过了,大不了这回被凌迟了罢。”
桔子听得第一句,还以为他在跟谁说话,听到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是自说自话。
“真的是想不起来了吗,还是想把过去都一笔抹杀,都忘掉,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我这个知情的人也一并抹杀了呢?李嫣,嫣儿,我知道你不会这么阴戾深沉,可又忍不住想怀疑你,那些事情都刻烙进骨骼里了,怎能说忘就忘了呢?你大概是另有打算罢,为了保护自己,或者,他?”
唉……(充满绝望的叹息),我原本不信神佛天道,可我现在终于不得不相信,冥冥中或许真有命中注定的事情。你冒着被我刺伤的危险去救顾眉,那个从来不在你眼里心里的面首,你还骗我说要送我回国,那么坚定不移,令我几乎相信了。人的前后转化怎能这么大,要不是我跟奚虾还有一丝默契,几乎都以为你换了一个人了。你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换了一个人,究竟是因为什么,你会忘了他,忘了我?”
每一次看见你,我都觉得在你身上过去的影子淡了些,这次遇险,更不是从前的你能做到的事情。以前的你,跟现在的你,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我是应该相信我的眼睛还是相信我的内心?唉,嫣儿,你让我怎么样才好?”
最后那声叹息真个是回肠荡气,桔子站在窗前,都快变成了石像。过了不知多久,听得里头没有声音了,她才轻轻敲了敲窗格。
“谁?”叶萧警觉的喝问。
“是我。”桔子说,“我来看看你。”
里面忽然静默了。
隔了片刻,叶萧说:“我睡下了。”
这人睁眼说瞎话,桔子推门便进,叶萧没有料到她居然闯进来,这也是过去教养良好的公主从不会做的事情,他惊讶的睁大眼睛,消瘦的脸颊上闪过一丝慌乱,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唇角泛起一丝冷笑,直直的昂起头来迎上了对方的视线。
他面前的几桌上只放着两碟小菜,冷透了,上面已经凝结了一层白油,一碗米饭是动也没有动过。桔子瞧见他要强的模样,好似一只病弱的小猫,有对它好的人要挨近,仍旧不服气的竖起毛嗷嗷叫,心里不禁就又酸又软起来。
“听说你胃口不好,吃不下饭,我特地来看看你。”桔子柔声道。
叶萧见她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听到自己的自语,有些放下心来,说道:“天气太热,确实吃不下。”
桔子凝视他深深陷下去的双腮,笑了笑道:“我是病了一场,可从气色看来,倒像病的是你。”
叶萧不自然的转过头去,半晌说:“我是有点担心,你的身体不好,自然不会有空考虑答应我的事情。”
装,你还装!
桔子在心里鄙视他,不知道当初在棺材里面胆大妄为,说要陪自己一起死的人是谁!
她搞不懂这人怎么这般别扭,明明担心纠结得要死,却又死不承认。却不知若有情意的两人间的关系,常常像是跳探戈,一个进取,另一个便会自然退缩,两人立场的不同,加之早前诸般事情制造的隔膜,令到两人不知不觉保持了安全的距离。
她想想说:“要是菜肴不合味,我让厨子做新的来。”
叶萧说:“不用了。”
桔子不理他,转身就走。
叶萧急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急道:“不用了,与他们无关。”
他的急切让桔子看到了别的事情,她转身回到桌前,拿手指在菜油上蘸了一下就往嘴里送。叶萧拦阻不及,两道眉毛一皱,转过头去。
桔子盯着他问:“他们都为难你?”
“菜冷了本来就味道不好。”叶萧嘴硬。
“咸得发苦才算味道不好?”桔子生气,“顾眉知道不知道?”
“别急。”叶萧道:“顾君定然不知这些,他也是根本顾不上这些事的。”
桔子松了口气,她也觉得顾眉不是这么小气阴险的人,随即更生气了:“那是厨子私下干的?他算什么东西!”
叶萧道:“按大处来说,我是贵国的质子,原本就不该厚待,按小处来说,我曾害过公主,还留在她府上,不知什么时候又会伤害她。对于一个会伤害自己主子,随时让他丢掉饭碗的人来说,在菜里多放些佐料简直就是一项大大的礼遇了。他不是东西,他只是一个有气无处泄的可怜人而已。”
这番话听得桔子心一直往下沉,这番将心比心的话,叶萧这贵胄子弟不知经历了多少才能说得出来。她一直认为叶萧性格极端激烈,有点愤青的气质,不想他也有明理大度的一面。
她慢慢平静下来,说道:“原是我的不好,这段日子忽略你了。”
这话说得强自冷静的叶萧,蓦然间别转头去。
他也料不到公主竟明锐至此,他说那番话是替厨子开脱,也是指出事实,若不是主子对他这人冷淡,那些手下人岂有敢明目张胆欺负他的,但这些他都认为是自己应得的,未曾有半分怨怼,是以才会替厨子开脱。不想她竟立即会过意来,还承认是她对自己不好,虽然是事实,但他久未听过这么贴心的话,一时间心中酸楚不已,几乎难以自抑。
桔子见自己这么一句,就把小野猫刺激成这样,心里很是内疚。想了一下,道:“往后隔天你就来陪我吃饭吧。”这是给下面人的一个暗示,虽然她现在不能让他像顾眉江芙那样负责什么事情,但是摆个姿态还是很容易的,公主跟叶公子以前不也是常常这么喝点小酒聊聊天吃吃饭的么,现在是恢复原状而已。
这话听在叶萧耳里,唤醒了他对过去的美好回忆,那么心若死灰的人,脸上也不禁泛起一丝希冀的神采,强自按捺道:“不必了,要是让皇上知道,不知又生出什么枝节。”
“我都快选驸马的人了,还能生什么枝节。”桔子道:“何况你瘦成这样,我不看着你好好吃点东西,总是放不下心。”
前面一句让叶萧的心又扭了起来,但后一句却又显然带着深意了,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下子被她搅得七零八落。
忽听桔子说了句:“我是真的把过去的事都忘了,现在想起来,那个晚上,嗯,你知道的,那个晚上,定然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我不相信人家告诉我的,我只想听到你亲口告诉我,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这一句,叶萧的心就坠入了冰冷的水底,隔了不知多久,才听到“咕”的一声,触底冒出个泡来。
原来,原来她前来示好,说了这么多话,都是为了试探于我的!她根本不放心我!我已是她手指间一只随时可捏死的蚂蚁,她还不曾对我有半分的放心!
他的心瞬间被苦涩充满,嘴里似是塞满了糠壳,难受得说不出一个字。
桔子见他脸色大变,以为自己又揭了他的伤疤,赶紧说:“我知道那晚上的事情伤你至深,但若是就这样掩盖起来,不弄个明白,误会和伤害只会越来越深,永远也不会有个好的时候。”
叶萧心想,她不提我伤了她,反而在说反话,这不是在警告我又是什么!嫣儿啊嫣儿,你何时变得这般厉害,让人生畏!
桔子见他脸色灰白,只字不语,更是肯定了那晚发生的事情另有隐情,只是叶萧还需要经过挣扎,自己需要给他一点时间。
柔声说道:“我只是觉得事情闷在你心里不好,我得知道我以前有哪些错处,往后才好弥补。若是你现在不想说,我绝不会逼你,你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与我说,好么?”
听到这一句,叶萧蓦然抬起头来,脸上又泛起了那抹冷绝的微笑。他直直凝视着桔子,道:“这原是我亏欠公主的,公主想知道,我岂有藏私之理。若是公主真想知道当日真相,叶萧答应你,待我还国之日,便会告诉你这个秘密。”
桔子跟叶萧订下明晚的饭约才走,叶萧脸上一直挂着一个奇怪的微笑,又浓重又轻忽,像是一种水雾,凝聚在空气中,不会下沉,但因为凝结了太多的杂质,也注定了不能挥散飞扬。
她估摸着叶萧对那晚发生的事情,心里还有不少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