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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抚罢,他自己也难掩心底苍凉,按弦久久不语。
桔子却不晓得什么《逸远》,她听古曲不多,更不用说这么正宗的古琴现场弹奏版。她只知道顾眉说是来给自己弹安眠曲,但这一曲听来却很是悲伤,让人心里很不舒服,一定是顾眉弹着弹着,感怀起他自己的身世来了。
唉,也是,他原本是个世家公子,不愁吃穿,本身又有风华,年纪轻轻,正是富贵荣华都齐全了,不想转瞬之间就落得如此田地。他还能活着已经够坚强了,要是在二十一世纪,一场金融风暴都不知害得多少投资家跳楼自杀呢。
她见顾眉闷闷不乐,便想教他宽心,想想说道:“顾公子,你琴弹得真好。刚才我从你的琴声中听到了马蹄声,风声,这曲子叫什么名字?是劝人珍惜时光,春日要去踏青的么?”
顾眉听了不禁脸色大变,一时心里好生失望。
是了,面前这人哪里是什么公主,她连这曲《逸远》也未曾听过,于琴韵更是一窍不通。看来她甚至不是出身贵族,说不定还是个村野之人。我对她这番苦心劝喻,只怕是对牛弹琴了。
桔子见到顾眉脸色难看,瞧着自己的视线隐隐有些不屑,心里不禁有些生气。我又不是音乐科高材生,古琴也还是头一回听,你让我这就听出你的琴意,是不是对我要求太高了!更何况,听琴又不能当饭吃,我听不懂又有什么要紧,你连解释一下也没有耐心,真是看不起人!
她撇了撇嘴,话头一转,说道:“虽然这曲子我没有听过,不过觉得也没什么打紧,要是那事物令你心里不快,我向来是敬谢不敏的。我向来只记得让我快乐开心的事物,那些让人难过之物,都不过是那天上的浮云,何必放在心上。”
顾眉怏怏道:“天上的浮云?杀身之祸,难道也可当成是浮云吗?”
桔子没有听清楚他的低语,只顾道:“就拿琴曲来说,我就记得一首真正能令人听了心里祥和快乐的,只怕你也不知道。”
顾眉被她勾起一丝好胜心来,“是什么曲子?”
“春江花月夜。”桔子大声说。
这曲子顾眉确实不知道,他想了想,说:“公主博识,此曲我确实闻所未闻。素闻公主琴技高明,不知能否赐教一二?”
桔子哪里会弹琴,她哼了一声,摆出一副不屑去碰他的琴的样子,说道:“我不碰瑶琴已经好久了,何况现在手也不方便。你既然没有听说过,我就哼一段给你听听算了。”
说着就哼了一段“春江花月夜”。
这曲子情景交融,优美动听,顾眉听了一段,情不自禁拨动琴弦,应和着桔子的声音。桔子哼了一段便住了嘴,只听顾眉弹,说道:“是了,只听一遍就会弹了,你也很聪明啊。这曲子是不是比你方才弹的好听多了?”
顾眉弹了一小段,便觉得这曲子曲调优美,意境开阔,水天一色,月色粼粼的画面随着曲调浮现眼前,令人心旷神怡。
他不由自主点头,赞同说:“确实是好曲。”
桔子得意的笑了。
顾眉见她笑靥如花,情不自禁也笑了一笑,琴弦在指尖轻拨,发出无意义的单音,又是清脆又是柔媚。忽然间他察觉自己的情绪被对方牵着走,大叫不妙,自己是来示警让她抽身而退的,怎地会突然跟她论起琴来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于短暂,他虽然不舍,仍下了决心,坐直了身体,肃容道:“阁下请听顾某一言。朝堂险恶,望你能及早抽身,莫要贪恋富贵,以致招来杀身之祸。”
十四、枉担虚名
桔子听到顾眉这么一说,吓了一跳,“你在说什么?是有人要杀我么?”
这种反应在顾眉看来,正是被身份暴露后的正常反应。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虽然识穿了阁下的来历,但是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桔子:“那你说说看,我是怎么个来历?”
她还真是不相信这么一个古代年轻男子,竟然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除非,他自己也是穿来的。
顾眉站起来,走到窗前,小心的张望了一下,关好窗户,回过身来,才对桔子低声说:“阁下想要装扮成连城公主,恐怕少了一些考量,若是被有心人识穿,皇上为堵悠悠众口,定会牺牲你的。”
桔子楞了楞,忽然觉得好笑,“你以为我是假冒的?”
顾眉没有笑,他认真的说:“请阁下不要慌张,我绝对不会揭发你的。只是不忍见你枉送了性命,才与你说这些的。”
桔子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走到他身后,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眉幼秉庭礼,家中累代出重臣,所受的教育非同小可,别人的举止行为贵族不贵族,他是不必用心去看,随意接触就能感觉出来。但要对人家当面说你行为粗鄙,不似大家出身,这种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好说:“阁下现在的形容举止与公主有着大不同,所以我看出来了。”
桔子笑道:“就不许我觉得以前的自己太迂腐保守,现在想改换过来么?你来看看,我这身体特征,跟你家公主可有不同?”
顾眉闻声回头,却见对方竟然脱去外袍,只穿着贴身小衣,颈脖之下,露出大片的胸脯,并一双藕臂,都欺雪赛霜的露在外头。他“轰”的一下,浑身的血全涌上头来,叫道:“不得无礼!!”赶紧闭目不看,但已太迟了,留在脑海里的印象哪里那么容易抹杀,他羞臊的浑身有如火烧,心里不住的说,村野之人,果真不识礼教,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却无论怎样都想不出来。
桔子本意是想让他验一下身,同时也好知道公主身上有什么特别记认,这在别人眼中看来,总会比自己的了解会深入些,何况她现在只脱了件外衣,不说现代的泳装,就算是小吊带,也比现在露得多,根本不算些什么。
不料顾眉竟然被吓成这样,她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说:“好歹你也上过我的床,什么地方没有见过摸过,还用得着这样害羞?”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顾眉一张脸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一言不发,夺路便逃。
桔子哎哎了两声,唤他不听,只好由他去了。正返身回来,一阵寒风吹过,忽然觉得下腹一阵剧痛,她两眼发黑,捂住肚皮不禁呻吟出声。
疼痛一阵接一阵的袭来,腹部有下坠感,同时头开始发晕,呼吸会引起更大的疼痛,只能尽量放轻,这样一来又会觉得缺氧。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桔子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正是大姨妈来访了。
只是这疼痛好生厉害,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一时间觉得下腹坠痛得难以形容,强撑着要爬回到床上去。才直起身体,便觉一阵眩晕,扑地就倒。身体打翻了凳子,本应发出声响,但她两耳雷鸣,竟是听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顾眉焦急的呼唤,才知道自己刚才竟然晕死过去了。她睁了睁眼,有气无力的说,“我肚子疼。”
顾眉听到异声,到底放心不下,回来看她,见她晕迷在地,小脸惨白,吓得手足冰凉,一时什么男女大防都抛在脑后,赶紧把她抱上床,焦急的呼唤她。现在见她醒了,才松了口气,轻声劝慰:“可是吃了不洁的食物?我着人唤大夫来。”
“不,不用。”桔子觉得比方才好了些,这是大多数女人都会遭受的疼痛,只是这连城公主的痛经似乎特别严重,看来这副身体有点虚。
她奄奄的说:“这个只要喝红糖姜茶就会好的。”
顾眉才知道她是葵水来了,脸红了红,说:“我马上吩咐人去弄来。”
他身子才一动,桔子哎哟一声,“来不及了,哎哟,你别走,让我抱抱!”
痛经时抱着热水袋会缓解痛苦,现在手边没有热水袋,大活人倒是有一个。桔子不由分说,手足缠上,八爪鱼一般把顾眉缠紧,肚皮紧紧贴着他,贪婪的吸收他身上的暖意,只求能缓过劲来。
顾眉满脸通红,羞得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儿裂开,好让他钻进去。心脏剧跳,手足都不知往哪儿放了。
桔子身子慢慢暖和了些,为了分散注意力,便逗他说话:“哎,你好怕羞。难道你跟我……”忽然想到,看他这副样子,简直像未经人事,难道竟然还是处男一枚?紧急改口道:“以前抱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难道永远没有个习惯的时候?”
顾眉被她这么一说,惨了,整个人都变成只煮熟的虾子,半晌才极低的憋出一句:“公主,你……你说过……永不会勉强于我的。”
这下他已经把这个跟他身躯紧贴的少女,跟当日的公主给弄混了。
他记得那时父亲获罪,先皇雷霆大怒,三日后便判他们灭族。父亲与长兄被判腰斩,族中所有男子被判弃市,族内所有女子都要充当官奴。
那日天色昏沉,狂风遽起,一场大雨即将来临。他木然跪在族人之中,父亲与兄长被腰斩后狼藉一地的内脏等物尚未清理,红红青青的在前面一大滩,腥气扑鼻。他也不觉害怕,马上就轮到自己了,他只觉得漠然。
刑卒来提他,把他推跪在血汪汪的铡刀面前,开始剥去他的衣服。
“看,那就是京城第一美男子顾东城君。那身皮肉比姑娘家的还要细嫩娇贵呢,真是可惜!”
“听说他还是个难得的才子呢。如果能够活到明年,他就会娶京城太守的女儿为妻,那可是个有名的美女呢。”
围观百姓议论的话语,一句句传入他的耳里,幸灾乐祸者有之,惋惜者有之,他忽然对他们生出愤恨。在最后的时刻,他们还要把他最后的外皮剥个精光,撕开他的伤疤,扒开他的血肉。他们的惋惜,是看着珍贵瓷器打碎的惋惜,是看着珍禽异兽被杀的惋惜,而不是对他生而为人却惨遭无辜屠戮的惋惜。
刑卒用力把他推倒,那只大手散发出一阵血腥气,指甲里藏满污垢,他觉得想吐。
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静静的停在人群后面,在这个时候,车门打开,急急奔下一个宫装女子,她大声的宣布:“公主有令,左相幼子暂缓行刑,收公主府暂寄。”
连城公主,皇上宠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