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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谁知道呢,他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大约不会将不孕不育这种事放在心上。
她的主治大夫是个六十几岁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讲一口呢呢哝哝上海话,一本正经地问她床事细节,又做过冷冰冰器械检查,诊断结果支支吾吾折腾老半天不说清楚,出门上个厕所溜个弯儿回来就醍醐灌顶一般,同她说:“小姑娘,你现在还年轻,底子好,这个病,要治疗起来也容易,先去拿药,这个黄色片一日两次,每次一片。”
她点头,木雕一样傻登登任你骗,并没有过多言语。
老太太顿了顿,又补充,“经期不要吃。”
低头看她胸牌——罗美珍医生。“嗯,好的,谢谢医生。”礼貌、规矩,一板一眼,似刚出场的机器人女仆。
而霍展年已经早早在诊疗室外等待,他脸色极其难看,笑也勉强,还要明知故问,“医生怎么说?”
“诊断书上说子宫异位,不易受孕。唔——我还要下楼去拿药。”她侧着脸,盯着墙壁,望着瓷砖,就是不看他,她说谎的功力还不到炉火纯青收放自如的地步,更何况扯一个双双心知肚明的谎言,她只怕自己的眼睛里藏不住对他的怜悯。她的同情心泛滥,这是致命缺陷。
他掌心冰冷,沁着汗珠,伸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沉沉说:“不要紧,小问题,吃吃药就好。”不知是说给宁微澜听,还是用来安慰他自己。
真是可怜,在此之前,他始终认为上帝站在他这一方。
而今,实在荒诞可笑,命运的黑色幽默,玩转人间。
午后,他决心做一个工作狂,取消了自主休假。噢,这一位自以为要风得风无所不能的霍先生,在这一刻也选择逃避,用工作填补烦恼。
宁微澜知他心中所想,顺势说:“饭后我自己开车回去吧。”听话的第一大好处是,渐渐延伸的自由幅度,霍展年对她放心,她的看守人周若愚的工作量也减小。
“嗯——”算不上失魂落魄,倒也说不上全无波澜。他心中,已怕是经历过一场惊涛骇浪了。“你自己随意逛逛,想买什么就买,开心第一位。”
“嗯——今天争取载一车货回家。”
她自己也一个人,也没有多余去处,似乎是习惯了孤单,无话可说境地。于是深秋时节,买一只香草冰淇淋,坐在中心公园长椅上,看来来往往人群,吵架的情侣、携手的老人、还有天真不谙世事的孩童追着风筝奔跑。恍惚间突然认为生活美好,并不若想象中可怕。
“赏脸,热鸳鸯奶茶。”眼前男子不算高,一身黑色长风衣,故作潇洒,手上一直公文包,不问缘由地坐到她身边,“千载难逢的机会,唉……这份工不好做,律师要当私家侦探用,跟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宁小姐落单,有机会说两句话。”
她接过纸杯,并不饮茶,仅仅捧着暖手,好在她今日心情不错,并不介意陌生人的唐突,“我不记得曾经见过你,你要找投资或者拉业务,可以去下一条街,鋭通实业三十六楼。”
他推了推眼镜,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只厚厚文件袋,想了想又腾出一只手伸向宁微澜,“您好,宁小姐,我是你外婆田安妮女士的委托律师李小平,今天是来通知你关于田安妮女士名下财产的转移手续。确切的说,文件袋里的财产,已经属于宁小姐。”是通知而不是协商,结果不言而喻,她必然要接受安排。
不得她多想,李小平两眼放光地催促她快打开文件看看财产归属。
她惊诧,自己也不能置信。
李小平激动着,又得压制音量,只差拉着她的手喊,“富婆你好,富婆再见。”又感叹,“我怎么就没有个这么有钱的外婆呢?要不然……宁小姐你考虑考虑包养我,我博士毕业,身高168,体重60公斤,天天读演讲与口才……”
她笑不自已,收好文件问:“你确定没有人发现?”
“你放心,我有我自己的职业操守。”想了想,四下看了看,又说,“只要他不是狠到去调公园监视视频记录,肯定不会有人发现我俩这次亿万级幽会。”
宁微澜笑着摇头,真不知外婆从哪里找来这个这么个二逼律师。
“我走了,李律师再会。”不远不近距离回头,扬一扬手中半冷的鸳鸯奶茶,笑容灿烂美好,“改日请你饮茶。”转过身,不过一瞬,已被湮没在庸庸碌碌人潮。
“就要走?才几分钟?真的不考虑包养我吗?我这么孔武有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好委屈,放走一个漂亮可爱年轻富婆,这种机会,可一不可再。
你说命运啊,何其不公。读书啊,顶个鸟用。
仍是一个人时最轻松,吃一顿麦当劳都算幸福事。下午独自开车去海港观望落日,对着被海浪吞没的斜阳起誓,今晚一定吃到饱肚。手中一瓶药,医生说帮助排卵,拿去药房问,原来是一百二十片维生素C,酸酸甜甜美白嫩肤,真他*妈的没劲。
竟渐渐认为自己的生命就如眼前夕阳,一点一点随时间沉默海底,无法阻断,不可逆转。
那只被搁置许久的手机,终于有了存在感,她似乎无路可去,踌躇许久,才拨通电话,无需想,电话簿里只有他一人联络方式,“我有话说……”
他那一方,吵吵闹闹好热闹,有人说Happy Birthday,越来越靓,越来越劲呀!Arron?Arron——跟谁通电话?Chris过生日也要忙工作?小心女朋友不高兴,让你跪键盘——
哈哈哈哈——打打闹闹,一大群放肆笑声胀满耳孔,因为年轻,所以快乐的肆无忌惮,美好的横行无忌。
他终于躲过吵吵嚷嚷不生不熟朋友,藏到洗手间来听她说话,他亦惊奇,她这一次足够耐心,居然没有在半分钟过后就挂他电话,“你说,我听着。”
“帮我查一个人,只知道名字是简岳,有个女友叫于芳,两个人似乎还有孩子,前些时候小朋友被于芳扔在安妮孤儿院,眼下又接回去自己养。简岳——”淡淡的,几乎真当做谈公事,没感情没意义,只想快速交待分内事。
他侧倚在洗手间冷冰冰没温度的瓷砖墙面上,兴许是惋惜,无可言说地望向镜子里,已过少年时的世故模样,笑笑说:“你放心,我会尽快办好。”
她继而说:“我今天同霍展年一道去看医生,他从今后大约要遵医嘱,开始日日吃药。那主治医师叫罗美珍,玛丽安综合医院。”
静默,各自思量,他问:“你……近来好么?”轻而又轻,似叹息,又似自问。
斜阳惨淡,已然落尽,海面平静,讳莫如深。
谁会好心告诉你未来在哪里?谁会始终站在原地等你?海的女儿不过童话,也一样残酷,落笔写刀尖上的一曲舞。相拥过后,王子属于公主,人鱼被深海吞没。两条线,交际后再无相遇可能。
她嘲笑自己,最怕是在地狱中,依然奢望天堂的美好。
你要认命呀,宁微澜。
“嗯,说不上坏。得过且过,马马虎虎。”
最终,她与他也变成这样可有可无故人,所有爱恨情仇都被时间冲淡,余下的是见面后一声不轻不重不多不少的,“你好吗?”以及她含着泪的静默,流着血的坚强,闭上眼,任岁月撕裂彼此,一句“我很好。”已花光所有勇气。
“再见。”
“再见——”
他推开门,又是另一个世界,嘈杂的音乐声拍击耳膜,香槟、美食、比基尼Party里不缺美女,一幕幕high过头的热闹,投进他眼里,却蓦地没有了颜色。
好像突然间患上色盲症,身边屈婉玲的双唇那样红,他却只看到一片雾蒙蒙的灰黑。
室内下起了雨,淅淅沥沥,不停不灭,全然落在他心上。
屈婉玲已喝得醉醺醺,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笑嘻嘻问:“说!跟谁打电话躲躲藏藏这么久!是不是瞒着我——嗝——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高炎将她扶稳,躲避她不断送来的鲜红嘴唇,“公事找上门,我总不能一边听你唱歌一边交代事情。”
显然,醉鬼听不进劝告,“哼!狡辩!男人就是爱狡辩,你去找别人我也去找,你找一个我就找十个、二十个,看谁厉害!”
“好——”
“你说什么?你居然答好?好,我立刻去,今晚就做七姑,同七个哥哥大被同眠!”
忽然觉得累,他在这里做什么,眼前的女人有是谁,谁又是我?一叶障目,如入深梦。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保持日更……能不能来点长长长长的评来奖励我咧?
70生日
约会时间定在下午五点;仍有一整天富余时间可供消遣。
阜阳街紧窄狭长,慢悠悠的青石路一步步延伸,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头;就如这时光;投进岁长川中;浮沉辗转;漫漫无际。那些擦肩而过的背包客、旅行家、自由摄影师、以及拖着小小人力车拉货的店员,五彩斑斓笑靥,点缀这一条画给文艺青年的温暖午后。
又有金发鬼佬为一件印万丈光芒东方红的文化衫同店主Fifty?No,No, I mean fitteen。手舞足蹈砍价,小青年三十五块敲定一单生意,回头用广东话骂,死鬼佬越来越精,骗不到啦,几块钱跟你争二十分钟,不如背包客。
吵吵嚷嚷,勃勃生机。
石墙上招牌小小,花式英文写“The Black Mini Bookshop”,需得盯住门匾多看三十秒,才知全名。推门,风铃叮叮咚咚快乐地响,没头没脑,无缘无故,只顾自己开心。
老板是台湾人,坐在老式柜台,鲜少抬头,只自顾自看他的杂类小说,有人买书便收钱,室内懒得装监控,因偷书不算偷窃。
店内全是巴掌大小书本,找得到英文、德文、竖排中文与日文书。视角之内,亦有一本出版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银灰色旧书——《给母亲的短柬》,从日文再译成英文,浸着往事的想念却没有变过。
“当我见到桔梗花突砰然绽放,令我想起你在年轻的日子,大太阳下,持着一把伞。”
只需三两句,已足够写一篇动人故事。
也曾拥有过梦,晦暗压抑的夜晚,母亲轻轻走到床前,亲吻她紧蹙的眉心,安慰说:“阿宁,一切都只是假象,等你醒过来,无人离开。”
不经意间流露的心事,落下的泪,通通落入他人眼中。
他突然间从背后将她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