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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笑容纯粹又质朴，有让人舒心的奇妙功效。
“我在想，只有几天便要到辛特拉城了，到时候见到太阳王你要怎么办？”布莱恩道，“一路走来，想必你也见到了，许多人都在厌恶太阳王……”
薇薇安的笑容逐渐收敛。
“我依然要感谢他。并且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影响了王，我想帮助太阳王……”少女的语气格外坚定，“出来的这一年，我见识到了在故乡不曾见过的阴暗，而作为最尊贵的王，太阳王也一定见识到更多不为人知的东西。那么他的抉择就一定事出有因，我要向大家证明太阳王绝对不会是一位暴君。”
“我可爱的弟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太阳王就是一位暴君呢。”布莱恩语气深沉。
“那我就要帮助他成为一位贤明的王！”薇薇安认真道，“虽然我分不清情况，但我还是知道怎么做才是行善，怎么样是行恶。”
布莱恩目光转向远方，幽幽道：“怎么算善？怎样又算恶？”
“欺凌弱小为恶，仁慈博爱为善。这是白石法典的收尾警句，我一直都记得！”薇薇安点头道。
布莱恩没有回应。
欺凌弱小为恶，那当年决意铲除一个为祸百年的巫妖的帝国皇帝是善还是恶？
仁慈博爱为善，那博爱奥扎金虫族的虫母是善还是恶？
“希望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布莱恩无头无尾地说了一句，又轻声补充道，“我可不希望再培养出一个安德烈了。”
……
领了今天的粮食后，布莱恩步伐放缓，远离大部队，悄悄来到派遣队的最后方。
他掀起雪猫背上的兽皮，将手中的肉干递进去。
“吃吧，再等几天就到辛特拉，你就可以出来了。”
猪猡接过布莱恩的粮食，叩谢道：“您的恩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等我找到了真正的巫神大人，一定让您成为一位尊贵的主教！”
布莱恩轻笑一声。他抬头去看猪猡的肚子，却发现当初的开口已经痊愈得七七八八了，不由疑惑道：“在这样的环境下，你的自愈能力有点太快了吧。”
猪猡虔诚道：“这是真正巫神的赐福。”
“巫神怎么赐福给你了？”布莱恩好奇道。
“巫神歆享血肉，我便厚颜无耻地效仿伟大的巫神。”猪猡一脸向往，“无论是五岁的幼童，还是五十岁的老妪，我都曾吃过。拜这些血肉所赐，我的身体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像巫神了。”
“你吃过多少人了？”布莱恩问道。
“若干年前，我每日必吃一人。如果捉不到活人，我就去挖尸体。有时候找不到尸体，我便去抓住一些弱小的不死族吃掉。”猪猡随意谈道，似乎吃人只是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
布莱恩看了看猪猡臃肿肥胖的身形，不由好奇。很明显，猪猡光靠吃人就产生了某种进化。但食人进化并不是人类的种族天赋才对。
“不过请您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吃您的。”猪猡道。
布莱恩合上兽皮，听着里边传来的咀嚼声，不由想起了发现猪猡的那一天。
他杀死薛西斯后回来，经过队伍最后方时，偶然听到了呻吟声。巫妖便在一只雪猫背后找到了猪猡。
一整袋的食物已经被他吃光，偌大的兽皮底下只有猪猡一人。他口水留下，双目涣散，哀求道：“饿，我好饿啊……”
猪猡从密特拉城的死刑中逃出来，居然逃到了派遣队的货物内。
出于好奇与趣味，布莱恩将食物拿给了猪猡。没想到这反而获得了这肥猪的信任，他将自己的身世和目的全盘托出，并一直称要报答布莱恩。
最让布莱恩感到惊奇的是猪猡的信仰，他对巫神，也就是巫妖的信仰已经到达病态的地步。他将巫神奉为比自己更宝贵的存在，不允许其他人有一点不敬，甚至他自己谈到巫神时姿态都放得极低。
这个猪猡，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已经扭曲了。
布莱恩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继续观察猪猡。他手下虽然有不死族和萨诺斯，但实际上这二者他都不是直接掌控。不死族完全就是放养，顺其自然。而萨诺斯虽然表面上臣服自己，不过早有异心。
他体内的寒霜辐射一直在持续，下次沉睡也是迟早的事情，他可不希望在自己沉睡时莫名其妙被人干掉。
总的来说，他需要一个忠诚的手下。
但只要是任何正常的生命体，都无法诚心屈服于布莱恩。巫妖暴戾的手段与喜怒无常、捉摸不定的性格可不是正常人能够接受的。
萨诺斯便是一个例子。
如果不是有死亡转化的效果牵制了萨诺斯，恐怕这个不死者早就叛变了。
而猪猡，这个明显已经异化了的“人类”，是一个比较理想的人选。
于是，布莱恩便一直“饲养”着猪猡，直到今天。
他偶尔也悄悄出去猎杀人类，将人的血肉递给猪猡，然后观察猪猡的肉身变化。每次吃人，猪猡都会胖一点，从他的毛孔中都会流出黑色的脓血。这已经是很极端的“异化”了，到了这个程度，猪猡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
……
投食结束后，布莱恩回到队伍中，这才发现菲利普“居然”重新站在队伍最前方。
之所以要说“居然”，是因为菲利普自从失去双手后便变得阴郁起来。他几乎不再领队，也不说话，只是独自一人跟在队伍一侧。但没有人会责怪他，所有人看到他兽皮下的空虚都变得心疼。
自那以后，领队的事便由老汉诺与薇薇安接下了。
而菲利普，在一次夜深人静时，告诉布莱恩：
“我现在终于明白我父亲的心情了。”
布莱恩追问，但白发的少年没有回答，只是重新做回沉默的雕像。
失去双手，便失去了梦想，失去年少轻狂。他又收获了什么呢？
唯一笃定的是，少年也希望回到辛特拉城，怀着一种无人能知的心情。
“各位。”菲利普的声音冷静又空虚，“天象安定，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大风雪，希望我们加快速度，在明天晚上前回到辛特拉城。”
“好！”一片赞同声。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回家了。
辛特拉吗？
布莱恩看着迷茫的远方。
那里是人类文明的中心，是安德烈所在之地。
“这趟观光之旅终于要结束了吗？”布莱恩心中道，”五十年前我错误的安排，就要让我来亲自结束吧。“
舞台就在前方，演员都已就位。
巫妖摩拳擦掌，一场美妙的游戏又要开始了。
各怀心意的人与巫妖，终于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来到了他们的终点之城。
辛特拉城。
……
辗转难眠的安德烈坐直了身体，似乎感觉到了厄运的来临，他浑身颤抖。
第142章 歆享终幕天籁（上）（）
布莱恩伫立在冰雪中，目光停留在眼前的冰墙上，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高大的城墙由工整的冰砖堆砌，城墙上的高塔上还有瞭望塔，辛特拉的异身者在高塔上警戒。
这样先进的城墙，不可能是安德烈能够想到的。
布莱恩看着辛特拉城宏伟的城门，心中明悟：萨诺斯又在帮助人类了。
只有那个萨诺斯才懂得这种知识。
“老师！老师，这就是辛特拉城吗？”薇薇安惊喜道。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宏伟的建筑，一路来的城市城墙不过是半人高的冰墙而已。
“这就是辛特拉城。”布莱恩道，“看到我们到达目的地了。”
派遣队的众人看着熟悉的城墙，不由流露出怀恋与自豪的表情。虽然对这个城市的主人有颇多怨恨，但这座城市的确是当今大陆上最豪华的人类居所。
老汉诺看着薇薇安激动的样子，不由露出笑容：“怎么样，我们辛特拉城比其他城市壮观多了吧。里面还有许许多多其他城市不会有的东西呢，我带你进去瞧一瞧吧。”
“好啊好啊。”少女连忙点头。
而反观不远处，白发的菲利普对着高墙呼喊：“我是德罗萨斯的儿子，菲利普，我率领派遣队回来了。”
瞭望塔上的人呼喊一声，木制的城门轰隆地打开了。布莱恩仔细观察，才发现在木门后方已经有了简单的机械装置操纵木门的运动。
瞧见布莱恩好奇的模样，老汉诺也不由得意道：“这木门可是我们特意从旧城开采回来的，这木门的开关也是一位城市中的智者发明的，别的城市绝对不会有的。”
旧城？
布莱恩恍然，想必是大部落吧。那里罕见地没有被冰雪覆盖，不但有着肥沃的泥土，还有许多植被。自从安德烈打败了拉维奇魔人后，人类便迁回了冰原上，大部落也无人居住，也因此被称为旧城。
不过，在巫妖看来，放弃了最适宜的据点而选择了冰原，安德烈的选择实在是愚昧至极。
眼看派遣队众人迫不及待地牵着雪猫进入城中，布莱恩也跟了上去。
城市中的住所也依然是冰屋，并没有出现布莱恩预料中的建筑，看来人类的发展还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快。低温与冰雪，缺水与饥荒，这四大要素阻碍了人类的进步，再加上安德烈的偏激统治，就算有萨诺斯在一旁协助，人类也还是难成大器。
想到这，布莱恩不禁叹了一口气，越发觉得这个种族的弱小。
想靠着这个种族统治这个世界，是不是一个错误的想法呢？
辛特拉城内行人稀少，气氛冷寂，全然没有中心之城的氛围。菲利普领着众人一路前进，也只有几个人上前问候罢了，更多的行人只是低着头匆匆走过。
“好冷清啊，比我的故乡都冷清。”薇薇安低声道。
布莱恩停下进步，走向路边一个类似祭坛的地方。好奇使他拂去积雪，开始阅读祭坛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