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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伙房帮你煎药。如果,你还敢喝的话。”丢下这么一句话。我把桌上那瓶蛇桐香收了起来,假装好像打算再下药的意思。
洛西风没有再说话,只是像不认识我似的靠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等我转身出门的时候他才说:“你敢送我就敢喝。”
来到伙房,我无可避免地又遇唐芷。
她亲自蹲在灶边煎药,我二话不说就去夺扇子。
“你是想要跟我在这里动手么?”唐芷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你是我的对手么?”既然大家都敞开了身份,我也就不用客气了。
“不可理喻。”她转身倒掉药渣,不再理我。
我却轻轻拨了拨那些稀碎的草药,冷笑一声道:“今天的药里,你好像多加了两味暖甘之物。葡藤。琥草。”
唐芷手一抖,脸色有变:“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么?唐姑娘,异血莲可不一定都是健胃暖脾的,有些时候,要看它是不是长在寒泥之中。”
“你——”
这一巴掌,我不会再轻易让她落下来。捏住唐芷的手腕,我只轻轻一推她便倒退数步。
“王妃娘娘可不是一个很适合与之谋的盟友,方寸太乱很容易拉低自己的资质。”我没想把话说的太绝,因为在我看来。唐芷即便做了傻事,也不是有心要害洛西风的。
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要把她怎么样,那么她现在这一脸痛苦地抚着胸口给我弯下腰——又是几个意思!
洛西风又不在,她苦肉计给谁看!
“喂,别演了。我斗不过你,今天就搬走。”我伸手推了推她,却见她脸色泛着惨白,气息也不是很稳。貌似,不像是装的?
唐芷没理我。径自找了石凳坐下。颤抖着手从衣袋里翻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粒丹药服下。我怔怔地看着,直到她脸色微微转好一些才大着胆子上去问:“你在吃什么药?”
“爹配给我的,多年旧疾了。”她重新端起扇子煎药,冷冷回答。
我确实听说过唐芷自幼身有旧疾,但见她对付阿宝那会儿出手十足利落,也没想过是真是假。
“我天生心血缺窍不足,算命的时候,先生说要指一位中旺我八字的男子为婚,方能压定命数。虽然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但父辈们还是把师兄与我结了婚约。”
我算了算年纪,唐芷出生的时候,洛西风应该是四岁左右。那岂不是他娘亲刚刚出事不久?
“是,师伯的妻子被蛇妖杀害后,大概也是为了叫亡妻泉下安心有知,便决定将我们二人缔结婚约良缘。师伯至此远游而出,师兄就在我爹娘膝下常住。所以,我和他之间的感情,远远要比你想象得更深厚。”
我心里苦笑,想说青梅竹马算什么,我们可是爱过千年呢。
但嘴上还是表达了遗憾和好奇,我继续问:“那后来呢?你们什么时候分开的?”
唐芷垂了垂眼睛,娓娓叹息:“我会说话的时候就会叫师兄,会走路的时候就是他牵着我。我身体很不好,常常大病。几次危及生命,都是他陪着我渡过难关。但他十五岁时跟着师伯回去了,此后虽然见的少了。但情谊仍在。我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抛弃我爱上别人。”
我想了想,突然觉得有点悲哀。
我说:“师父并没有爱上别人。只是年纪成熟了,心性改了,觉得跟你在一起不合适。”我耸了下肩膀,虽然自己也知道这么劝慰的效果无意火上浇油,唐芷不拿药泼我已经算客气的了。但是这就是事实嘛!
“有时真羡慕你,”唐芷酸溜溜地剜我一眼:“明明一把年纪的妖精了,还能在他身边打着滚撒娇。”
我想说,如果你知道我每次渡天劫的时候几乎要把身上的鳞片一片片拔下来重新长,你就该知道我用什么样的代价换来在他身边的打滚撒娇了。
“喂,唐姑娘,我有个事想问你。”其实这件事,我挺早就想要向唐芷证实了,只是从来没想过会有跟她好好谈话的机会。
“你可以问,但我不一定好好答。”她也是够不客气的了,但很明显是在认真听我说话。
“你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是妖?”我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
自认为碧鳞汶香珠虽然算不上天衣无缝。但只要小心谨慎一些,就连洛景天都没能发觉,这唐芷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呵,说来你也许不信,但我天生就有这个本事。”唐芷道:“无论什么妖邪精怪,我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感觉到。”
“世间竟有这等奇怪的直觉?”我表示自己并不是太相信。
“不信的人多了,可事实就是这样。本来我也觉得奇怪,但时间久了,想想也不算坏事。”唐芷把煎好的药倒出来,两只碗来回倒凉着:“本以为师兄这一生致力除妖惩恶,哪里还会有一个女人比我更适合他?可是……”
我摇摇头,说那是因为他需要一个过日子的女人,而不是一个擅长帮他拉生意的同伴。
“要你多嘴。”唐芷把药碗推给我。
“你自己送吧。”我揶揄她:“天知道你这次又放了什么料,等下他再吐你一身血,你可以直接帮他立碑坊了。”
“呸。”唐芷瞪了我一眼,旋即涨红了脸:“你,一定会把异血莲的事告诉他对不对?”
我一下就乐了:“你也有怕我的时候?”
“随便。反正我不会承认,倒是你,怀里揣着蛇桐香,本来就有这个动机,只是昨天不曾来得及下手罢了。打你也不冤枉。”
我:“……”
真是,见过不要脸的女人,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最后,还是我亲自端着药往屋里去送,这刚走到门口呢,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几乎把我吓崩溃。
“嘶,你轻点……”
这是洛西风的声音?
“我又没用力!唉。你身子侧一下。对,腰,压住了!抬起来!”
“这么多毛病!能干就干,不能干滚回扇子里!”
我很想知道洛西风和星堂到底在干什么。回忆了一下,还好我刚刚把奈何给我的这一小瓶药给收起来了,否则绝逼会以为是洛西风不小心误服了,这会儿不管抓了个什么,在那泻火呢!
咣当一声推开门,我一脸茫然地看着黑衣的星堂正坐在床榻边。帮洛西风梳头发。
他受伤这几天,头发一直没机会清洗。再加上身体虚弱,更是显得没了之前的光泽顺滑。
所以星堂手里抓了的那一团,看似毛躁的不明物体,实在让我忍不住憋了个大写的心疼。
我放下药碗,说了句还是我来吧。
星堂如释重负,跐溜一声就把自己扔出窗外了。
“阿黛,坐下陪我说说话。”洛西风把凌乱的长发压在身下,冲我招了招手。
我木木然地把药碗又端了过来,说你先趁热喝。
咦?
一眼看到桌案上又多了一副画,明媚红艳的锦鲤在一朵墨色荷叶下栩栩如生地穿嬉。
“你画的?”我心头一窒。
“恩,跟王府的管家要了些朱砂。”洛西风漫不经心地说:“像你么?”
“像。”我想说真的很像,连我额头上一小块淡色的斑,还有飘逸的四瓣尾鳍。这些,都是专属于我的特点。
“师父,你怎么知道我……”
“我……不是见过你么?”他转过脸去,只看着朝阳透过明媚的窗,也不知是霞红还是脸红。
我不敢说话了。只把药碗抖抖索索地递过去,叫他趁热喝。然后从外面端了一盆温热的皂角水,我说师父,我帮你洗洗头发吧。
扶着他的身子,向我这一侧仰面躺平。黑发瀑悬垂下,游龙般戏在温热的水中。
他闭着双眼,睫毛上落着透窗而过的金色。精巧的喉结涨的有些夸张。
我的双手在盆中轻轻捣弄,竟有种穿梭水草丛的快感。他不说话,我也沉默。好像时辰一点一滴都不会再流淌一样。
这样细水长流的日常,却为什么不能让我轻而易举地走进他的心呢。
我很想吻他,就这个角度。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攫住他粉樱般柔软的双唇,他一定会拒绝,会挣扎。可是那又怎么样?他受伤了,打不过我……
这鬼念头就像着了魔一样吞噬着我的理智,直到他突然开口说:“你要是敢轻薄我,我就咬舌自尽。”
洛西风你去死吧!
我愤恨地用拳头砸出了水花,却没说半句狠话。
因为我不是孩子。我是梅妆。
用干燥的帕子擦干他的长发,我扶他到软榻上倚着。半敞开的白色里衣下,肌肤纹理若隐若现,黑发湿淋淋地搭在扶手上,说真的,他比我还像一条鱼。
端着水盆出去,我说师父,等下午饭就让唐芷来帮你安排吧。只要你动动嘴,全天下的男人女人都能围着你转。
其实你。并不爱任何人,却着实是很享受这个感觉对吧?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缺爱,却不敢承认的傻瓜。”我轻笑一声,推门出去。
日落的时候,我带着阿宝和弯弯乘了轩辕野安排的车辇离开王府,并没有再去跟洛西风打招呼。
阿宝问我既然这么神不守舍,干嘛不把话说清楚。
“能用话说清楚的事,还算事儿吗?”我揉了揉眼睛,看到后花园的一处假山外。星堂貌似正在撩唐芷。
我想,如果这就是他说的,找个机会教训她一下——那我真是感谢他二大爷!
东街角的别院比我想象的还要宽敞,不过从外观看这园子是十分低调的。大门不用气派的朱红,是清淡的赭石色。下马石也常年风化了,圆润的苍白而滑稽。
“这处别院我很少会过来,一些物件也不算新了。阿黛,先将就一晚,明日我再叫人送些日常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