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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在想他们了。”闷闷不乐的矮人身后有声音传来。那是吉格斯,他的朋友。
阿莱格里没有回答。他站在矮人峡谷边缘的一块岩石上。在凯恩巨锥以南四百里的这个地方,矗立着这块叫做“阿莱格里岩”的岩石。这是这位矮人王沉思的地方。虽然这片岩石只比周围的苔原高五十尺,但每次阿莱格里沿着陡峭的小径爬上岩顶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正在向群星走去。
吉格斯气喘吁吁地爬上岩块的最后二十尺,站到他的胡子朋友身边。“我很喜欢在夜晚的时候站在这里,”半身人说,“但下个月会不会也有这么多晚上呢?”他用快乐的语调竭力想让阿莱格里笑一笑。他的观察是有道理的。在遥远的北方,冰风谷的夏日极为漫长。但一到冬季,太阳每天只是懒洋洋地出来几个小时。
“没有多少时间能站在这里啦,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阿莱格里转向吉格斯。即使是在黑暗中,半身人还是能分辨出矮人紧锁的浓眉。
第479章()
吉格斯知道这副表情背后的意义,那是阿莱格里深沉的悲伤。
“你一个人在这里是不会快乐的,”半身人表示反对。“你会思念兰尼斯特和凯瑟拉,就像我思念他们一样。到早上的时候,你就会变成一只怒气冲冲的雪猿。我可受不了。”半身人来回摇动着他的手指,“实际上,矮人们都在央求我到这里来安慰你。”
阿莱格里喷了口气,没有说任何话。他从半身人面前转过头,不过那只是为了不让半身人看到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在兰尼斯特和凯瑟拉离开的六年时间里,吉格斯已经成为阿莱格里最亲密的朋友。不过,还有一位名叫演说者·芮金克劳的矮人女牧师总和他在一起。矮人王和这位女性间的亲密关系已经成为矮人们最关心的一件事了。
但最了解阿莱格里的还是吉格斯。当吉格斯来到他身边的时候,阿莱格里不得不承认,他此时确实需要一位伙伴。自从回到冰风谷之后,对兰尼斯特和凯瑟拉的思念一直萦绕在老矮人的脑海中。惟一一件能让阿莱格里摆脱这种思绪的方法只有为了重开矮人矿坑而进行的无休止的工作。而吉格斯永远都在他身边,永远都是那样欢快,永远都在向他保证,兰尼斯特和凯瑟拉一定会回来。
“你认为他们会在哪里?”在长时间的安静之后,吉格斯问。
阿莱格里微笑着耸耸肩,眼睛望着西南的方向,“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吉格斯重复了一遍,“这里只有你和我对他们的思念,”半身人靠近阿莱格里,把一只手放在他坚如磐石的肩膀上,“我知道,你还思念那只大猫。”吉格斯的话又一次把矮人从忧郁的沉思中拉了出来。
阿莱格里看着他,禁不住张开了双唇。半身人提到利比亚,不仅仅让阿莱格里想起他和那只黑豹之前不断的冲突,还间接提醒了他,兰尼斯特和凯瑟拉并不孤单,而且能很好地照顾自己。
那一晚,矮人和半身人并肩站了很长时间。他们在倾听那从未曾停止的风声,和远方的友人一起感受着同一片星空。
在维恩门收集给养的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胜利号在得到充分的修缮后,很快就将月影群岛远远地甩到了后面。
仅仅在离开月影群岛西部海岸一天之后,海风已经减小了很多。他们进入了外海,放眼望去,再没有一点陆地的影子了。
有罗丽兰在船上,纵帆船还不至于寸步难行。但魔法师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他不可能长时间让帆船处于满风行驶状态。所以胜利号的速度还是大大地打了折扣。
大家在炎热和平淡无奇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胜利号在浪涛中无聊地颠簸。在离开维恩门三天的时间里,德莱蒙一直严格控制给养分配。一切都在降低晕船发生几率和保存尽量多的食物储藏之间维持平衡,不过船员们至少不用担心遇见海盗。不会有其他船只到如此遥远的地方来。这里根本看不见商船和货船,没有任何能吸引海盗的东西。
他们的敌人是晕船、阳光炙伤和单调的环境引起的苦闷。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他们找到了一些令人兴奋的东西。站在船头帆桁上的兰尼斯特发现了一只高耸的鱼鳍,那是一只巨大鲨鱼的背鳍。它很快就接近了纵帆船。皮克斯尔于是高声呼唤正站在瞭望台上的维兰。
“鲨鱼长二十尺!”年轻人用喊声报告。他从高处可以清晰地看见鲨鱼在水下的影子。
所有船员都来到了甲板上。他们兴奋地喊叫着,拿起了鱼叉。但猎鱼的兴奋很快就变成了惊骇。维兰不断地报告远方有新鲨群出现,这只鲨鱼显然不是在单独行动。纷乱的海浪妨害了对背鳍的计数,但维兰还是尽量做出了精确的估计。胜利号周围的鲨鱼不下数百条。
几百条鲨鱼!它们其中有很多都和兰尼斯特看见的那条差不多一样巨大。刚才还高声呼吼的船员纷纷转而开始向诸神祈祷。
鲨鱼群包围了胜利号,并随着她游了一天一夜。德莱蒙看出鲨鱼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处理胜利号。没有人对此说过一句话,但大家心里都抱着同一个想法。这群海中的霸王千万不要把胜利号当成一条鲸鱼。
第二天早晨,鳖鱼群像来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了。兰尼斯特在栏杆上散步时,爬到主桅的瞭望台上很仔细地搜寻了一遍。那群鲨鱼确实走了。
“它们没有和我们做任何交流,”凯瑟拉在稍后一些时候对爬下桅杆的兰尼斯特说,“它们知道该向哪里走,但我们却不知道。”
这个简单的事实也在困扰着兰尼斯特。他一想到此,就感到自己的无知与渺小。即使是像德莱蒙那样把一生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航海旅行上的人,也只能了解这个世界很小的一部分。这个由水组成的世界,居住在这里的无数伟大的生物,它们神秘的生活规律。这些都是他永远也无法真正理解的。这样的认知和周围一望无际的汪洋让兰尼斯特深刻体会到他们的卑微和自然的宏大。
这位游侠经历过严格的训练,配备着精良的武器,有着超逸绝伦的战士之心。但他在那群轻易超越胜利号的鲨鱼眼里是如此微不足道。他只是一幅拼图中的一粒微尘,而这幅拼图的巨大远远超过了他的想像。
他伸手揽住了凯瑟拉的肩膀,为能够成为如此壮丽的存在的一部分而感到高兴。她轻轻地靠在他的身旁,为他的高兴而高兴。
风势在第二天有所转强,纵帆船的速度逐渐加快了。每个船员都为此而感到高兴。但罗丽兰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魔法师的法术预示了恶劣天气的来临。他告诉德莱蒙,这阵风只是一场暴风雨的前奏。
他们该怎么办?附近没有港口,甚至连陆地也没有。德莱蒙只得命令尽量卸下所有易受风毁的东西。
随之而来的一个晚上是凯瑟拉一生中最糟糕的一个夜晚之一。外海的暴风雨比沿岸地区的还要猛烈。德莱蒙和他的四十名船员全部躲在甲板下面。细长的胜利号则像玩具一样被巨浪抛来掷去,不止一次几乎底朝天地落回到海面上。
只有罗丽兰和哈西还在拼命地工作。罗丽兰在暴风雨肆虐的大部分时间里都留在了甲板上,为胜利号抵挡狂风恶浪的冲击,同时用魔法眼监测船体的损伤状况。哈西与利比亚和五名船员一起下到船舱最低层的储藏室中,在乱窜的老鼠和四处滚动的板条箱中间维护船壳的安全。哈贝尔家族有一个魔法,可以让黑暗的地方变得明亮起来,其他人则忙着封闭船壳上的裂缝。他们把浸透焦油的绳子砸入那些裂缝中。
凯瑟拉虚弱得几乎无法动弹,陷入同样困境的还有不少其他船员。为了防止撞上舱壁或其他人,船舱里的船员们不得不用绳子将自己固定住。可怜的法克成为最倒霉的受害者。在一次严重的倾翻中,这个小个子没抓住绳索,一下子头下脚上地飞了出去,撞在一根柱子上。结果他的一个肩膀脱臼,手腕也撞伤了。
那一夜,胜利号上无人入睡。
到了早上,纵帆船已经严重地向左舷倾斜。但她仍然浮在水面上,暴风也过去了,大家还都算安然无恙。船员们忙了一个上午,才算修理好一张船帆。
到中午的时候,瞭望台上的凯瑟拉报告说北方和西方出现了鸟群。德莱蒙轻松地长吁了口气。他先前还在害怕暴风会将他们吹离航线,让他们无法及时找到海鸥岩。它是一般海图上标出的离大陆最远的一座岛屿。他们在风暴的挟带下按照他们的既定路线向南方走了很远。但所有船员都已经精疲力竭了,特别是可怜的罗丽兰和哈西。两位魔法师的眼圈都青了,他们还从没有经历过如此严重的法力和体力耗竭。
不管怎样,胜利号终于安全地停靠在了这座岩石岛上。海鸥岩名副其实,这里除了一片光秃秃的岩石之外几乎一无所有。大多数岩石甚至比胜利号还要小,上面差不多只能站两三个人;几块较大的岩石也不过一里见方。不管是哪一块岩石,都已经看不出石质的本色了,上面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鸟粪。当胜利号靠近岩石群的时候,成千上万的海鸥组成的乌云几乎遮蔽了阳光。它们向不请自来的入侵者发出愤怒的呜叫。
德莱蒙找到了一个水面平静的小港湾,他们能在那里不受干扰地修理船只。船员们也可以轮流下船,平息一下仍然在抽搐的肠胃。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德莱蒙与兰尼斯特和凯瑟**上海平面以上五十尺处的海鸥岩制高点。船长用望远镜向南方眺望,不过他也知道在一望无际的水面上应该找不到什么东西。
从月影群岛的最西端到海鸥岩有五百里的水路,他们用了两个星期的时间才走完这段旅程,这几乎是德莱蒙预期时间的两倍。但船长仍然对船上的物资储备感到很有信心,并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