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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新来的人被丢进城里，大人。”
兰斯洛特点点头，他喜欢亲自接待每一个新来到新格兰德的人。“我们走吧？”他问布莱恩。
“城墙也不会跑。”杜拉人同意。
——
新来的人是个女性。那个女子背倚着城门坐在那边，她的脚屈着，膝盖靠在胸口上，她的头罩在祭袍下。
“她看起来很焦躁，大人。”戴希说，他负责观察那些新来的人。“在她被丢进来之后，她对城门整整喊了十分钟。接着她把祭品篮丢向城墙，然后像现在那样坐在那边。”
兰斯洛特点点头。大多数的新来者都太过震惊，只能漫无目的地游走。这个人有力量。
兰斯洛特示意其他人留在后面，他不想带上一大群人让她感到紧张。他悠闲地走到她面前，接下来蹲到和她两眼平视的高度。
“嗨，你好。”他殷切地说。“我猜你刚过很糟糕的一天。”
那个女子抬起头。当他看到她的脸，兰斯洛特差点惊讶得失去平衡。她的皮肤上全是斑点，她的头发也几乎掉光了。但她还是留着她细瘦的脸庞和浑圆淘气的眼睛。安吉莉娅王妃，他的妻子。
“你还猜不到我一半惨，言灵。”嘴唇上露出一个微弱而嘲讽的笑容。
“我打赌我知道的比你以为的多。”兰斯洛特说。“我只是过来让事情不要那么令人沮丧。”
“干嘛？”安吉莉娅问，她的声音突然转得更加苦涩。“你是要来偷走那些牧师给我的祭品么？”
“嗯，如果你真希望的话，我是可以这么做。”兰斯洛特说。“虽然我不觉得我们需要它。有人很好心地在好几周前，给了我们一大堆食物。”
安吉莉娅敌视着他。她还没有忘记兰斯洛特的背叛。
“跟我来。”他催促着，伸出他的手。
“我已经不再信任你了，言灵。”
“你有信任过我么？”
安吉莉娅顿了一下，接着摇摇头。“我想要，但我知道我不该信任你。”
“所以你从来没有给我一个机会，对吧？”他又把手伸得更近。“跟我来。”
她看着他一会儿，端详他的眼睛。终于，她第一次把自己修长的手交到兰斯洛特手中，让兰斯洛特把自己给拉起来。
然而安吉莉娅却不这么认为，安吉莉娅是那种无法忍受花了额外功夫却依旧学不好的人，她自认自己的符文完美无缺——事实上，连兰斯洛特也看不出她的图案有任何缺点，但是文字就是拒绝出现——王妃再怎么愤怒也无法说服它们改变拒绝配合的行为。
所以安吉莉娅又将她的兴趣转回政治——虽然兰斯洛特猜想事情早晚都会变成这样。她对艾欧尼亚有点兴趣，但是她却是对政治全然地着迷。每当兰斯洛特来图书馆练习符文或是研究，安吉莉娅就会拿起一本古代历史学家或是外交天才的著作，开始坐在角落阅读。
“……这真的很棒。我从来没有读过这么直接地拆穿默比修斯修辞，与操作假面具的文章。”
兰斯洛特摇摇头，发觉自己只是凝视着她，享受着她的存在，而根本没有在听她说些什么。她似乎在讲述书中的内容——关于如何揭露默比修斯的政治谎言。
“每个政府都会说谎，安吉莉娅。”兰斯洛特在她稍停的时候说。
“是没错。”她边说边随手翻阅着书本。“但却没有编织过这么大的谎话，过去三百年来，从默比修斯接受——神圣教会教派开始，历代的恩诺兰就把他们国家的历史与文学窜改成别的样子，仿佛这个帝国自始至终就是神性的彰显。看看这个。”她再次拿起书本，指着其中某一页文章。
“这是什么？”
第162章（）
“圣王恩诺兰——一首三百行的诗文。”
“这我读过。”兰斯洛特说。这首诗据称是最古老的文学作品——甚至比拉克——坎杜经，——克赛教派的圣典还古老。而——克赛教派则是——神圣教会教派与——圣彼得教派的源头。。。
“你只是读到了圣王恩诺兰的其中一个版本。”安吉莉娅摇摇头说。“但不是这个，现代的版本几乎完全以神圣教会的方式来形容特斯拉。这本书的版本，讲述了他们如何把原本的版本改写成现在的样子，把恩诺兰完全形容成神圣教会教徒，但恩诺兰根本早在——神圣教会教派建立前就已经存在了。
再讲到特斯拉——或者说是那个——神圣教会教派所盗用的同名神祇，原本只是个不重要的神祇，负责照顾地底下的岩石。
“如今默比修斯完全是个神权国家，他们不可能会接受他们最伟大的君王居然是个异教徒，所以他们的牧师只好改写整首诗文。我不知道这个叫做席欧的人是怎么取得圣王恩诺兰的原始版本，但要是这东西流传出去，一定会让默比修斯非常的难堪。”她的眼睛闪着坏心的光芒。
兰斯洛特叹了一口气，走过去蹲在安吉莉娅的书桌边。平视着她的眼睛。要是在别的时候，他一定很乐意在一边聆听她讲话。但不幸地，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得说。
“好吧。”她眼神黯淡地说，并且把书放回桌上。“怎么样？我真的那么无聊么？”
“一点也不会。”兰斯洛特说。“只是时间不太对。你知道……布莱恩和我刚刚爬上了城墙。”
她的脸庞显得有些困惑。“然后？”
“我们发现新格兰德护城卫队正驻扎在泰瑞依公爵的宅邸外。”兰斯洛特说。“我们希望你能告诉我们理由。我知道你不太愿意讨论外头的事情，但是我很担心。我需要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安吉莉娅把手撑在书桌上，食指轻轻地点着自己的脸颊，就像她平常思考的模样。“好吧。”她最终叹了一口气说。“我猜我有点不公平。我不想让你为了外头的事情烦心。”
“也许有些新格兰德人不太关心，安吉莉娅。”兰斯洛特说。“但那是因为他们认为我们无法去影响卡诺萨城正在发生的事情。但我还是想知道外头的情况。尽管——你不太愿意和我们谈论那些事情。”
安吉莉娅点头。“没关系——我现在可以讲了。我想重要的事情要从我推翻泰洛王开始，那也是他上吊自杀的原因。”
兰斯洛特震惊得跌坐在椅子上，两眼睁得老大。
即使她已经说出来了，安吉莉娅还是担心言灵刚刚说的话。没有了她，其他人也就缺少了合法要求王位的权力。甚至连艾伯特都无法可想——他们只能无助地看着泰瑞依继续强化他对贵族的控制。她猜想今天就会收到关于泰瑞依加冕典礼的消息。
她花了一些时间，才了解到刚才的话对言灵所造成的冲击。他整个跌坐在椅子上，双眼惊讶地睁大。她暗骂自己还不够老练圆滑，不管如何她都是在谈论言灵的国王。过去几周实在发生太多事情，让她变得有些麻木。
“我很抱歉。”安吉莉娅说。“这样讲话太直接了，对吧？”
“泰洛死了？”言灵低声问。
安吉莉娅点点头。“最后他被发现与杰斯拉克秘教有关。当这件事情被揭露出来，他宁愿上吊也不愿面对这样的耻辱。”她并没有解释自己在事件中的角色——没有必要让事情更加复杂。
“杰斯拉克？”言灵重复道。他的脸色黯然，紧紧地咬着牙齿。“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蠢货，但……他和这件事情……牵扯有多深？”
“他把他的厨师与女仆拿来献祭。”安吉莉娅难过地说。她一直想避开讨论这件事情是有原因的。
言灵留意到她脸色的苍白。“我很抱歉。”
“没关系。”安吉莉娅说。然而她知道不管之后还会发生多少事情，不管她的生命走到哪一地步，泰洛献祭的恐怖阴影依旧会盘踞在她的心中。
“于是泰瑞依继位了？”言灵问。
“快了。”安吉莉娅说。“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加冕了。”
言灵摇摇头。“那艾伯特公爵呢？他比泰瑞依更有钱，又受人敬重。他应该要登上王位。”
“泰瑞依的财富早就超过艾伯特了。”安吉莉娅说。“默比修斯在暗中支援泰瑞依的财务，他已经靠拢——神圣教会教派了，而我更害怕目前这样只会增加他的社会地位。”
言灵的额头整个皱了起来。“同情——神圣教会教派让人更受欢迎？看来我离开外头太久了，对吧？”
“你在新格兰德有多久了？”
“一年。”言灵随口回答。这和其他新新格兰德人告诉她的一样。没有人知道言灵到底待在城市里有多久，但他们大多猜测起码超过一年。他在几周之内从那些帮派手上获得控制权，这样的成就必定需要长久的计划与努力。
“我猜这也是泰瑞依获得卫队支持的原因。”言灵咕哝着。“他们总是急着想要支持那些看起来最受欢迎的人。”
安吉莉娅点头。“在我被送进来之后，他们很快就搬进了公爵的宅邸。”
“好吧。”言灵说。“你还是从头说起吧，我需要你能提供的一切讯息。”
于是她开始解释，从郁金香公国共和国的衰亡和默比修斯持续增长的威胁开始说起，她讲起和兰斯洛特王子的婚约，神圣教会教渗入坎德拉的情况。在她谈论的过程中，她发觉言灵远比她预期得更了解坎德拉的政治情况。他非常快就掌握了泰洛死后声明的重点，他也很了解默比修斯，虽然他并不实际明白那些牧师有多危险，他更担心那些恩诺兰手下的军队。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非常了解坎德拉众多的贵族与领主，安吉莉娅完全不需要解释他们的性格与特质，言灵早就知道了。
第163章（）
事实上，他似乎比安吉莉娅更了解他们。当安吉莉娅问起这个，他只是解释说，在坎德拉了解这些贵族是很重要的。许多时候低阶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