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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霍季恩不耐烦,一场例行的工作报告会足足开了三小时,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轮到谁发言,谁都是一番慷概激昂的长篇大论,似乎生怕错过这个在老板面前表现的机会。
“行了,今天的会就到这儿了。“霍季恩在听完最后一项报告后,面无表情地发话。
闻言,大家正要收拾东西走人,就听有人道了句:“霍总,请等一下。“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遂循着这声音瞧过去。
目光的焦点聚在餐饮部总监程萱身上。
这女人三十出头,短发,淡妆,十分精简干练的打扮。
程萱说话也是中性范儿,她单刀直入:“霍总,我想大家应该讨论一下s进驻我们季庭酒店的事宜。“
霍季恩坐着没动,一挑眉,示意她说。
程萱的嗓音不高不低,声色好听却一点不造作:“这次合作,我们和佳景集团各持s百分之五十的经营权,也就意味着餐厅未来的发展和经营,需要由双方共同规划。“
霍季恩不置可否,手上转动的笔倒是停了,“所以?“
“所以为了季庭能够掌握更大的主导权,我个人觉得s的店长应该由我们这边指派,而不是用佳景的人。“
程萱说得正是——夏子若。
她一语中的,几位高管连连点头附和:“是啊,确实应该用自己人。“
霍季恩稍显料峭的神色未变,口气倒是清朗不已,“程总监多虑了。“
不待大家领悟此话的深意——
只听他淡然道:“s这位新店长是我的人。“
老板的人?!
举座哗然。
就是这么句淡若流水的话,里面的信息量却大到足以令人遐想连篇,一下子堵住众口悠悠。尤其是程萱,脸色猛地一白,一句话都接不上。
霍季恩不理会这些惊诧的目光,兀自站起身,迈着两条大长腿,稳步走出会议室。孰料,会议室的双开大门刚被他拉开,守在门外的姜平就一脸惊惶地迎上来。
“霍总,借一步说话。”他根本顾不上主仆之分,转眼便把霍季恩拉到走廊转角处。
吞了口唾沫,姜平急赤白脸地说:“夏小姐……她辞职了!”
一刹那,霍季恩顿觉血气上涌,一阵晕眩。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他甚至连话都放出来了,可偏偏漏算了这女人的能耐。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啊!
他墨眸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前。”姜平苦着脸,如实作答。
“你为什么不早说?”
“夏小姐在s有个好姐妹叫宋雅,人家也是刚告诉我的啊。”姜平手里攥着手机,紧张得连手指都在发颤,“要不我打个电话给李德胜问问具体情况?”
“不用了。”霍季恩极快地否定了对方的提议,转问:“她现在人在哪里?”
“在澳门旅游。”这个消息也来自于宋雅。
霍季恩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道:“你立刻帮我订机票。”
“啊?您要去哪?”姜平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去、找、她。”他一字一顿地说。
第二五章
去年佳景集团组织员工港澳游,夏子若的通行证都办好了,却因为突然发高烧,没去成。签注还没到期,不用一下太浪费了,所以她就这么选定了目的地。
一个人在澳门玩了两天,她发现这座小城比她想象中精致许多,并不只有纸醉金迷的赌场,还有相当多的世界文化遗产,以及葡萄牙殖民时期遗留下的欧式风情。
天气很好,和风徐徐,即使在冬季薄暮时分,也一点不冷。夏子若穿着套轻便的休闲装,手里拿着本旅游攻略,来到她当天行程的最后一站——妈阁庙。
这座庙宇有五百多年历史,枕山临海,倚崖而建,周围古木参天,殿内香火袅袅。可夏子若是个不信命的,费了点力气爬完层层叠叠的石阶,她只是走马观花地四处看看,并未在任何一个殿内流连。
有位阿姨见她既不祭拜,也不上香,遂凑到她跟前,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
“什么?”她听得一头雾水,挠了挠头,“我听不太懂。”
“哦哦,你不是本地人啊。”这位热心的阿姨赶紧放弃广东话,换上蹩脚的普通话道:“这庙很灵的,姑娘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和神明说说就好了。”
夏子若了然,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您。”
想想也是,既然都来了,就顺便拜神祈福吧。
她在主殿上了三炷香,佛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许了个愿。站起身,她没有立刻下山,而是静静地仰头凝视着高大慈悲的神像,一双清澈的眼睛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天后娘娘会不会实现她的心愿呢?
离开寺庙时,浅薄的暮色已经笼罩了整座城市,远远望去,巴士站等车的人排起长龙,夏子若索性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回酒店。
司机大叔的普通话很好,交流毫无障碍。她坐进后座,报上地名,把双肩背往身旁的座椅上一搁,就扭过头,欣赏起窗外的风景。
澳门的马路和b市不同,市区内鲜少有车水马龙的宽阔道路,多是稍显狭窄的巷道。兜兜转转,夏子若已有点晕头转向,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收回目光,她侧身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懒洋洋地接听:“手机漫游,话费很高,你有话快说哦。”
“夏姐……”宋雅那边的背景音十分安静,衬得她嗓音里的哭腔颇为清晰,“你这才辞职两天,冯千心就把我往死里整,今天清洁阿姨没来,她居然让我去洗厕所!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虽然夏子若在s工作好几年,但称得上朋友的,只有宋雅一个。她也顾不得心疼话费了,眸色沉了沉,不自觉地坐直腰杆,口吻透着无奈:“我人都走了,就算想帮你,也是爱莫能助了。”
电话另一端静了一下,也许几秒,也许半分钟。
而后,宋雅像是咬着后槽牙说出句:“与其被冯千心玩死,我不如跟你一样辞职算了。”
“你别开玩笑了。”
“我是认真的。”
夏子若微微一怔,别看宋雅这丫头平时总是一惊一乍的没正形,但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声音里已不带哭腔,也不带置气,反而显得格外平静。
她分明听出对方是动真格了,不由得皱紧眉头。
“嚓——”一声,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
夏子若瞟了眼计价器,赶紧把手机夹在脖子上,抬了抬屁股,从牛仔裤侧兜里掏出车钱,探身递给司机。
开门下车,她把手机换回手上,慢悠悠地走进酒店大堂,“你爸不是身体不好么,他的医药费怎么办?”
“我之前存了点钱,能对付一阵子。”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她,宋雅说:“到时咱俩一起找工作呗,不怕。”
“……”
挂断电话,夏子若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心事重重地步出电梯,走向客房。要说宋雅之所以会和冯千心结怨,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职场上的派系斗争,从来都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无人幸免。
不知不觉来到房门前,夏子若叹口气,从背包里拿门卡。
就是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
她整个人却陡然僵住。
她、的、包、不、见、了!
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刚才接电话一分心,把包落在车上了,夏子若飞快地转身跑下楼。可当她气喘吁吁地冲到酒店门口的那一瞬,她只觉两眼一抹黑,几欲瘫软在地。
哪里还有出租车的影子啊。
房卡,钱包,相机和证件统统都在双肩背里,她全身上下只有一部电量不足的手机,外加裤兜里的一把零钱。
千万不能慌,夏子若极力稳住自己狂乱的心绪,从酒店前台问到出租车call台的电话。她记得刚才在车里,司机就有使用这个call台无线电收听路况和叫车信息。
电话很快接通,她三言两语说明情况,然后急声对call台小姐说:“麻烦您帮我广播寻物,行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机里突然没声了。
“喂?喂?喂……”她紧攥着手机,大叫。
完蛋了,手机没电了,屏幕只剩下一团漆黑。
身上没证件,酒店工作人员不给她开房门,她连充电器都拿不到。折腾一圈,夏子若只觉浑身的力气全被抽光了,一屁股跌坐在酒店侧门的大理石台阶上。饶是她平时再怎么处变不惊,此刻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这种情况,也只有万念俱灰的份儿。
真是应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句话啊。
暮色深重,眼前这座灯红酒绿的不夜城,这才开始真正散发出赌城的气息。夜太魅,歌舞升平。耀眼的霓虹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闪烁,把夜空映衬得灯火通明,不时有浓妆艳抹、穿着性感曝露的年轻女子在街头流连,眼睛里透出捕捉猎物的艳光。
夏子若已经在酒店大门一侧的台阶上坐了一个小时,台阶很矮,她的头埋在膝盖里,双臂把自己抱成一个团。温凉的月光下,她这副单薄的身板投在地上,不过是一团小小的阴影,她的肩膀轻轻颤栗起来,一耸一耸的。
冷倒是不冷,但她很怕。
这辈子,她只体会过两次这种感觉。第一次是父亲不告而别,而第二次,就是现在。这种感觉不是惊慌,而是……害怕。
害怕下一分,下一秒,自己该怎么熬过去。
依稀中,有副清醇且极富磁性的嗓音,从她头顶上传来——
“小姐,你一晚上多少钱?”
夏子若还在轻微发颤的肩膀猛地一僵。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又不是出来卖的……”她恼怒地抬起头时,本能地道出这句话。
夏子若的目光快速上抬,警觉地看向这位精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