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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的人都是眼前一亮。立即有人拍手道:“大伙儿有力气的先按沈大夫说的办,我先去禀报统领大人!”
神情凝重的裴青峰听属下禀报沈缘出的主意,愣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这主意似乎可行,让那些伤兵先去烧水吧。”
现在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不管是什么法子都得先试一试,一切以抵挡住北漠兵的进攻为前提。
鹰嘴峡后方的平地燃起一堆堆的灶火,摇曳旺盛的火光映照着伤兵忙碌的身影。一口口巨大的行军锅里面热气缭绕,水很快烧的滚烫起来。
大伙儿有力气的用木桶舀开水,没力气的就两人抬,剩下的继续劈材添水。滚水一桶桶被运到墙头上,只要泼一桶下去,就能听到几声惨叫,烫到的北漠兵纷纷下饺子似的摔下去。
上来的北漠兵少一些了,墙头上的争夺战压力顿轻。
东川士兵士气鼓舞起来,疲累的身体重新升腾起一股力气,纷纷奋勇杀敌,局势一度又掌握在东川这边。
沈缘又想出新方法。真是人逼急了,脑子就会转得格外快。她在开水里添加有毒的药草,有的是使皮肤溃烂不容易愈合的,有的是迷药性质的,这些掺了毒药的开水泼到北漠兵身上,药性数天不能缓解,等于逐渐减少对方的兵力。
裴大统领得知后,眼睛一亮,露出这几天来第一次笑容:“沈大夫若非是个女子,这一战本官定要为她记上一功!”
萧翊刺死一个悍勇的北漠将领,汗水淋漓的脸上也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漠丹站在鹰嘴峡城墙十五丈外,脸色难看极了。
他仗着北漠兵多,下死命令白天黑夜不停歇地进攻鹰嘴峡,但是没想到敌人竟然这么顽强抵抗。
淡白的月光下杀声震天,藉着微弱的火光看见北漠士兵不断地惨叫摔下,漠丹英俊的脸庞抽搐起来。
“王子,东川人用有毒的开水烫云梯上的士兵,前方死伤惨重,士兵们军心涣散,不敢前行了!”
属下大声禀报!
漠丹脸色铁青,眼神阴狠:“谁敢给老子后退,刀斧手立刻斩了他!如此通报全军,敌人兵尽粮绝,已经是强弩之末,今晚务必一定要攻下鹰嘴峡!它便是一块硬骨头,我军也要硬将它啃下来!”
只是主将虽然下了必死的决心,属下们却不尽如人意。
不管后面刀斧手再怎么威胁,前面被毒滚水泼到的士兵惨状都使他人心有余悸。你只要爬上云梯,就不知什么时候一桶滚烫的毒水泼下来,然后摔断手脚满面红斑,对死亡的恐惧使北漠兵不敢奋勇前行,后面刀斧手的威胁又使他们不敢后退。
北漠的打头部队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军心开始涣散,有些士兵心底里竟暗暗怨恨起逼他们送死的主将来。
东川士兵则正相反。他们知道守不住便是死,个个下了死战的决心。统领裴青峰身先士卒,坐镇墙头,又给他们增添勇气。萧翊裴燕然等将领勇猛绝伦斩敌无数,使他们甘心跟随。最后沈缘出的毒水计策,又使他们看到了一线生机。
“坚持到底,我们会胜利!”几乎每个东川士兵心中都隐隐有了这个想法。因而他们更是奋不顾身,死力杀敌。
便这样,敌我双方的气势一缩一涨,局势渐渐发生了无法扭转的变化。
任凭漠丹目眦欲裂,北漠的攻势还是渐渐缓和下来。
漠丹心底一片冰凉。
心腹将领低声禀报:“殿下,现在军心涣散,不宜再攻啊。我军也是一日一夜未曾好好休息了,敌人现在锋芒正锐,咱们不宜直掠其锋。不如暂且鸣金收兵,待大军养足精神,明日破敌。”
漠丹充耳不闻。怔怔得看着前方涣散的士兵。
他忽然抽出宝刀,一步步向前走去。
身边的将领吃了一惊:“殿下!”
漠丹脚步不停。挺拔的身姿屹立如松。
“殿下!前方危险啊!请您不要以身涉险!”将领大踏步跟了上来,神情焦虑。
漠丹面无表情,冷冷道:“今夜,不成功便成仁!本王身先士卒,看还有谁敢后退!”
他冷如寒星的眼眸忽然看向对方:“我军数倍于对方,倘若输了,是耻辱!”
将领怔怔得望着漠丹殿下决绝的背影,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逆转
狭路相逢勇者胜。漠丹殿下的亲自上阵,使北漠军队受到鼓舞,重新振作起来。即使是胆小怕死的也知道,倘若陛下心爱的漠丹王子在战场上有所损伤,全部战士都难免其罪。
既然左右都是死的话,倒让这些北漠兵想开了。横竖不过拼了这条命,死了就算完,赢了就荣华富贵。
两边军队都下了死战的决心后,城墙头再次成为惨绝人寰的修罗场。
鲜血和嚎叫弥漫在夜空中。
艰难的胶着战中,凭借着人多的优势,北漠军队再次迎头赶上。
虽然后方还在拼命地烧水,但是已经抵挡不住踩着同伴尸体前行的北漠士兵了。
短兵相接,刀剑纷飞,墙头地上溅满了鲜血。
裴燕然的铠甲被砍断一块,身上中了两刀,淋淋漓漓淌着鲜血,他忍痛刺死身前的两个北漠士兵,却不防又有一个北漠兵死死抱住他的腿。
附近四五个北漠兵看到空隙,齐齐枪刺刀劈!裴燕然砍翻两柄刀,架住一杆枪,却再也躲不过另外两杆长枪!
正和敌人缠斗的裴青峰偶尔看到此处,目眦欲裂,痛呼道:“我儿燕然!!”
心神慌乱间,一柄钢刀狠狠砍在他的肩上,鲜血直流!
就在此时,忽的一条黑影飞过,竟是一个活生生的北漠士兵被砸了过来,硬生生砸开那两杆长枪,两个北漠兵也摔倒了。
裴燕然死里逃生,反手剑刺死抱住自己大腿的北漠兵,一脚将其踹了出去!虎目一转,却发现是萧翊救了他。萧翊雪白的脸庞沾着点滴的鲜血,一双眸子冷如冰雪。刚解了裴燕然的困境,就纵身跳到裴青峰面前,很快解决三个北漠士兵,一把扶住重伤的裴统领。
裴青峰眼看爱儿死里逃生,心神一松,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对萧翊哑声说:“贤侄,你不必管老夫,你……你要继续杀敌……绝……绝不可……!!”
萧翊反手刺死两个凶猛扑过来的北漠兵,裴青峰痛的说不出话,萧翊却早就明白他的意思,低声称是。
裴燕然如受伤的野兽,嘶吼着冲过来。萧翊一手将裴统领托付给他。
裴燕然一连退后几步,想将父亲藏到一个安全隐蔽的地点。可是放眼望去,到处厮杀一片,哪有这样的地方?
裴燕然看着痛昏过去的父亲,惨然笑道:“父亲,孩儿不孝,咱们爷俩今日恐怕皆要葬身于此了!”
一片乌云慢悠悠飘过来,逐渐遮挡住淡白的月光。
似乎上苍也不忍心看这残忍的杀戮。
沈缘站着摇曳的灶火旁,锅里仍旧煮着水。
前方的厮杀惨叫这里清晰可闻。
一个伤兵连滚带爬跑了过来,大声叫道“敌人……攻占城墙了!!”
沈缘倏地看向他,大大的眼睛瞪得滚圆。
周围的伤兵骚动起来。
声音太多太噪杂,沈缘觉得自己快听不清楚了。
“统领大人坚守城墙,受了重伤,生死不知!”
“裴小将军浑身是血,也快不行了!”
“我军死伤过半……”
沈缘大声问:“公子呢?!萧翊萧公子呢?!”
“看不清,很多北漠兵围着萧大人!”
沈缘的一颗心沉落下去。
“已经到了我们尽忠的时候了!”
一个官职较高的伤者站了起来,沉重道:“诸位,如今无力回天,只有以死报国。”
隐隐的啜泣声中,伤兵们三三两两站起。沈缘看着这群站都站不稳的伤兵们,他们中的许多人都经过她的医治。明明都是重病号,却要提刀拿枪前去赴战。虽然结局如此清晰明了。
一种沉重的肃穆冲击她的心灵。
领头者看见沈缘,抱了一拳,诚挚道:“这些时日,多谢姑娘相助了。大恩无以言报……”
沈缘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一起去!”
“……?!”领头者十分吃惊,一时无语。
沈缘眼神坚定:“我不逃走,也不投降!我和你们一起去!”
她心神激荡,却从未如此清楚自己的心。
……
领头者忽然睁大了眼睛:“啊……”
沈缘像被电击了一下,浑身颤抖,猛然转身,远处马蹄轰隆!
“是……!!”
一阵寒风吹过,乌云飘散,皎洁的月光重新笼罩大地。
遥远的地平线上,庞然如汹涌海潮的黑色大军正在接近。
“援军!……是援军啊!!”
伤兵们纷纷叫了起来。疲累灰白的脸庞绽放出笑容。
沈缘睁大了眼睛,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在脸颊滚落。
公子,我们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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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翊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任是他武功再为高强,鏖战一日一夜,身体精神都已经到达极限。
其实凭借他的武功,先前是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逃脱的。但是他却连想也没想过。
周围的同伴一个个倒下,或死或重伤。越来越多的北漠兵出现,这些杀红了眼睛的北漠兵前仆后继,看到将领模样的东川人就围住死命攻击,萧翊之前还能抽出空来保护裴氏父子和其他将领,现在却已经看不见他们了。
也许他们已经死了。
一股深沉的悲凉涌向心中。
老爷子,我算是尽力了。萧翊默默地想。他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隐痛。
缘儿丫头,终究还是我连累了你吗?
凌厉的刀锋忽然从身后劈过!萧翊躲闪过去,却被另一个滚堂刀划伤了大腿!鲜血登时涌出,浸染了衣裳。
漠丹终于站在了鹰嘴峡的墙头。
他冷笑着看那个被围攻的俊美青年。
萧翊,就是这个家伙,杀死阿古,杀死自己三员大将,更是斩杀阿木都的混账!
他害的自己多少日夜提心吊胆,害的多少北漠将士惶惶不安!此次强攻鹰嘴峡,又是他造成了多少阻碍!
漠丹抬起手臂,遥指萧翊,冷酷道:“把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更多的北漠士兵冲了上去!
就在此刻,忽然响起了昂扬的角号声。悠扬嘹亮,穿破暗夜的云层!
一时之间,墙头厮杀的双方都微微怔住了。
漠丹瞪大了眼睛,鹰嘴峡的后方,不知何时冲上一大片黑衣黑甲的士兵。个个人高马大,精神矍铄。这些初登战场的士兵身上不染一丝鲜血,和狼狈肮脏的疲兵相比,如同才下山的猛虎一般。
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