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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川眼前一亮,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
沈缘怒瞪他一眼,令他转过身去,这才施针营救,涂药裹伤。全神贯注忙活了小半个时辰,直至萧翊呼吸渐稳,才帮他套上衣服,盖上皮毛厚被。
沈缘手指冰冷,心情沉重。旁边忽然递过一双厚厚的手套,讶然望去,却不知雪川什么时候又凑过来了。
“多谢!”沈缘接过手套戴在手上。雪山的天气不是一般地寒冷,刚才为了施针将两只素手暴露在干冷冰寒的空气中,已然有些寒气浸骨。
雪川拍拍沈缘的后背,“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女娃,医术竟很不错。先前我还奇怪寒玉公子萧翊一向独来独往,为什么要带上你这个武功粗浅的小丫头,原来竟是高瞻远瞩,有大用处啊。”
其实萧翊三番五次不想带沈缘来的,都是沈缘放心不下他,死缠着跟来的。不过这实情没有必要对他人说。
沈缘脑子乱哄哄的,萧翊受伤昏迷让她整个人都感觉不好起来。但她明白有些事情是必须做的。于是起身,对着雪川行敛衽大礼。
“今日多亏英雄仁义,救公子的性命。小女子在此多谢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日后若有所驱策,力有所逮之处,必定竭全力以报。”
雪川连忙抱拳谦让:“区区小事,不必挂在心上。”
沈缘又深施一礼道:“小女子知道英雄事务繁忙,刚才若不是碰到我二人,必然已经下山。现如今耽搁英雄良久,实感不安。只是现在公子重伤,小女子武力低微,无力捕捉猎物,三五天不食便有性命之危。为今之计只有求助英雄,助我多多捕捉一些猎物来,若能捱过七天等到公子伤愈,便可无碍。”
雪川道:“这好办,能遇到你们兄妹也算是有缘,这件事便包在我身上了。”
当下便出去。一两个时辰后就扛着两只刚刚猎杀的雪鹿回来。每只雪鹿都有百余斤肉,足够数日之食。且外面天寒地冻,可以冻住鹿肉不使其腐烂。
雪川有心卖萧翊一个人情,干脆好人做到底,又寻了数十斤木柴送了过来方才告辞。沈缘自然又是千恩万谢,等人走了以后,将多余的树枝垒成洞口,挡住寒风,小小石洞里似乎又能暖和一些。
做完这一切的沈缘心无旁骛,只满怀希望地盼着萧翊早日伤愈醒来。
心魔盘桓
阳光照耀的地方,杨柳深处读书堂。
似乎是课间时分。各家的小公子三个一堆,五个一簇,凑在一起说笑打闹。没有先生的束缚,热闹的几乎掀翻屋顶。
只有一个角落是冷清的。单独一张小桌子,放着和所有孩童相同的上等笔墨纸砚。只坐着一个脊背挺直皮肤白皙的秀气男孩。
男孩在安静地看书。但是清亮的眼睛却时不时瞟向热闹的场所。
一个穿着锦绣华服的小胖子咚咚咚跑过来。小胖手砰地一下拍在男孩的桌子上,大大咧咧道:“喂,萧翊,先生布置的文章你写完了吗?”
小小的萧翊慢慢抬起脸,一张白皙如雪的小脸秀气地如同女孩般。“写完了。”
——那时他的声带未受损,嗓音柔和而清亮。
“你借给我抄抄,明天就还给你!”
“……”
“干嘛?我又不会全抄你的,会让阿墨(他的书童)改一改的,先生看不出来的!你给我抄,明天我送你一个百战战胜的铁将军(蟋蟀)!”
萧翊有些犹豫。小胖子读书不行,在斗蟋蟀这方面却是整个汉阳城贵族小孩中的翘楚。有的小孩腆着脸跟在他屁股后面求上三天三夜,再把过年的压岁钱全奉上还讨不得一只铁将军呢。那可是又好玩又有面子的!
萧翊犹豫了好久,小胖子一再地诱惑他,但是想起义父教导过:“君子坦荡荡”,终于还是忍痛地拒绝了。
“呸!你真讨厌!真麻烦!胆小鬼!不就是抄你一篇文章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就是先生的小跟屁虫!就想听先生夸你!一点儿也不讲义气!胆小鬼!娘娘腔!”
小胖子生气了,大叫大嚷!
萧翊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你……你骂人!我不是胆小鬼!”
“你就是胆小鬼!你全家都是胆小鬼!”
萧翊捏紧了小拳头,猛地站起来!
“你再说一遍!”
小胖子横行霸道惯了,才不怕:“说一百遍又怎样?!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你全家都是胆小鬼!”
“死胖子!你有种!敢骂我们镇北侯府胆小鬼,小爷我要将你打得你爹都不认识!”
人高马大的杨延忽然冲了过来,抬脚就踹小胖子!旁边本来起哄看热闹的小孩与侍读见事情闹大了,有吓哭的,有抱头躲一边的,有跳上桌子拍手叫好的,还有少数年纪大点儿懂事地赶紧拦阻。
七嘴八舌地屋里简直炸开锅。小胖子和杨延之间围了一圈小孩,萧翊却被孤立在外。
不知谁喊了一句:“杨延你生什么气,胖子又不是在说你!萧翊姓萧你姓杨,你们根本就不是一家的嘛!”
“镇北侯府是镇北侯府,萧翊是萧翊!”
“萧翊是没人要的小孩,镇北侯爷好心收养他,不然他就得在外面要饭!”
“嘻嘻,杨延是镇北侯府的,萧翊才不是呢!杨延是镇北侯爷的亲儿子,以后就是世子,萧翊是……”
“杂种!”
“对!萧翊是杂种!没人要的小杂种!可怜哟~~”
所有的孩子齐刷刷转过头来看萧翊。恶意的,嘲弄的,看笑话的,天真不加掩饰的目光比最炙热的夏天的日头还要刺眼,小小的萧翊颤抖着,恐惧着,无处遁形。
“不!我不是杂种!”
他慌乱地大叫,求救的目光逡巡落到杨延身上。杨延却目光奇异地厌恶地看他,忽然哼了一声,拍拍衣裳并不存在的尘土,轻描淡写地对小胖子说:“你下回说话清楚点儿,我还以为你骂我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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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寒的山洞中,青年萧翊忽然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猛然睁开眼!
手足冰凉。
虽然盖着被子,却抵挡不住从内心散发的寒气。
半天才晃过神来。
眼前,是黑乎乎的顶壁。身边,似乎蜷缩着一个……人?
只有两人肢体交缠的地方,可以感觉到一丝温暖。
“公子……你醒啦……”说话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搭在自己胸膛上的手臂抬了起来。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坐起在旁边,还体贴地掖紧了被子。
……原来是沈缘。
“公子,你终于醒了。你受伤昏迷了整整三天呢,还发了高烧,真让我担心。还好你醒了。你想喝点水吗?”
小女孩柔细的声音在黑暗中问。萧翊点点头。忽然意识到她看不见,于是“嗯”了一声。
沈缘遂瑟瑟缩缩地起床。一边起来一边吸冷气,啰啰嗦嗦道:“真冷!不好意思,本来公子你受伤了,我不该跟你抢被子。可是柴火有限,我舍不得一直烧,只能和你挤一挤啦。不过现在可以烧火煮点儿雪水了。倘若不点火,当真不能离开被子……”
萧翊几乎能听见沈缘牙齿打颤的声音。她跳下床,穿上鞋,摸黑找到火刀火石,拢起一堆木柴。敲击火器蹦出火花,小心燃起一堆木柴。
火花渐渐亮起来。漆黑如梦魇的环境也渐渐明亮起来。
两人无意间看向对方,都是恍若隔世。
“你能醒,真是太好了。”沈缘喃喃道。她无法诉说心中复杂的感情。在他昏迷的时候,虽然明知这种伤势迟早会好,但是她心中仍然很不安。唯有和他盖着同一张被子,紧紧抱着他,随时用手感知他的温度和心跳,她才能稍微安心。多少次半夜惊醒,一身冷汗,唯有立刻抚摸他的脖颈动脉处的跳动,或感知他的悠长未断的鼻息,才能让狂跳的心脏归于正轨。
真是……整日朝夕相处,不知何时,她居然这么关心在意这个人了。
萧翊的脸色苍白,神情疲惫。眼神幽深蕴含暗火,让人猜测不出在想什么。
沈缘用跑到洞口处,捡干净的雪洗净手,又抓了几把放进吊锅里。柴火噼里啪啦响起,雪水渐渐融化。沈缘将冻僵的手指放在膝弯后处,蹲下去压着手,保持这个难看的姿势好一会儿才捂暖。
将雪水煮开,又晾温,沈缘小心端着锅子来到床边,神情有些为难:“公子,这里是那位雪川大爷提供的住处,有些简陋,也没有杯子。你将就一下吧!”
萧翊看着那只铁锅,虽然渴得要命,却没有动。他天生洁癖,又一向极为敏感自尊自爱,无法忍受自己对着一只锅子喝水。
沈缘愁锁眉头。受伤的公子傲娇不喝水,她不能强按其头啊。
想了半天,忽然脑中亮起小灯泡。暂时将锅子置于地上,自己飞奔出去用雪洗手。然后回转过来,用冻得通红的小手做碗,捧起些温水置于萧翊唇边。
“公子,我的手已经洗的很干净了,不脏!”
萧翊怔了一会儿,看她的神情有些复杂。沈缘满眼期盼,只希望萧翊不要嫌脏赶紧喝水,模样就像一只急于讨主人欢心的小哈巴狗儿。
萧翊心中一软,俯下头去,慢慢地将水喝完。
温暖的唇触碰冰冷的手,两人都是微微一抖。却为了避免尴尬,都装作若无其事。
沈缘连捧了了五次温水,才解了萧翊的口渴。
收拾好锅子,替萧翊把脉检查伤口,确定无碍以后,沈缘继续钻回到被子里。
这次又添了柴火的温暖,真是舒服多了。
沈缘心安之余,详细地述说了雪川的帮助,自己的心焦,疗伤的过程以及这几日极为简单的琐事。
萧翊神情疲倦,默默地听着。
沈缘说完,又小心翼翼查看萧翊的神色,斟酌道:“公子,你既然已经挑战了那个北漠剑神,日后如何打算呢?”
萧翊凝眸虚空半晌。忽然轻声喟叹:“我输了。”
“对方是北漠第一人,年纪大经验多。公子你这么年轻,多练几年一定能战胜他的。”沈缘安慰。
萧翊道:“我等不得几年。”
他忽然扭头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可曾真心实意恨过一个人?”
“啊?”
“你……是否有绝对不会饶恕的事情?”
“……”沈缘担忧地看着萧翊。
萧翊神情疲倦,语气冷淡,苍白的脸庞上,一双曾经湛湛幽深的眸子却在泛红:“我有。恨得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他修长的手指抓紧了身下的被褥,“我要留在这里,摒弃俗务,悉心练武!北漠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