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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得瘦小。
二者的距离越来越接近。
前面几尺处,是一个简陋的茅草茶亭。几位旅人在歇脚喝茶,听见外面的喧嚣,忍不住看了几眼,不过也仅止于此。都知道关外不太平,那些骑着高头大马,手拿兵刃的豪客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没事儿的话谁都不愿意招惹。
萧翊也在这茅草茶亭之中。他容貌出众,易招惹是非。为避免麻烦,就戴着一个竹顶垂纱的斗笠。现在天气暴晒,有不少人这样打扮,倒也不招人注意。这时他已然喝完了茶,将茶钱放到桌上,对茶亭的伙计说了声“结账”,就起身整了整衣襟,信步走向门帘处。
伙计眼尖,心善,忙三步并作两步凑到萧翊跟前,低头弯腰小声道:“客官,外面怕有些不太平。不如您歇会儿再走?”
萧翊摆摆手,掀帘子而出。
毒辣的阳光立刻笼罩全身。虽然隔了一层纱,白光仍旧刺眼。萧翊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就眼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迎面朝他扑来。
凭着高超武艺横行江湖的“寒玉公子”会轻易被一个小孩撞到么?那可真是一个笑话了。
萧翊不动声色微微一闪,谁也没看清楚他怎么动的,就见刹不住脚的小孩与他错开了,一跤摔倒在地。
萧翊呢?他仍旧不紧不慢地走着,来到茶亭左前方的简陋马厩。他的坐骑已经被喂足了草料,正无聊地喷着响鼻,马尾巴甩来甩去。扔了几个赏钱,那个看马的小孩很欢喜地接住了,便解开缰绳自行上马。
正在提缰而行,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破口大骂声。
萧翊一提缰绳,马儿掉头转半圈,就看见刚才差点儿撞到他的小女孩披头散发,抱住茶亭的门帘子不撒手。后面一个大汉拉拉扯扯要拽她,茶亭的胖老板愁容满面,劝劝这个又劝劝那个,唯恐门帘子被扯断,也怕在自家店里惹出大事故。
那穿得破烂的小孩个子瘦小,嗓门却大,扯着喉咙嚷嚷:“赵石春花老太婆你个老不死的!你心眼坏!生个儿子歪瓜裂枣没人要,就坑蒙拐骗良家妇女做童养媳!姑娘我就是一头撞死了也绝不进你家门!”
后面那大汉虽然长得虎背熊腰,却不知怎么的并不敢很用力拽。只小声嘟囔着:“你省省吧!这种话也敢说,也不嫌害臊!”
大汉有三五个同伴,个个手拿兵刃,却并不上前,只笑嘻嘻地围在外圈,防止小孩逃跑。那种松垮的作风,说是来抓人,还不如说是围观看热闹的。听到小孩与大汉斗嘴,都高兴地起哄。
那小孩虽然人单力孤,胆子却是出奇地大,也许是气坏了口不择言,什么都敢骂,也不怕人。抓她的大汉说她脸皮厚,她就骂你们一群七尺大汉欺负一个小女孩真不要脸;人家说你长得又不怎么样,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了,赵老太婆肯要你做儿媳妇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了,小女孩立刻骂我问候你十八辈的祖宗,别睁着眼说瞎话,你妹妹长得还不如我呢,你怎么不赶紧把妹妹送进那火坑去,接着又把赵老太婆臭骂一顿;抓她的大汉急了,说你再敢骂我娘,我就揍你了,小女孩立刻伸直了脖子说有种你就揍,早知你们全家没一个好鸟,你助纣为虐,打死了我便化成鬼去轮流感谢你全家!
茶亭胖老板要哭了,说您两位有恩怨上别处解决去,别连累我啊;小女孩就越发撕扯着帘子,果断说不行!我都倒霉透顶了你还见死不救,临死了也得拉着你家帘子垫背!
这番闹剧惊天动地,茶亭里的客人免费看了场大戏,居然还有叫好的。
僵持了挺长一段时间,大汉终于不耐烦了,一用力,生生把茶亭胖老板的布帘子扯断,拖着小女孩就走。
茶亭胖老板还没来得及哭呢,小女孩估计是绝望了,忽然爆发出一阵更加惊天动地的哭喊:“爹呀,你怎么走的那么早啊!您倒是一走了之一了百了,扔下我孤伶伶一人在世上受苦,没人管没人疼地,受尽欺负哇……”
随即放声大哭起来。
周围到底有不忍心的,看这小女孩这样很可怜,不禁悄悄指指点点起来。大汉皱紧了眉头,把小女孩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走,只恨不得早一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萧翊却被那小女孩的哭喊触动了心情。也许是因为相似的身世之故,他改变了往日冷眼旁观的态度,朗声道:“这位壮士,请留步。”
大汉又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那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是在叫自己。转过身来有些不耐:“你叫我干啥?”边说边快速地打量了萧翊一番,唯恐这个陌生人脑子一热,平白给自己添阻挠。
果不其然,萧翊掏出一锭银子随手一扔:“这孤女挺可怜的,她真心不愿意,你又何苦非要强迫她。这锭银子足够再买个女孩了,你放了她吧。”
大汉一下子恼怒起来:“你当你是谁?你……”
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身后同伴的吸气声。
“老王,这位公子说的有理,你就听他的吧。这丫头是个搅事精泼辣货,真嫁给你弟弟也不是个省事的,没准就把你家闹得鸡飞狗跳的,不如再买个老实的。”
说话的人语气很斯文。搁到平常,大汉一定会觉得奇怪,因为他这个同伴可是个逞勇斗狠之辈。但是看到深深镶进大青石里的那锭银子,大汉再傻也懂了。
这个戴斗笠的,竟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而且属于他们绝对惹不起的那一种。
大汉识趣,立刻把手足乱蹬的小女孩放下。小女孩落地后踢了他一脚,飞快地奔向那人。及至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谢谢公子搭救!小女子永远记着公子的大恩大德!”
萧翊点点头,道:“你好自为之。”调转马头便要走。
谁知道小女孩动作伶俐,一下子竟窜到他前面,哀求道:“求公子带我一程!您在这里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您若走了就难说了!请您救人救到底,将我带到平安城!”
萧翊微微皱了皱眉。虽然觉得这小女孩有些得寸进尺,但想想也确是这么回事。况且平安城据此不远,也正好顺路,便答应了下来。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敢阻拦的。于是萧翊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行进着,身后跟了一个短腿飞奔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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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天、孩子脸。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眼就哗啦啦下起暴雨来。此时还未到平安城,眼见旁边有一座废弃的破庙,萧翊便牵着马进去。纵然他动作迅捷,身上仍淋了半湿。
沈缘比他慢了好几拍,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时,身上的衣服已经全湿了。乱草般的头发,苍白的脸颊,瑟瑟发抖的身体,配上外面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景象,特别像一只不甘心冤死的小鬼。
萧翊看她第一眼,反应是“……”
等缓过劲儿来,就微微有些歉然。自己对这小孩似乎忽略地太过头了。
那小女孩却似乎没有在意自己的惨状,虽然缩在破庙的一角,黑溜溜的眼睛却咕噜噜乱转。等她打量完避雨的环境,就轻巧地跑过来。
萧翊发现这个小孩脚步特轻,走路几乎不发出声音,他猜可能是这个小孩太瘦小的缘故吧。
沈缘走到萧翊面前,仰着头。萧翊低头望她。
小女孩轻声道:“公子,你信神佛吗?”
萧翊微微一愣。他从来不信这些,于是摇摇头。
小女孩笑道:“我也不信。那么我把这里用不着的木头堆起来生火吧。公子的衣裳湿了,得烤烤火。”
萧翊点点头。眼看着小女孩跑来跑去捡木头。木头不多,她就将小佛像下面的木橱给拆了,或用手掰,或用脚踩,弄出一堆碎木块……
小女孩干活很利索,不一会儿就将火升了起来。然后吹打出一片干净地方,请萧翊过来休息。她还用长木条支了一个简单的架子,正好可以搭湿衣服烤火。又顺手牵了马,系在破庙小后门外有屋檐遮雨的地方,还将淋得乱糟糟的马毛用手捋顺。
忙完这一切,小孩就用手接着雨水洗脸、捋头发,绾了一个松松的小髻。等小女孩回来的时候,萧翊发现她的样貌整齐多了,露出的小脸也显得清秀,和之前肮脏泼皮的小乞丐模样差很多。她脱了自己破烂的外裳,搭在余下的木架子上,然后蹲坐在地上,安静地烤火。
萧翊走南闯北见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小孩,但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奇特的。他不禁赞道:“你很能干。”
沈缘抿着嘴角,微微一笑:“我父亲是猎户。小时候我跟他住在山里,什么活儿都得会干。”
“哦?那你怎么?……”萧翊还没说完,就想起她哭喊父亲早亡的模样,不想触及别人的伤口,便住口不问了。
小女孩却不在意,一付看开了的模样:“我父亲在我六岁的时候去世了。他把我托付给二叔。但二叔人不好,爱赌钱,为了二两银子,把我卖给别人家做粗使丫头。公子也可能听说过,就是王家庄。虓谷关外的飞马牧场就是他家开的,很有名的。”
见萧翊点点头,沈缘接着说道:“我在里面本来也算过的好,出一份力气挣一份钱,养活自己足够了,况且主人家也算是心地良善的,不怎么苛刻。只是我比较倒霉,主人家的一个管事媳妇有个傻儿子,担心以后找不到老婆,就挑中了无父无母的我,向主人家讨了我的身契,让我给她的傻儿子做童养媳。我当然不愿意了,就逃了出来。那个抓我的人是她家的大儿子,好像在飞马牧场当护卫。其他几个也是吧?”
“唔,如此说来,你的身契还在那家人手里,那你逃出来也没有什么用啊?”
沈缘微微有些羞涩,低下了头:“我把身契骗出来了。开始假装和他们好,等骗过来弄好了才跑的。”
“……”萧翊不知该说什么好。总不能赞成小孩子的这种欺诈行为吧。虽然放在他身上,他八成也会这么干。
“公子大概会看不顺眼吧。”
“……那也没什么。”
小孩吁了一口气,笑了。
之后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了挺长时间。在此之前,萧翊从没想过竟可以心平气和地与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交谈。但这个小女孩并不像其他的同龄人一样幼稚任性或胆怯。她有自己的主见,思维清晰,语言简练,举止从容,神态落落大方的;这几点恐怕许多青年的女子也比不上。
萧翊觉得自己遇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