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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后,郑清来到阳台,打算做早课。
他习惯性的从灰袋子里掏出一把仓鼠粮,准备洒在阳台的窗棱上。
然后他愣在那里。
苦笑一下。
已经太习惯与那只肥仓鼠一起做早课。
不知道自己离家后,还有没有人喂它吃食。
怀念的闭上眼,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郑清忍不住皱起眉。
宿舍的阳台有些狭小,伸展不开。
“想做早功的话,还是去楼下吧。”萧笑低幽幽的声音飘了过来:“宿舍不是个合适的地方。”
回过头,萧笑已经换了一身深红色的练功服,正在束紧自己的腰带。
郑清飞快的溜回宿舍换衣服。
出门前,他犹豫一下,冲着萧笑指指仍旧酣睡辛胖子,还有悄无声息的迪伦,张开嘴,无声的问道:“他们呢?”
萧笑没有说话,而是把他拽出宿舍。
“你觉得狼人喜欢白天,还是吸血鬼喜欢白天?”
郑清想到月夜狼人与黑暗中的吸血鬼,摇摇头。
“所以,不要用日行者的观念来观察夜行者。”萧笑手里抓着自己的宽大眼镜,正在琢磨要不要塞进书包。
“那他怎么上课?”
“他们不喜欢白天,不代表不能在白昼出没。尤其这里是第一大学。校园里有很多门,还有很多长廊。”
“这样啊。那辛呢?”
“那只胖子看上去就不是个做早功的生物。”萧笑最终架上那副宽大的眼镜,同时将黑壳笔记本抱在怀里,长叹道:“而且,蓝巨人什么的,不是你我这样的书生出身。我们只能从书本中汲取力量,他们只需要引导自己的天赋,开发血脉的能力。”
想到在被窝里打着呼噜的辛胖子,郑清顿感人生不公。
清晨的校园,学生并不多。
操场上,郑清留意的观察了一下,黄色面孔的学生居大多数。很少的白色肤系与黑色肤系的学生,也能从他们那粗壮的身材轻松判断出他们的专业。
“都是些战斗系的狂人啊。”
看着一个黑皮肤的光头大个子戴着沉重的镣铐练习拳击,郑清连连摇头。
“吱吱~”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绕着郑清兴奋的转圈。
“波塞冬?”郑清惊喜的叫着,揪起狐狸的顶花皮,将它抓到怀里,狠狠地揉了揉:“嘿!你这混蛋!”
“天要亮了!你是来遛狗的吗?”萧笑斜着眼酸溜溜的哼道。
他的那只老乌龟还不知缩在哪里。
“这是狐狸。”郑清捋捋波塞冬的大尾巴,纠正道。
然后他将翻着白眼的小狐狸丢在地上,眺望着只是微微透出一丝曙光的天色,转到一边开始练拳了。
世界之上,奠基之法有万千。
郑清的奠基法门就是先生在他小时传授的引导术。
这套动作有些像拳法,但并不连贯。每一式、每一招虽然并不拘谨,却无法让人产生行云流水、圆润如意的感觉。
郑清也曾问过先生这引导术的名字。
先生非常简洁的回答:“不拳。”
何谓不拳?是说拳法不够古老?还是拳法不够宏大?或者拳法不是拳法?郑清一直不是很懂,只觉得这套拳就像先生一样,高深莫测。
几趟动作走下来,郑清渐渐感到身体深处蛰伏起来的力量渐渐清醒、活泼,沿着经络血脉流淌开来。
只是片刻,他就感到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股暖洋洋的热气中。很快便沉浸其间,不闻不问不思不想,顺气自然,自然走道了。
不远处,波塞冬也像模像样的人立着,曲背弓腰,探爪摆尾,挠来挠去,做着各种不知所谓的动作。
它粉红色的鼻头在微凉的空气中不时皱一皱,一副认真的模样。
萧笑坐在树下的青石上,迎着朝阳静静地呼吸吐纳。
那只赭黄色龟甲的老乌龟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他的身边,探着脑袋,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恰如他身下的顽石。
更远一点。
宽广的草坪上、粗壮的大树下、静谧的银色湖畔。
三五成群的学生聚在一起,趁着朝气,安静而热烈的做着早功。
渐渐地,天色越来越亮。
赤红色的朝阳努力挣扎在地平线上,还差一丝就会跳出桎梏。
郑清似有所感,转身迎向朝阳,静气凝神,双拳微阖,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舌绽清音,吐出一个长长地“咄”字。
与此同时,树下的萧笑双目圆睁,鼓起胸腔,清啸出喉。
四周其他做早课的学生们也纷纷吐气、发声。
一时间四周清音、重音、各种吐气声互相呼应,震动清晨的校园,响彻天际,惊散四周云翳。
蒸腾而起的热气翻滚着,肆意的展示自己的蓬勃与活力。
远处,山顶,塔下。
几个身着黑袍的教授正在围在一起说着什么。
听到这振颤四周的呼喝,他们不由开怀大笑。
“朝饮日出之流霞兮,夕餐月下之芳华。”一个清瘦矍铄的老教授捻着自己的雪花短须,笑呵呵指点道:“他们这般下苦,却不负我们辛苦操劳。”
“年轻的朝气啊。”另一个矮胖的老者摇头晃脑感慨着。
“却不知是朝气成就年轻人,还是年轻人成就朝气啊。”最后一个高大的老人,似有所感,长吁道。
第二章 蒋玉()
校园,草坪,树下。
吐完那声悠长的浊气后,郑清抱拳归一,收束姿势。
朝阳似有所感,恰在此时跳出地平线,跃上天空。
郑清掐准时间长吸一口气,朝阳罩在他周身的第一缕七彩流霞化作一道日华,消失在他的嘴里。
“朝饮日华,夕餐夜霞,三更之际,吐纳月华。”萧笑摇头晃脑的吟道。
郑清回过神,四周学生们或庆幸不已,或垂头丧气,神色各不一样。
“什么?”他好奇的问道。
“没有吸纳上日华而已。”萧笑似乎一直静坐在那块巨石上,闻言很有些感慨:“每日的功课都在做,但不是每天的功课都有效果啊。都是一起在做早功课,但最终能够踏出去的,又有几个人啊。”
郑清似懂非懂,他也懒得听懂。
波塞冬此刻正在一边跳腾着捉弄他,他正咬牙切齿的琢磨怎么捏死这只小东西。
远处,辛胖子站在操场外面,手里抓着一大包早餐,正大声吆喝着他们。
郑清揉揉肚子,一脸感激的看向那个大纸包。
……
魔咒课的教室在主教楼东601。
因为是第一节课,几个人早早的就赶至教室。
教室里的学生并不多,都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
有人戴着厚重的助视仪,小心转动着手中的玻璃球,仔细观察里面扭曲的光线;有人靠着桌子,懒洋洋的转着自己的法书,任凭法书散发出一道道光线,在自己周围交织出一片绚丽的景象;还有人旁若无人,闭目打坐,鼻孔中两道白练吞吐不断。
每个人似乎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郑清在门口稍稍停下脚步。
这间教室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书房。
屋顶没有天花板,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星空。
几枚鹅蛋大小的白色光球在这片狭小的星空间摇曳,洒落淡淡的柔和亮光。
教室正前方是一块墨绿色的黑板,几个彩色粉笔画的简陋小人正兴高采烈的在黑板上翻着跟头。它们身后簌簌落下的粉笔灰连成一串‘欢迎’的花体字。
一群穿着灰色工装的小精灵整齐的排成一排,坐在黑板上沿,笑眯眯的看着乱糟糟的教室。
黑板前面是一条高约半尺的讲台。
讲台一角摆着枣红色的演讲桌,桌子上整齐的码放着一盒粉笔与几本册子。
正对黑板的教室后墙,一座巨大的米黄色书橱占据了一整面墙壁。书橱中摞着密密麻麻,薄厚不一的书本。靠近墙角的橱窗中,还摆放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地球模型。
教室左侧是一排整齐的试验台,银白色台面锃光瓦亮,晃得人眼晕。紧挨着墙壁罗列着一排干干净净的试管等实验用具。
教室右侧是两扇巨大的落地窗,银灰色的窗帘整齐的束在窗边。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远处波光粼粼的临钟湖。
整间教室色调柔和,不显杂乱。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在郑清身后响起,将他吓了一跳。
转过头,他发现说话的是一幅简笔画。
这幅画应该已经在门后挂了很久,白色的纸张已经有些泛黄,钉在画纸四角的图钉甚至都有了锈迹。
画纸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用铅笔勾勒的小人。
小人椭圆形的脑袋没有完全闭合,落笔的线头索性延伸了一截,充当这个脑袋上的一根头发。三五根头发稀稀拉拉挂在旁边,仿佛一阵小风就能帮他剃个光头。
眼睛是两个大小不一的圆圈,鼻子是一个三角形,嘴巴画的最传神,却也不过是一段弧度优美的曲线。
也许画家的耐心在画完脑袋后已经丧失殆尽。
小人的身子画的异常简陋。
一个并不比脑袋大多少的椭圆充当身子,四根从椭圆上拉出来的纤细线条就是小人的四肢。
画家甚至懒的在线条上多加几笔,给小人凑一副完整的手脚。
在整张图纸的右下角,是一个‘MAY’的签字。
也许?五月?
郑清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这个小人看上去并不快乐。
看见有人回头,小人挥了挥一条线的胳膊大喊:
“劳驾!谁帮我添个帽子!马上过冬,光着脑袋怪冷的!”
萧笑按住郑清掏笔的举动。
“一个月以后你再决定要不要给他画个帽子。”小个子男生神情郑重的说道:“凡事三思而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