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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绝对了吧……”郑清摇着头,非常不赞同类似这种绝对的说辞:“凡事都有两面性的。时间也许强大,但不能囊括一切……”
“可以的!”林果声音稍稍提高了一点:“时间可以丈量一切!”
“丈量一切?”虽然对于林果的说辞有些意同,但是郑清仍对这句话嗤之以鼻:“时间就是时间,它能丈量距离、空间这些真实的东西吗?它能丈量智慧、爱情这些虚幻的东西吗?它能丈量真理吗?”
“能!”林果很郑重的点点头:“比如距离,你们用来衡量远近的,又何尝不是时间的长短呢?比如智慧,聪明人三分钟明白的事情,傻瓜要用三个月才能反应过来啊。至于真理,谁又知道的更多呢?唯有无尽时空的尽头,或许有真理的存在吧。”
郑清哑口无言,总觉得不对,但又觉得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我跟这个小屁孩计较什么,更何况是一个精神分裂、时间变态的小孩——他最终只能这样用阿q式精神安慰自己。
第十四章 聒噪的鸟雀()
静夜如清泉,淙淙汩汩。
林果那头盘角黑山羊已经被解开了束缚,放到长廊外的草坪上去吃夜宵了。
湖畔的草坪上长满了诸如三叶草、马齿苋、矢车菊等种类繁多的草本植物,其中不乏在草药学中具有一定作用的药用植物。相较于宠物苑里那些寡淡的青草,显然这里的植物更合乎黑山羊的口味。
林果一度担心这种放养行为会令校工委不满。
但郑清对此嗤之以鼻:“校工委给你的申请回复中有没有要求你限制它的行为?”
林果眨眨眼,摇摇头。
“这就对了……法不禁止即可为,小小年纪没必要把自己装在套子里。”年轻的公费生故作豪爽的拍了拍小男巫的肩膀,话音一转,说道:“相对而言,我更担心湖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也知道,那些鱼人一贯不老实。”
“不要紧,我家大黑很厉害的。”林果对于这点似乎很有信心:“它一头能把石头撞破,还能拖动上千斤的大车!”
“你那辆小车有上千斤?”郑清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但同时,他也放下心来。
毕竟草坪与长廊紧挨着,山羊离的距离并不远,只要在两人视线范围内,倒也不虞那些臭烘烘的鱼人或者阴森森的长虫作怪。
“没有,是步行街上王大爷的早点车,我家大黑就能拖动……”林果一边叽叽喳喳的解释着,一边拖着长长的木杖,小跑着,跟上郑清的步伐。
说话间,他们已经在自己的巡逻路段上来回走了三五趟了。
依旧是挂满灯火虫的果林,还有波光粼粼的湖面,唯一不同的,也许只有头顶的星空了。
今晚的星空非常漂亮,虽然郑清不确定自己抬头看到的是不是真实的天空,但并不妨碍他感受那浩渺而悠远的深邃。
温凉的夜风掠过湖面,擦过树梢,把树叶拨的沙沙作响,带着星星光斑、点点梦幻迎面扑来。
郑清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重重吐了出去。
然后他打了几个冷战。
“天气变冷了。”他嘟囔着,看了旁边的小男巫一眼。
他这时才发觉林果已经穿上了高领的毛衣,把那洁白的院袍撑的鼓鼓囊囊。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学校要安排夜间巡逻,”他跺跺脚,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抱怨道:“这里是第一大学,在一座大岛上诶……难道有哪头不长眼的妖魔会昏了头闯进来不成?”
“学校这么安排,肯定是有道理的。”林果说着,忽然压低声音,用一种神神秘秘的口吻问道:“杀妖是一种什么感觉?”
“啥?”郑清一脸懵逼的转过头。
“我听说你小时候杀过好多头野雉妖……杀野妖是什么感觉?”林果语气稍微急促了一点:“书上说,猎杀妖魔会导致妖魔的气息侵袭巫师身体,杀的越多,侵袭越严重……许多巫妖就是这么堕落的……你头疼是不是因为小时候杀了太多野妖的原因?”
“你听说谁说的!”郑清皱着眉,顺脚把一头从湖里偷偷摸摸爬到长廊围栏上抓虫子吃的河童踹回草坪上。
河童尖利的小爪子死死揪着半只肥硕的蜘蛛,充满怨恨的盯着年轻巫师,最终吐着泡泡,慢慢爬回湖里。
“大家都这么说啊!”林果拄着木杖,表情显的有些迷惑:“你不是前段时间拿了梅林勋章吗?大家都说,你能打倒大明坊那头野妖,是因为以前练习过好多次……还有你头疼晕死的病就是因为小时候杀了太多野妖留下的后遗症……”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郑清踮起脚尖,正用手中的木杖把一只掉出鸟巢的雏鸟托回鸟巢,闻言,手臂一抖,险些对那只小雏鸟造成二次伤害。
“街上的猎手们都说,巫师猎杀妖魔,就像吃生东西,容易消化不良……只有学校驯养的那些熟妖杀起来才没有后患。”林果仍旧站在他背后,喋喋不休的说着。
但他的声音很快被更大的躁动所淹没了。
开始只是那只母雀听着小鸟嗷嗷的叫声,也跟着喳喳个不停,只不过因为夜盲症,导致它只敢站在窝里扑棱翅膀。
渐渐的,其他在树枝上歇息的鸟雀们,也跟着sāo luàn起来,不时还有几只惶恐的小家伙扑棱着翅膀在树梢间窜来窜去。
sāo luàn越来越多,一时间,果林上空鸟叫声、扑翅声、树梢与树叶的碰撞声混成一团,打破了夜色中的宁静。
原本挂在树上吮吸树汁的灯火虫们,也悄无声息的收敛了肚皮下的光华,把自己紧紧贴在树皮上,唯恐那些刚刚被吵醒的猎食者们将它们捉去打了牙祭。
郑清顾不上追究林果口中那些谣言的来源,努力举起手杖,试着把那只小鸟送上鸟巢,解除耳边的聒噪。
“要不要试试咒语?”林果的声音中也透露出几分紧张。
年轻的公费生脸色一红。
他又忘了自己现在是一名巫师。
几秒钟后,小鸟在一根筷子粗细的藤蔓托举下,缓缓落在鸟巢中。但母雀的尖叫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愈发高昂起来。
她甚至用长长的喙用力拱着小鸟,试图把它重新推下鸟巢。
“发生了什么?”郑清提高嗓门,迷惑的看着树上已经完全混乱的秩序。
林果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拽了拽他的袍子。
“不要闹,我先看看那只大鸟是不是受伤了……”郑清摆了摆手,试图挣脱林果的小手。
然后小男巫拽的太紧,以至于他竟然没有挣脱开来。
“放…”郑清回过头,然后立刻把后面的字给咽到了肚子里。
他明白林果拽着他的袍角始终不放的缘由了。
一头野妖。
一头瞳孔血红,獠牙翻飞,面容狰狞的野妖,不知何时出现在长廊外的斜坡上。
林果的黑山羊已经警惕的退到长廊旁的灌木丛,四腿紧绷,耸肩低头,露出了两根粗大、坚硬的漆黑硬角。
他同时也知道为何果林里的鸟雀们惊慌不安,四处乱飞了。
第十五章 第三次面对()
作为一种众所周知的水生精灵,郑清对河童并不陌生。【。aiyoushenm】
鸟嘴、圆头、尖耳、厚重的盾甲,还有始终顶在脑门上的青玉圆盘。每一位巫师对这些特征都耳熟能详。
郑清在第一次夜间巡逻的时候就遇到了这种魔法生物。
那是一头在月下哭泣的河童,它的同伴被砂时虫群掳走——那个时候,河童留给郑清的印象就是瘦瘦弱弱、声音尖细、头顶着漂亮玉盘的奇怪生物。
而现在,郑清在巡逻中又一次遇到了拦路的河童。
或者说,他面前的这头怪物,曾经是一头河童。
剔除它猩红色的眼睛、鼓起的纠结着的筋肉,年轻的巫师还依稀能够辨认面前这头怪物尖嘴圆头,顶玉盘、背龟甲的痕迹。
只不过龟甲已然被它倏然胀大的骨架撑破,头顶的玉盘也裂成了片片碎玉。
河童那惯有的尖细声音也变成了低沉的嘶吼,还有嘴角淌下的稀稀拉拉的涎水。
“野妖…”林果低声shēn yin了一句:“这么近……完蛋了……”
……
湖边的斜坡上种着种类繁多的草本植物,间或点缀着茂盛的灌木丛。
河童妖就悄无声息的站在一丛灌木的阴影中,一动不动。
这头野妖并没有第一时间扑上来。
它正鼓着猩红的小眼睛,抬着头,看着半空中的月亮,表情显得有些困惑。
也许残留在身体中的本能还在引导它享受天空缓缓飘落的月华,但这些残余的本能在食物芳香的you huo下很快溃不成军。
它的鼻翼剧烈翕动,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四肢着地,缓慢的,一步一步向上爬来。
尖锐的脚爪把松软的草地翻出一个个深坑。
……
郑清看着不远处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可以清晰感受到其中的憎恶与贪婪。
妖魔对巫师的憎恶。
妖魔对巫师血肉的贪婪。
这是深深刻在在巫师与妖魔血脉深处的烙印,是漫长惨烈厮杀后最沉重的记忆。
任何看到这种眼神的巫师,都不会再有丝毫幻想了。
郑清缓慢的把小男巫拽到身后,脸色发白,但大脑竟然出奇的清醒。
他甚至还有心情分辨这头由河童转化成的野妖与大明坊那头猪妖之间有什么区别。
显而易见,大明坊的猪妖转化的形态非常彻底,除了三层下巴之外,几乎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
而面前这头河童妖形态并没有过分变化,只不过嘴里的尖牙外伸成了上下翻卷的獠牙,骨架与一般河童相比拔高了许多,浑身上下还长出了粗硬的黑色长毛。
“会奥斯特的守护吗?”郑清的嘴唇蠕动着,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