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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唯一能劝阻四弟的便是他的挚爱苏柔，只可惜苏柔反而被她父亲所迫，强行让她离开四弟，并且不惜因此动武，结果在一番争斗中，苏柔的父亲丧命于四弟剑下——”
商行书说到这里，目光之中已然蓄满沉重，萧御同样如此，这世间的争斗往往不只是涉及一己之身，而且会牵连无数的人，制造出更多的纷争，在修武者的世界，尤其如此，即使有四大圣地执掌天下，但四大圣地终究不能顾及到所有的事情。
“所以当文璁带着苏柔最终找到孤竹山的时候，我终于知道我不可能再维持这份平静的生活，所以只能再一次做出选择。”
萧御皱眉，“商前辈，如果如你所言，这并非是你的错，柳前辈应该理解才对。”
商行书默然半晌，终于长叹一声，极缓地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倘若果真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或许我早就回来了，只是我自己十分清楚，我之所以选择重出孤竹山，还有这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体内依旧有着嗜血的渴望。”
商行书从开始到现在，给萧御的印象一直是淡然而冷峻，现在听到商行书所言，萧御才依稀明白，他所看到的不过只是表面而已。
“在孤竹山的那些岁月，虽然十分美好，但我心中常常感到不足，即使岁月静好如意，依然会感到空洞贫乏，你明白这种感受么。”
萧御暗暗叹息一声，他并不懂得，但是他却能理解商行书所想，修武者又有几人能够真正超脱于修武之外。
“在失去了修武之后，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失去了灵魂，有时候临渊垂钓，我脑海中浮现的也是如何凌波微渡的画面，所以那件事只是一个契机，一个我不得不走出孤竹山的理由。”
萧御愈加默然，于商行书而言，似乎无可厚非，但这个选择意味着，他的想法在本质上和柳轻衣发生了冲突，并且他选择了坚持自我。
后面发生的事情，已经可想而知。
“后来我终于还是离开了孤竹山，而选择重新踏上征程，只可惜那件事情并没有彻底地解决，反而越闹越大，甚至最终触及到我所根本不能企及的天地。”
“我曾立誓一定要创出一片天地，向轻衣证明我所选择的道路并没有错，我可以站在这世界的顶端，然而一次次的失败终于让我明白，我所塑造的梦虽然没有错，但却永远无法实现。”
萧御听到这里，不由得油然生出感喟，商行书所做的选择的确没有错，当自己失去了灵魂的时候，选择去找回灵魂并没有错，向他的挚爱证明他所走的道路是正确更没有错，这相比于归隐于孤竹山的妥协，更是一种正确的选择，一种可以将两个人的思想达成一致的选择。
唯一错误的是，商行书失败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孤竹山下南雁归（）
商行书说到这里，萧御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早雁寒山建一间酒馆，从此隐居于此，而没有回到孤竹山，当你无法对自己心爱之人兑现承诺时，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已如飞云飘散，无论曾经经历过什么，至少现在商行书回到了最终的起点。
夜风呼呼而过，时间仿佛流转了百年，商行书终于才说道，“万幸，在经历了这次的变故之后，我终于还是明白了，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萧御由衷颔首，勉力维系的尊严在挚爱面前，不过如云烟一般，而即使商行书曾经走向另一个方向，柳轻衣依然在原地等待，商行书又何其幸运，这世间并非每个人都能拥有这样的命运，很多人终于恍然大悟时，世事已然变幻轮转。
“所以前辈，过往的一切不必再挂怀，只要能看到眼前的美好就足够了。”
商行书转首看着萧御，淡漠的眼角终于绽放出璀璨的笑意，“你说的没错。”微微一顿，商行书又说道，“这些话我在心里憋了很多年，从来没跟人说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对你说了出来，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萧御微笑道，“或许是前辈觉得我也是个性情中人吧。”
“哈哈，的确如此。”天外银光漫漫，商行书朗声一笑，右手向前一指道，“那里就是了。”
萧御抬首望去，只见漫山葱郁中，数间阁楼依山傍水而立，虽然并不宏大，却十分精致。
阁楼深处，倩影倚窗望月，仿佛将天地万物尽数凝于眼眸，而万千世界也从她眼中化生。
《诗经》有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样的娴静与美好，形容眼前的青衣女子再合适不过，商行书双目痴怔地望着柳轻衣，所幸万般尘缘之后，彼此心中依然一片澄澈。
“轻衣，我回来了。”
仿佛是平静的湖面落入一滴露水，柳轻衣恍然转首，看向月光下的商行书，秀美的脸上绽放出如月色般的笑容。
随即，柳轻衣的目光看向了萧御，还有他们身后全身雪白的巨兽。
冰云兽很乖巧地跟在萧御身后，原本的暴戾已经尽数消除，即使是冰寒之气也刻意收敛了许多。
一片静默之中，柳轻衣终于迟疑着说道，“这是、冰云兽么——”
“是，正是棱叶峰的那头冰云兽，只不过从此以后已经被这位萧兄弟所有。”
商行书引着萧御踏上阁楼，朝柳轻衣说道，“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起的萧御。”
柳轻衣轻轻一震，随即裣衽道，“多谢少侠相救之恩。”
昨夜的一切，她已经尽数从商行书口中得知，只是没想到那个以力降退白夜行和白阑的人，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
萧御拱手道，“柳姑娘不必客气，否则萧御就只能惶恐无语了。”
商行书将柳轻衣扶了起来，柔声说道，“萧兄弟胸襟豪迈，我们也不必多礼了，这次折返回到孤竹山，是想请你帮他一个忙。”
萧御一怔，商行书所说的试一试，竟然是想让柳轻衣出手么。
柳轻衣也秀眉微蹙，“行书，我除了一身医术别无任何长处，难道……”
商行书摇了摇头，“与医术无关，而是要借你的药王鼎一用。”
柳轻衣一震，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商行书已经继续说道，“萧兄弟在棱叶峰驯服冰云兽，并且找到了玄冰丹。”
柳轻衣眸光大震，虽然明知道冰云兽就在眼前，却还是犹疑道，“玄冰丹是至寒之物，萧少侠怎么能承受。”
商行书一笑，“萧兄弟非寻常人，能做人所不能及之事，萧兄弟，你将玄冰丹拿出来吧。”
萧御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即取出玄冰丹，左掌天阳源气奔涌，金色源气缓缓没入到柳轻衣体内，约莫持续了十余息的时间，萧御才收回左掌，“多有得罪。”
说完，萧御平平伸出右掌，掌心顿时寒光迸射，柳轻衣只觉全身毛发尽数凝固一般，仿佛置身于万载玄冰之中，但体内血液却自如流转，被一股醇厚的源气紧紧包裹。
柳轻衣虽然从商行书口中听闻萧御的事迹，但是此刻亲眼看见，才终于知道萧御如何强大，惊疑之中，耳边听商行书说道。
“玄冰丹过于霸道，如果强行服下恐怕会有性命之虞，所以要借助你的药王鼎，看看能不能将玄冰丹炼化一二。”
柳轻衣秀眉紧蹙，过了许久才摇首说道，“如果是寻常事物，以药王鼎之力，想必不是很难，但玄冰丹至寒至坚，只怕千难万难。”
“我也深知极难，所以只是权且一试，能不能成功尽凭天意。”
柳轻衣见商行书这样说，终于不再迟疑，对萧御说道，“既然如此，我尽力一试，你们随我来吧。”
柳轻衣远远看了冰云兽一眼，带着萧御二人来到另外一座阁楼，远远就传来浓郁的药香，在夜色中散发着清新的香味。
“这里是我的炼丹房。”
柳轻衣推开门，一股更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只见炼丹房正中间的位置，摆着一尊三尺来高的墨鼎，与寻常鼎呈青色不同，这座药王鼎通体漆黑，只有上端两只鼎角呈墨玉色。
萧御一眼看见，就知道这是难得的好鼎，商行书缓步走到药王鼎前，掌心抚摸着鼎缘，悠然说道，“一别多年，终于再见，当年我费尽心机才得到这尊药王鼎，此鼎伴你多年，也算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了。”
柳轻衣眸光清冽，走到药王鼎身前站定，“正不正确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你回来了。”
很平静的两句话，但商行书和萧御心里却同时一震，千念流转之间，柳轻衣玉手轻轻一扬，一道青色流光顿时在夜色中惊起，原本沉寂的墨鼎忽然苍吟一声，发出古拙的声音。
“没想到这尊鼎居然还有器灵，倒不是凡品。”
契苍的声音忽然响起，微露赞赏之色。
第四百三十二章：孤竹山下南雁归（二）（）
契苍的话刚说完，药王鼎上陡然生出一层黑色的雾气，在鼎上凝聚成一个苍老的面孔。
柳轻衣恭敬下拜道，“药王前辈，轻衣贸然打扰，还望前辈见谅。”
那药王目光苍莽，沉沉说道，“如果不是要事，你也不会让我出来，怎么，又找到炼制新丹的方子了么。”
柳轻衣摇首道，“这次不是炼制新丹，而是炼化一枚已经成型的玄冰丹。”
药王听到玄冰丹三个字，原本慵懒的眼神猛然精光暴涨，“玄冰丹？你怎么会有玄冰丹！”
“并非是轻衣所有，而是这位萧公子，他只手驯服了冰云兽，得到一枚玄冰丹。”
药王的目光霍然转到萧御身上，仿佛此刻才看到他一般，紧紧盯着萧御看了半天，方才犹疑道。
“谅你不过是个区区少年而已，怎么会有降服冰云兽的力量。”
药王虽然语带质疑，但萧御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淡淡一笑，掌心平平展开，滚圆雪白的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