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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么了呀?”
许相梦转身继续走,她掂了掂手上的包袱,半天还想不起来里面装的是她的什么玩意儿。
终于回到了县衙,许相梦随手一抛手上的包袱在桌上,听见“哐当”声响。许相梦坐下喝了几口茶,稍稍歇息缓回气来。
许相梦放下茶杯便开始解包袱,摊开在桌面上的东西,是一盒盒胭脂水粉还有些小玩意儿,最主要的是,那件许相梦遗忘太久才想起的衣裳。
许相梦摆出一盒盒一件件东西,就像排开了回忆,一幕一幕清晰。许相梦最后取过那件衣裳,抓着坠平下来,这件衣裳明明被她趟过雨趟过泥,此刻眼前却干净无比,许相梦甚至还闻到衣裳的一缕清香之气。
“原来是它。”
许相梦的愁疑面容一下舒展,心想:这杨景佑记起得真是时候,这些日子见过不少女子衣裳,也穿过好几件,还是这件最美,也最适合我。
许相梦抓着衣裳心里有千思万想,蓦地有人推开半扇门进来,许相梦一慌,手上的衣裳落地,她一抬眼,见进门来的人是毛小猜。
“小猜啊,你吓死我了!”
许相梦深深叹了一口气,乍一下注意到掉地的干净衣裳,真是心疼。
“哎呀,我的衣服!”
许相梦赶紧拾起衣裳一抖,幸好没沾上太多尘灰,淡淡清香气味犹在。
“大人,对不起!”
日消月长,今日的饭点延迟,县衙的大家伙在厨房聚集时,空中已是月明星稀。
成城,金劲,成墙三人迫不及待就坐,毛小猜却是一脸轻松愉快,微笑的眼神中思绪翩翩,炒着锅里最后一个菜。
“奇了怪了,今天这大人怎么到现在还不来,以前我们这大人可都是第一个坐下,没等最后一个菜上就吃光了一大半桌的。”金劲摸不着头脑道。
“大人说不准有事吧。”成墙弱弱地说了一句。
“那我们要等大人来才吃?”金劲一下急了。
“当然要等大人。”
金劲和成墙你一句我一句来去,成城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毛小猜炒菜,她的微笑最是迷人。
毛小猜盛出最后一盘菜端到桌上,成城闪躲开注视她许久的目光,恰巧,夜央也到了厨房。
“哎还真是奇怪了,夜师爷都来了,大人还没来,不会是睡迷糊了吧?”金劲总是管不住嘴。
“你们先吃吧,我去找大人。”
夜央发了话,金劲就跟得了尚方宝剑一般一无所惧,捞起筷子就笑道:“那大人就麻烦夜师爷叫了,我们快先吃起来!”
夜央从厨房出去,毛小猜放下盘子也跟了出去,走到厨院之外,夜央停步回头,毛小猜稍稍小惊,说道:“夜师爷,大人她,她……”
夜央本来没想太多,可毛小猜突然说到许相梦,又扭扭捏捏地说不出来,便起了一份担心。
“大人她怎么了?”
夜央严肃一问,毛小猜便更加慌张了,她僵硬着一脸,将许相梦教她的鬼话说了出来。
“大人说她没脸做人了想当一个水鬼!”
除了这句话,毛小猜就是一问三不知,夜央没有心思继续问她,一心想着水鬼的事。
“水鬼,大人到底什么意思?”
夜央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百骨井,没有丝毫犹豫迟疑,夜央焦急飞奔出县衙,凭着直觉的牵引,一路往百骨井跑去。
静夜幽然,大榕树下,百骨井下的水平静如旧,夜央焦急的脚步踏进大榕树所在的地界,井水蓦地泛起涟漪。
“大人!”
夜央一眼不见大榕树下有人,他并无太多思虑,朝着百骨井就冲了过去,他竟然真的冲着井下喊了一声“大人”。
有意躲避夜央的许相梦藏在大榕树树干后,她稍稍探头往百骨井那头一瞥,恐怕她迟一刻出声,夜央当真就要再次跳进井下。
“夜师爷!”
许相梦躲树干后一喊,夜央一颗心一怔,许相梦的声音从他后方传来,她并没有出事。
“大人!”
夜央回头一唤,仍然没看见许相梦,他想绕过大榕树去到那一头,许相梦却猜到了他的行动,制止道:“夜师爷别过来,还有,转过身去。”
许相梦的语气听来似是命令一般,却带小女子的柔情。夜央止步不前,照她所言转过身去对着百骨井。
寂静一刻,只有夜风轻拂过树叶轻响“索索”之声,黑幕一轮明月,一颗从始至终伴随的明星。
许相梦心情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她做今日的决定,经过深思熟虑,又是突然间的一时兴起。许相梦深深舒了一口气,将猛跳不止的心安抚下去,将所有的紧张握紧在拳眼里。
“夜师爷,今晚,请你听我说。”
许相梦的开场,语气拿捏得十分恰当,不缓不急,不躁不沉。
“我叫许相梦,年纪,应该没过二十吧,我的家乡,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庄,叫月光村。在我有记忆的十多年里,对那个村子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那里是我和我爹最初生活的地方,也是我埋葬他的地方。”
许相梦第一次对一个人说起最初的过往,那些她以为并不算回忆的曾经,原来,她记得如此深刻。
“我老爹去世之前,我跟着他打遍天下赌庄,每一战都输得体无完肤,几乎丧命。两年前的那个冬天,我成了孤身一人。今年之前,我一个浪迹江湖,流连赌庄,四处逃遁十几年的累累赌债,直到我在一个雨夜逃债……”
那一个雨夜,许相梦的命运转变,她身边死了一个朝廷命官,她抱着沉重的信物去到了高涯县城的县衙,从此展开了一段不可思议的新生活。
“我只是那样一个满身缺点,一点不像个女人的假小子,不会下厨,不会女红,更不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吃喝玩乐睡才一直是我荒度的生活。但老天爷却让我遇见一个最完美的男子……”
初遇时的狼狈,一见钟情于夜央的“美色”,对他对自己的猜疑倍感不满,后来携手破获大小案件,酒醉之吻,浴火还生,逃离与挽留,夜央让许相梦愁,更让她笑。
“就在我抬头看见他的那一眼起,我埋葬了十多年的女子之心活了,在蒙混当了多年的男子之后,第一次想回到女子之身。”
太多事,如今想起像是海沙星河数不清,却深刻至心上每一寸。
许相梦的真心真意将气氛调解得恰到好处,如此继续说下去,那都得是一个温情的美好爱情故事。然而,许相梦的真情告白在下一刻就转做了苦情埋怨。
“但其实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全高涯县的女人都喜欢他,一定是他四处留情,他同时又很无情,对爱慕他的女子残忍拒绝,令人不敢靠近。”
许相梦的话不假,但更不真,夜央从来只是她所认为的“大坏蛋”,全高涯县的女子都喜欢他不是因为他四处留情,拒绝女子的爱慕之情更是因为他情不在那人。
从许相梦的话语间,夜央听出了许多,特别是那句“令人不敢靠近”,道出了许相梦最初明白自己爱上夜央时疏远靠近不得控的苦涩心酸。
第二百二十六章 相爱之吻()
心酸苦涩总也会过去,但接着面临的难题才更让许相梦内心崩溃。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还喜欢男人!”
许相梦的语气里的惊怒情绪酝酿得十分饱满,一句话道出了当时是自己心目中忧扰,惊错,烦躁与困顿。但如今说起,许相梦一是觉得自己愚蠢,再就是还怀疑纠结夜央喜欢的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
许相梦在一番话出口之后,情绪渐入佳境,紧张得拧巴成一团的手也稍稍舒展开来,而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甚至每一个字的轻重语气,与她相隔一棵大榕树的夜央都听得清清楚楚,字字入心。
许相梦的漫长告白还没有结束,她与夜央之间有太多太多回忆,每一件事都可能被她拿来大做文章。
许相梦终于将重头戏推了出来,她最难以启齿的,也是最大王牌。
“一个男人,对我一个入世未深的女子,抓我的手,摸我的头,甚至背我抱我吻我……”许相梦说得情绪越发激动,差一点岔气,稍缓一刻继续说道:“最可恶的是抱着我睡在同一间房同一张床上,不对,还有更可恶的,在我,在我衣服掉下来的时候占尽了便宜,甚至在知道了我是女子之后,还偷看我换衣服!”
许相梦深深收了一口气,这番话实在说得她脸红心跳,神思杂乱,她都不敢想象大榕树那头的夜央会是如何表情,她也完全不然出面认证。
“但是我知道,无论是一开始冷漠无情的他,还是后来忽冷忽热的他,到最后不顾一切的他,都是我看在眼里就无法从心里拔出的他。”
许相梦闭目凝聚全身全心的勇气,她稍稍后退靠在大榕树上,一声轻柔话语,每一个字牵动着心跳,道:“夜师爷,我爱你。”
许相梦的话恰似一颗又一颗明亮的星,隐隐从黑幕下显现,滑落夜空,敲击夜央心头,每一下都是幸福的碰撞。
许相梦曾许诺的那日,毫无保留,她做到了,表白心意,她也做到了。语尽声寂,许相梦心里却安静不下来,她终于能对夜央说出这句话,却担心起夜央的无声回应,难道他还能拒绝自己不成?
许相梦闭目倚靠大榕树许久,她全身的力气都用来说出那一句她觉得乱心乱情的露骨情话。许相梦越发察觉不对劲,四周简直安静得可怕,她都说了这么一大通,重点也已经抛出去了,怎么完全没听见夜央的回应呢?
许相梦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从一条缝模糊看见跟前仿佛站着什么人,许相梦渐渐看清了夜央,许相梦紧张得完全没有察觉到夜央是何时走到自己面前的。
许相梦整个人更加吓软,夜央注目她的眼神里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