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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小时?”
他心悸欲泣,想求助、想讨饶、想尖叫、想大吼、想祈祷,只求能打破这可怖寂静。
每当如此,他不得不全力克制,紧咬嘴唇以免喊声滑出,因为他知道些许动静即会加速死亡的降临,纵然战友能得听闻,敌军亦然。
在不远的彼端,数以万计的敌军正等待着,渴求死斗残杀。
无论伤困在战场里有多么骇人,被敌人发现只会更糟。
于是,他只能默默承受这寂静,即使获救希望渺茫,他也无力促之。
“到现在又有多久?”
思维不经意间从喉头滑出,变成了歌唱般的呢喃,又或者是某种调子。
“多少小时?”
他现在仿佛一无所有,无所牵挂。
过往那些紧要事物,家庭、故乡、对圣父的信仰,都已远逝。
就连他的记忆也宛如梦幻,往昔种种自眼前闪过,如他的未来般迅速凋零,他的内心曾充满光明愿景,而今也在垂死时坍缩了,只留下屈指可数的选择——号叫抑或沉默,流血而死抑或举枪自裁,清醒抑或入睡。
有那么一会儿,睡眠显得如此美妙,他已筋疲力尽,倦意俨如老友,在扯他入梦。
但他不愿屈服,他知道若入睡则不会再醒,而这诸般选择也将化为泡影。
归根结底,他所有的只是一个严酷的选择——生或死。
而他拒绝死去。
“多久了?”
这问题无情地响起,但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的灵魂即将彻底没入死亡的泥沼。
“多少小时?”
没有答案。
他唯一能承认的是命运已由他人掌握,自己惟有在荒凉的寂静中等待。
他等待着,希求战友们已开始在黑夜中找寻;他等待着,拒绝放弃或者入睡;他等待着,命悬一线,似如潮深沉般暗夜中一星烛火;他等待着,也许终局只有死亡。
他拼尽最后一点气力,开始整理思绪,回想自己如何来到这里
日已西沉,红霞映透半边天穹,又将晚风中的无尽麦浪漾作一片金辉。
在十八岁的生命中,加帕森拉恩已见过千番日落,却独独为这一次驻足。
他暂忘了手上的农活,成年后第一次醉心于这美景中。
他站在那里,让世界静静地围绕自己,带着心中难言的感怀,注视夜幕降临。
“金浪相伴,余晖在目,有家可归。”
家。
这个想法让他转过头来,透过成排摇曳着的作物,望向田地彼端的农舍。
他看见屋顶斜落的畜栏,圆塔状的谷仓,以及他帮父亲搭建的鸡舍,还有关着马匹和半打羊驼的厩棚。
在此之后,他望见自己生长于斯的那座农舍,一所带有低矮木质门厅的两层小楼,不新也不旧,但却庇护了他们家族数代人。
此时那里窗扇大开,迎向落日余晖。
拉恩无需入内,也知此刻母亲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弟弟和姐妹们在布置餐桌,父亲则在地下室的作坊里拾掇器具。
当劳作结束,他们将入座就餐。
他的家庭日日如此作息,仅随季节变更,可明晚却将是别样光景。
这般生活已无人记得始自何时,但只要尚有人耕作这块土地,生活便将依此延续。
明晚,却注定有些许不同。
明晚,他将履行一个长子的责任。
明晚,他将接受家人的祝福。
明晚,他将告别青梅竹马的女伴。
明晚,他将离此而去
第389章 征途(下)()
简单的体检和报到流程后,加帕森拉恩领到了自己的新军装和名牌,并且被分派到了充满亲切感的新兵训练营之中,他将要在那里接受为期三个月的训练,掌握一名士兵理论上应该掌握的所有技巧。
然后,他将被分配到自己所属的部队——第2独立师24步兵团3营4连2班。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的班长,史蒂夫用混合了厌恶和怀疑的眼神盯着这个年轻人。
“新的吉祥物吗?这小子根本没当过兵!你的名字,列兵?而且你的他娘的胡子哪去了?”
他开始大声咆哮,没有一根毛发的光头反射着门外透进来的阳光,帐篷里的人都是看笑话一样的看着,他们每一个年龄都在25…30岁之间,很显然都是重新征兆的预备役。
加帕森拉恩是唯一一个新兵。
多少带着点对这个惶恐的男孩的于心不忍,随行的连长替他说道:
“他叫加帕森拉恩,今年刚好18,来自黑堡。”
“嘿!你是黑堡哪的?”
一个梳着小平头的士兵面带笑容走了上来。
“布、布列塔。”
“我是勒顿的,我叫费罗姆特嘉。”
他走上来拍了拍加帕森拉恩肩膀,转身对班长史蒂夫说道:
“后面我来照看他吧。”
“随你便。”
同乡将他引领到了一个空的铺位处,那是一个靠近墙角的位置,不能说很好,但对于稍显孤独的加帕森拉恩而言是一个不错的位置。
他放好自己的东西,躺到床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
每一个从新兵营中走出的士兵都会得到这么一个册子,据说还是本笃帝国那边支援的“一手材料”,上面记录着有关于欧克的一些信息,还有与欧克作战的一些技巧,总体而言其实就是四个大字——非常简单。
“那么卡狄伦到底在哪?”
“东边吧,我也是看地图才知道的。”
老兵们则开始聚在一起打牌,并且谈论起部队即将进驻的地方。
“我听说那里闹绿皮挺凶的,阿卡姆的人全死光了。”
一个大嗓门的士兵嚷嚷起来,拉恩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好吧,其实这听起来也不那么糟糕,在从来没和绿皮正式打过交道之前,拉恩认为它们和册子上写的差不多。
毕竟,它们广为人知的形象是粗鲁、迟钝的蛮子,这意味着,不管它们有什么样的举动,都只会被当成笑柄,至少有幸还没有真正面对活蹦烂跳的欧克之前,拉恩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他很快抚平了内心的不安,在脸上挤出一个自信的微笑,继续学习如何更好的对付这种生物。
“你在看什么?”
同乡费罗姆特嘉走了过来,手上拎着两个小铁杯,里面盛满了褐色且冒着热气的饮品——咔嘞啡。
“也就现在还有机会能喝到,去了前线就不一定了。”
“谢谢。”
接过对方递来的杯子,拉恩显得非常感激。
“你在看什么?”
在对方小口啜饮的时候,费罗姆拿起那册子看了一眼,随后笑了起来。
“我劝你最好别看这个了。”
“嗯?”
拉恩被呛了一下,连忙咳嗽几声,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同乡。
“上面写的大部分都不对,我是一名邮差,经常会看一些知名的报刊,生物科学领域非常权威的寰宇生命曾经刊登过一篇关于欧克的论文,我当时在送邮件,无聊就翻了一下。”
他的话成功吸引住了拉恩,他放下了杯子,专心致志的听着。
“具体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大概就是欧克非常非常的强壮,徒手可以扭断钢铁,皮糙肉厚不是命中要害,一般的子弹很难杀伤它们,而且它们可以不吃不喝活很长时间,总之就是非常的厉害。”
拉恩听完,内心一阵狂跳,他拿起那手边的欧克作战指南,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配图说道:
“不是说,一个人类士兵可以打五个欧克吗。”
“你也信?你要真敢按照上面说的去找欧克肉搏,脑袋给你拧下来,还不带喘气的。”
拉恩抹了抹额头的汗,他终于意识到这段时间的不安从何而来了——就是恐惧。
虽然教官们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但他从字里行间还是能够感觉出,那种他们想要极力掩盖的东西,比如阿卡姆的惨剧,就是教官们极力避免的话题。
“你别吓他了。”
又一个人走了过来,他有着一头整齐的褐色短发,以及两撇弯曲的胡子,看起来意外的书卷气。
“我叫占斯麦德逊,一名小学教师,也是个退伍兵。”
由于之前的和平,新加州共和国的服役期很短,所以抛开民兵不谈,此处大规模动员征召来的都是六年以内的退伍人员,他们大多都工农行业,像教师这种非常的少见。
“你好。”
占斯走了上来,拿起那本小册子,说道:
“其实上面也没全错,欧克是蛮笨的,根据我所了解到的情况,它们格外嗜好近战,直来直去,也不具备什么战术素养,你只要别靠近它们就好了。”
“那如果它们冲过来呢?”
“你手上拿的是枪,又不是钓鱼竿。”
哄笑一声,众人顿时乐了起来。
“什么事让你们这么高兴?”
之前一直不在的班长忽然走了进来,并大吼道:
“起立!!!”
哗啦一声,所有人都从床上跳了起来,开始手忙脚乱的整理衣物,戴好帽子。
“部队马上就要转移了!赶紧收拾好你们的东西!三分钟后,外面操场集合!”
史蒂夫说完,便首先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其他人也纷纷弯腰将行军包从床底拖出来,拉恩也一样,但他却开始紧张。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家这么远。
一片陌生的土地,一群陌生的战友,还有更加陌生的敌人。
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死吗?
会再也见不到家人吗?
忽然,他在包里看到了一枚精致的银色圣徽,那是母亲卖掉一只羊后,父亲去恳求主教加祝过的凯蒙圣徽。
拉恩看着它,感觉有些恍惚,直到周围人已经快要准备妥当,他才将那圣徽拿起,挂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