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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自己一时疏忽大意,竟生生害死了五条性命!罗玄仰天长啸一声,十指深深抠入两旁的泥土,草原森林簌簌颤抖,他突然恐惧地意识到,如果知道绘苍诀在他身上的人都会这样死去,他又岂能让人们见到他复原后的面貌?
他一念至此,不由浑身抖瑟起来——人人皆知熔魄的面貌不可逆转,如今亦是人人皆知他罗玄已在血池狱中骨毁形销,变成了熔魄,小凤若见到他这副丰神俊朗、完好如初的模样,以她的聪明和对蚩焱战事的了解,定不难猜到绘苍诀如今在谁的身上。
罗玄越思越苦,越想越怒,只觉体内神瞾、佛瞾、乾坤钢气、血池炼火在四肢五骸内通通沸腾起来,他大吼一声,扬起双臂将通体戾气一爆而发,刚恢复的一头泼墨长发如黑色闪电,卷在四泄的真气中上下飞扬,数不尽的树木、山石纷纷震向四面八方,整座森林瞬间被夷为了平地。
深夜,平静的冥疆中原第一百零八患失镇的千檐上,匆匆掠过一抹白茫茫的身影。那身影从东西连串的民居檐头一路驰近,驾轻就熟地飘落在冥疆战仙岳飞的府邸正门前。
从岳府内巷中折射出的一路长灯,将来人身影剪得有些夸张,除此外,全府一片寂静。
罗玄扶了扶脸上的白铜面具,之前他已去过小凤在镇中的阁园,见她家中一派数日乏人居住的景象,便知聂小凤和聂媚娘如今还留宿在岳王府中,这便赶了来,暗暗盘算着如何故技重施将小凤偷出府外,替她解去另一半天蚕血咒。
只觉这便是他今生最重要的事,此事完成,他生死无谓,再无果憾。
为了不让聂小凤察觉他已恢复容貌,罗玄特意重新打造了这副白铜面具。样貌不重要,他只要她活着,把在人间未走完的路,未实现的心愿,在这里好好地圆融下去。
他深吸一口,提身飞向府内,半空中却被人将肩头一按,沉沉落回原地,岳府门前霎时灯火大亮,光彩通明。
侧头一看,正是旷异天。
“又是你。”罗玄道,不惊不扰,一派寻常,聊赖的表情都掩在了白铜面具之下。
旷异天将手放下,未曾看他,却是叹了口气:“我早知你会来。”
“我知你早知。”罗玄道。
“那你还来自投罗网。”
“小凤我必须救,我如今一身乾坤,刀枪不入,大不了杀光这里所有人,带她走。”罗玄的声音异常平静。
“你一身乾坤骨乃为纤役所铸,聂小凤轮不到你救。”
“我身上的乾坤钢定能抗拒亡神血咒,待我替她清了咒孽,自会重返下原拉纤,你便不能通融这一次?”罗玄目露恳切,紧紧盯住旷异天。
旷异天摇头道:“乾坤钢无人曾铸,亡神咒无人曾解,谁知结果如何?你是佛瞾钦定的纤役者,我不能冒这个险。”
“这不准,那不准,那你说还有什么方法可救小凤?”罗玄怒道。
旷异天想了想,道:“亡神血咒除了男子以身化解,便是除去那名亡神,中咒的女子亦可解脱。”
“那便放我去杀了亡神!”罗玄迈前一步,疾声道。
“罗玄!你莫要不知好歹,瞾君待你们已是仁至义尽,甚至亲自找过那亡神,只是她师父太过厉害,就连封天剑都不能破解穆银川的潮音羁,你去又能如何?还是老老实实地服完纤役,莫再蹉跎了众生的还阳路!”新月阎仙见罗玄逼近旷异天,立刻抽开宝刀护在瞾君身前。
旷异天瞥他一眼,面色不悦,新月阎仙一愣,垂首退去一旁。
“蚩焱魄散之前,可曾交给你什么东西?”旷异天面向罗玄,平声问去。
罗玄念中一动,目光扫去四周,沉声道:“你过来,我给你看。”
见旷异天目光一亮,大步流星朝自己走来,罗玄心中更笃,原来即使身为神瞾的旷异天,也不知道绘苍诀那不可外泄的隐秘。
他伸手去解项下面具的系绳,夜色中突然刺入“吱呀”一声,岳府的两扇高大宣门向左右缓缓拉开,从中步出了聂小凤。
罗玄的手顿时僵在原地,惊觉旷异天正朝他面门上探来,他挥袖一掸,疾步退去离府门很远处。
旷异天目光一沉,须臾逼上前来:“怎么,你不是说有物么?蚩焱临终绝不会置绘苍诀于不顾,必将它。。。。。。”
“没有!”罗玄一按面具,厉声打断他下句,扭头便走。
旷异天大怒来拦,见他目光暴涨,身后轰地窜起高高的无极图,图身一如既往金光璀璨,半天中洋洋铺展开去,如同一幅威动阑天的乾坤画卷。图中的冥瞾神冷冷道:“有与无,便让无极图来分晓罢!”
无极图顶端哗然升长,依言向罗玄罩面扑来,但闻旷异天道:“无极图与绘苍诀同属佛瞾中物,两相攻击,必有相让,若你没有绘苍诀,无极图必不会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宁静夜幕下只听磅硠一声,罗玄的白麻长袍已飘上长空,像一副掉了轴承的宣纸画被无极图重重打飞了出去。
他重摔在地,一副白铜面具裂成两爿,分别掉去,他面无表情,仰躺望天。岳府中从未见过熔魄的一众仆役侍婢们于深夜时分突然见到他之貌相,顿时个个吓得惊呼掩面,惊慌避走。
旷异天见得他颜面,目光一暗。
无极图追来,向地中连续发出数道真光佛掌,只闻空中哔哔噗噗,掌声不断击打肉体,闷声不绝,罗玄的身躯被打得左转右绕,翻来覆去,直至与身下冥壤融为一体,白麻长袍支离破碎,黏在斑斑泥泞中,格外醒目。
无极图还在凶狠攻击,罗玄被图身所发的剿杀气场团团笼罩起来,整人望去就如同被一只耀着金光的巨大气茧裹在当中。岳飞从府内步出,见状忙握住聂小凤微微发颤的玉手,发现她的掌心像侵泡在水里,汗如雨下。
岳飞凝目无极图逼刑半晌,上前低声对旷异天道:“瞾君,佛图之攻如此猛劲,罗玄身上想必不会藏有绘苍诀罢。”
噗噗噗噗的逼刑声仍在夜幕中来回荡响,旷异天细细再听一会,挥手向无极图示意作罢。掌风乍然止住,聂小凤身子晃了晃,松下口气。
岳飞抱拳向旷异天保证:“蚩焱为人阴险狡诈,绘苍诀既然不在罗玄身上,必是又给他藏去了别处,瞾君请安心,明日末将率人搜遍三原,便是掘地九丈,也要将绘苍诀搜出来!”
旷异天长叹一声:“若非无极图近日来屡屡失灵,我们也断不至这般两眼摸黑,一筹莫展。”
众人目光正紧聚于广场上的旷异天、岳飞二人,夜幕中,人群后方突然“蹭”地窜起个人来,他一摇三晃,周身血迹斑斑,硬是站稳了脚跟,僵硬地转过身去,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向他投去,一时都惊呆了。
却见罗玄哑着嗓门,声音似从气管中漏泄而出:“旷异天,若我真有绘苍诀,你以为我还会这样来见她么?”说罢,他双臂一扬,一身血染白袍向空中飞去,飘扬落地之际,整个熔魄身躯全然无遮,赤身裸体地展现于众人眼前。
被血池狱烧毁的枯槁焦骨一根根精赤立着,错综盘结,连筋袢肉,五脏六腑空空如也,每块骨节上都发出狰狞的曜红森光,正是受刑熔魄的典型辨征。再加上他一张半髅半鬼的熔魄脸庞,一时满场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
聂小凤扭头向府中走去两步,避脸再不忍睹。
罗玄目向众人,昂然冷笑道:“那日我带蚩焱离开,他穷途末路,为防绘苍诀落入旁人之手,便将它封在神髓中与自己一同烟散了。旷异天,你与那神皇心心念念的绘苍诀,早已不在这世上,你们输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抬头看瞾君。旷异天冲罗玄摆一摆手,道:“罢了,你回去执纤吧。”
罗玄岿然不动,旷异天愕然抬头:“你不服有甚用?因为你冥朝丢失了千万名百姓的转生册,引得人间异动,妖世横行,十万投阳人数远远不够补偿你的罪孽!如今女娲壤正在送来,被魔魅妖物害死的人间百姓也在不断涌入冥疆,你不加倍送纤,不归海岸上便会人满为患,届时他们只有沉入海中加入那些浮沉骸,做永生永世的寒冻孤鬼!”
说罢,他一指聂小凤,道:“罗玄,你是欠她的,但你也欠那些无辜百姓!”
罗玄脸上黑洞洞的两枚窟窿直勾勾地盯着岳府门前的聂小凤,充耳不闻:“先让我解了她的咒。”
旷异天见他软硬不吃,脸色一变,刚要发作,聂小凤突然转身穿过众人,径直走向罗玄。
罗玄见她缓步前来,显得手足无措,忙弯腰去拾地上的麻袍胡乱穿戴上身,又将两爿白铜面具横竖扣去脸上。
聂小凤于他身前三米左右立定了,罗玄脚步向前微微一动,见她迅速往后退去,他立刻收回,低垂着双袖轻道:“小凤,上次血咒并未除尽,这次我来。。。。。。”
聂小凤凝目打断他:“师父,你走吧,再也别回来,我不想见你。”
罗玄魄身一抖,两只几乎空空如也的袖管在风中被吹得啪啪直响,他退后半步,又向前半步,不知该当如何。
聂小凤娓娓道来:“瞾君和将军商量过,会替我安排一名枯槁赴死之人解咒,我不再需要你了,师父。”
“我也是枯槁赴死之人!”罗玄的音色瞬间高提,他颤着嗓门问:“为何不让我替你死?”
“你的命不是我的,是冥疆百姓的。”
罗玄躲在白铜面具下苦笑,连连摇头,但闻聂小凤续道:“明日十殿阎君便会前往人界收回失落的百姓魂册,待人间的风波平息,你的纤役便满了,瞾君答应过我,届时会让你转世,你也不必再背负这熔魄之躯了。”
“转世,”罗玄喃喃重复,追问:“你会随我去么?”
聂小凤笑了,仰起雪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