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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叔,别来无恙。。。。”
“武姑娘,异元令已在净宇慈航中修复完毕,可惜八年前罗某身形俱灭,未能保住令父一脉神魄,如今,便令这法器物归原主罢。”
罗玄缓声道,武乙巽却连连摇头:“不,玄叔,我驾驭不了异元令!父瞾自幼不准我修炼神迹,是以这些年来我只识得一些仙门皮毛。瞾父上古有规,他将镇境神器异元令传授给谁,谁便是异元神座与大纵天州的新主人。如今玄叔手握异元令,您便是堂堂正正的异元天神,大纵之主!”
罗玄放下异元令,转身便走,武乙巽抬头一愕,猛地扑上去抱住他腿脚:
“玄叔!我爹将大纵天州托付于你,你怎可一走了之?这八年来我每一日都在等着你们回来,如今你回来了,我爹却永远不在了,你怎忍心再次丢下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遗弃?”
罗玄身形一顿,侧身看她,少女双膝扑地,泪流满面的模样瞬间拨痛了他心中那根隐晦的哀弦。
武乙巽见他心生恻隐,胸中刚起窃喜,不料罗玄双袖一开,轩然冲天走远,一袭靖宇白袍哗地消失在大纵天际。
武乙巽颓然跪坐在地,失魂落魄的脸蛋上挂满了泪水,纵然她效仿聂小凤若此,依旧无法留下罗玄半分眷顾?
金旗仙完颜旻从一列旗仙中率先立起,眯目远眺罗玄离开。一众跪地神臣纷纷面面相觑——少主武乙巽只得仙修,年资尚幼,根本无法继承大统,加之上次异元神域被厉佛围攻之后便一蹶不振,没有了天水焰之源,被厉佛破坏的五行天燧刹之护体便无法重启,致使这八年来整片天州一直处于手无寸铁的零防御状态,时刻面临来自上下八界、尤其梵天的再次攻击。
此次罗玄归来,本是天州崛起的万古良机,一来他深得帝佛慈航的真传,可庇佑天州免去不断的佛界刑罚,二来他被异元神钬尊亲手托付了异元令,正是继承异元神域和钬尊神座的最佳人选,不料他竟撒手不顾,如此,大纵天州便真正陷入了内忧外患、朝不保夕的堪危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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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哀牢山。
蓝天之上徐徐坠下一澜白电,罗玄孤身立在群山之巅,俯瞰出神。
人间正值春末夏首,鸭绿江依然清澈得刺眼,哀牢山仍旧一碧万顷。奇的是,座落于山顶上的昔日哀牢旧庭早已在十余年前便被自己的掌力毁于一旦,如今旧庭外的围墙却又砌了起来,庭院上下也被七七八八栽种了新树,显然,有人在这些年间不断上山来翻修、打理他的旧居。
罗玄伫立长空,双目微阖,净白的眉宇间忽隐忽现地闪动出一鐏卍字佛轮。一刹那,古今以来发生在此地的点点滴滴,尽悉收入他思想中。
原来如此,是被聂小凤当年的涅槃神迹送回人间的陈天相,一直不忘与自己在人间与冥世的两度师恩,八年间不断上山来增修补葺,努力重建着曾经的哀牢山庄。
罗玄睁开双眼,额间的天佛之光亦旋即散去,他降下当年聆听聂小凤迎风奏笛的那条山涧溪流旁,选择驻足于同一块听笛的山丘。眼前,空空如也的昔日旧岩上顿时映现出了聂小凤背对着他吹奏“千少一”的窈窕身影。
随着笛声飘扬,渗入哀牢山涧的一草一木,罗玄的目光迅速迷离开去。利用佛瞾之能反复回放、品念与她的昔日旧忆,便是八年来罗玄在净宇慈航上唯一的红尘慰藉。
这八年间,他早在慈航内尽得帝佛如来的恒世真传,修得了天佛之身。然而帝佛之愿却希望他断绝尘缘,永留慈航,日夜守护九大天地。他难以甘心,终在宙劫空亡围攻聂小凤时搏命一击,破航而出,却也因此毁去了慈航,致使其四分五裂地漂流在寰宇之间。
慈航一毁,无人可证他身具梵天修为,他便堂而皇之地隐去了眉心佛迹,前往九大界坤追逐他丢失的尘缘,并误导神皇辛天权以为他修行未满,迫其将聂小凤许给自己。
他所为一切,只为将自己的妻子重新揽入怀中。如今他在净宇慈航内获得佛瞾特赦,赐归了永恒的人间形貌,并得以修习开天辟地至今的所有佛瞾梵学,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终可不再依赖绘苍诀的伪装,出现在聂小凤面前。
如今他终有勇气让她知道,当年为她追入冥泉的是他,与她重返人间的是他,陪她认祖归瞾的是他,携她畅游神山神海、天地无极,随她宏殿对拜,合卺永恒的那个人,是他,一直是他,罗玄。
上空风声忽抖,罗玄眉目微抬,却未转身。金旗仙完颜旻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他身后。
见罗玄拂袖欲走,完颜旻高声喝道:“站住!”
罗玄脸廓微偏,眉头蹙了又蹙,终是止了身形。
“你能放弃大纵天州,可能放弃对她的执念?”
罗玄目光无澜,一动不动地望向长空深处,完颜旻几个箭步至他身后,以极快的语速道:
“聂小凤是元瞾伏羲唯一的孙女,便是昆仁神境的世袭传人,你虽身负异禀,迄今却在神界上无名无位,凡夫俗子,也敢痴想元瞾之后?罗玄,你简直丢尽我完颜帝宗的脸面!”
见罗玄径自平目春川万里,一派了无生趣,完颜旻心头一沮,退开两步,恸声道:
“你不屑入主大纵天州,全因你不知自己究竟放弃了什么!异元神座,位列上古十一开天瞾宗,任何人等一旦继承,则格局大变。你心仪聂小凤,却又不愿审时度势,增益己能而夺之,成日只识患得患失,凭吊春风,你有何资格做我完颜氏的后代?如此困顿萎靡,即便将聂小凤许配于你,不假多日也必成他人之福!”
“你不了解小凤,她根本不在乎名誉、地位这般虚俗。”听闻聂小凤之名被屡次提及,罗玄总算沉声作应。
“神座天干固是虚俗,却别忘了,当年在人间你也是凭借神医丹士这等虚名才得以保下聂小凤!诸天九界,鸿蒙古今,莫不以帝勋冠乾坤,莫不让成败论英雄,这世界的规则始终没变!当年人间帝疆万里,今日广擎浩瀚泱泱,若无神瞾座衔,你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又有何颜面期待神皇降旨赐婚,美人念旧垂青?你以为天皇圣旨一到,伏羲的孙女便会乖乖钻进花轿,随你归隐哀牢了么?”
罗玄负袖径立原地,一言不发,完颜旻忽然凑入他脑后,沉声顿字道:
“别忘了,在她眼中你乃戴罪之身,万劫不复。若不奋起拼夺,聂小凤,永远也不会属于你罗玄!”
罗玄皱眉一颔,耳后风声猛地撤远,金旗完颜旻已跨风腾去。
万里青山之巅,静立着一鐏白像。
罗玄叹了口气,轻提袖摆,肘上的双玉蝉露出一头,玉蝉的脑袋正奋力向东方昆仁境所在的天空瞻望,发出混沌不清的嗡鸣。
山脚下的丛林间忽然闪出一抹熟悉的身影,罗玄目光一扫,不动声色地借着渐暗山光回到哀牢山顶的旧庄之内,原地等候。
满头大汗的陈天相像往常一般吱呀推开两扇厚重的庭门,抬头见到立在旧庭中的熟悉白影,顿时傻了眼。
“师、师父。。。。”陈天相舌燥语塞,神情如同白日见鬼。
“天相,我回来了。”罗玄冲他颔首,轻声作答。
“师父!”
陈天相当即跪扑上前一把抱住罗玄,埋入他胸前泪如泉涌,罗玄托住当年药僮那如鸡啄米般不断下磕的脑袋,也是心头一酸,几欲泪下。
“师父,当日你离开伽蓝寺后,天相找了你整整十年,后来所有冥疆百姓一夜之间都回到了人间,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天地之大也无留恋之处,我便回到了哀牢山,一砖一瓦地重建您的庭院,我想,所有人都回来了,总有一天,您也会回来的!”
陈天相半跪在昔日恩师身前,悲喜交加,泣不成声,一时间也忘了问这些年来罗玄身在何处,所为何事。罗玄拍拍徒弟的肩膀,赧然道:
“那日师父不告而别,是为了去找小凤,她。。。。“
一念至此,罗玄的语调滞涩了,陈天相抬头道:“师父别难过,如今冥疆的人全都回到了人间,小凤她迟早也会回来的,只要我们在此等。。。。”
“小凤不会回来了。”
罗玄摇头打断陈天相,转身踱步开去点燃了沉案上的香炉内两支残留的红檀香根。香根短浅,一经燃着立刻向后倒去,罗玄伸指捏住不令其倒,一径不语。
陈天相见得恩师怪状,忙起身道:“师父,天相不想让您难过,总之今后师父去哪里天相就跟去哪里,师父想做什么,天相都陪着您。”
罗玄微笑,一手扶香,一手抚上他肩:“天相,你想不想再见小凤?”
陈天相闻言,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罗玄兀自瞩目着香炉中的红檀,直到檀根一厘厘烧尽化灰,火苗舔上手指。
“师父!”陈天相叫起来。
“随我去个地方。”
香灰落尽,罗玄若有所思地搓搓被烫的手指,转身步出山厅。陈天相回过神来慌忙跟出,抬头却见眼前光辉一闪,白袍尊师冲天而起,眨眼升入火红的夕阳中。
“师父!”
陈天相惊慌大叫,奔到崖边不得不止步,忽感脚下一抖,身子也迅速提了起来,低头一瞧,脚底下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团崭亮的星云,载着他向罗玄飞去。
暮色笼下整片哀牢山,万巅之上,师徒二人脚下的星云迅速重合化作一颗恒星,向坤寰交界的深广天域闪电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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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大纵天州,胤上宫群。
七百五十六万天州子民已全部到场,其中八万神、仙州臣得以驻守于方圆六十万坪的异元广场